第9章 恨意
恨意
“張大哥你把你小師妹氣哭了,怎麽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江依芽回想起剛才張阮阮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着實讓人心疼。
張懷若回過身,眉尾上挑冷哼道:“別教她做這些事,我不喜歡她,也不會和她成婚。”他眼中劃過寒光,吓得江依芽想說話又噎下去了。
“張大哥,這樣一個美人都不心動,你在想什麽?”江依芽走近一步讪讪的問道。
“管好你自己的事,你再這樣我不介意殺了你。”張懷若箭步上前,居高臨下的凝視她,莫名的寒氣從江依芽的後背灌入。
張懷若消失在偏院,他的來去總是讓人看不透。
而這樣的一幕恰巧被來找江依芽的紅葉瞧見,她小心翼翼的跑回屋內,将她看見的全數告訴了張阮阮。
原先哭得水潤的雙眸渡上寒霜,“啊——”張阮阮雙手奮力的推開桌上的茶盞,她直視着空蕩蕩的桌面,回想起江依芽對她的那些笑,全部都變得像是嘲諷與得意。
回憶中的一幕幕在張阮阮看起來都成了笑話,她撲到在桌面上小聲啜泣起來。
江依芽的後半個月都是在平靜祥和中度過,張阮阮沒有再來找過她,至于張懷若倒也沒再來過,不過倒是宋淩倒是常常來。
“子虛姑娘,明日就是春試,許多想要拜入南山的人都候在山下了,你準備好了嗎?”宋淩笑得謙遜,關心着江依芽明天的春試。
江依芽後半月不徹底的擺爛,偶爾散亂的利用一下,體內的靈脈,如果南山的春試沒有惡意的刁難,通過大概也不是什麽難事。
“相信我,大師兄,你很快就會多個師妹了。”江依芽笑得真實可愛,看得宋淩放心下來。
不過多時宋淩便離去,春試前來看她的人變多了,因為張阮阮半月不見又來了。
“江姑娘,明日就是春試了這是我親手做的平安符,希望你能平安入南山。”張阮阮攤開手拿出繡工極為精致好看。
她莞爾笑着,拒絕的話江依芽一句也說不口,“謝謝,張小姐。”江依芽接過這平安符,順手便挂在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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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阮阮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衣裳上,“江姑娘這件衣裳真是襯你。”張阮阮笑意盈盈的誇贊她,那蘊藏在眼底深處的恨意被掩藏。
“你一定要平安的通過春試哦。”張阮阮笑得越發漂亮,像是要嗜人的桃花,江依芽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只當是張阮阮對她的好意。
“我會的。”江依芽笑起來真摯的謝道。
“嗯。”張阮阮颔首,背過身時臉上的笑意全數消失殆盡,只徒留一抹陰狠的神色。
她這半個月将自己囚禁在房內,一針又一針的在平安符上繡,平安符裏她下了惡咒,對她沒有恨的人是看不見這咒的。
江依芽你最好死在春試,是你先騙我的。
張阮阮粉色倩影揚長而去,她原本以為江依芽時真心的為她好,沒曾想只是在看她的笑話。
到如今她才明白那些衣裳根本不是買給她的,而是張懷若挑了一件最适合江依芽的,剩下的才是她的,真是可笑,她居然蠢到了這個地步,不曾看出他們二人的把戲。
春試裏的考核一般來說是不會死人的,但若是有了惡咒纏身,難免會出些意外,“江姑娘要小心哦。”張阮阮回過身展開笑顏,擔憂的提醒江依芽。
她走後不久,江依芽仔細的端詳過張阮阮送來的平安符,并沒有想過這個東西會在日後埋下隐患。
這一天是江依芽見過南山裏人最多的一天,因為張懷若也來了,他站在荒蕪一片的院子中,青衣飄揚發絲半遮半掩他的容顏。
“明天就是春試,你當真準備好了嗎?”張懷若薄唇輕啓,再平常不過的問候,讓人生寒。
江依芽靠在枯樹杆上,格外的悠閑惬意,不過這都是她的僞裝,對于她來講明天更像是分岔口。
是決定她死,還是有資格活下去的比試。
“準備得差不多了吧,反正我怎樣都不會礙着張大哥的事。”江依芽只恨現在嘴裏沒有一根樹枝,她現在雙手枕靠在樹幹上像個流浪地痞。
張懷若不由得輕笑出聲,“這副樣子是準備好死了?”他擡眸看着江依芽,還是穿着他送的那件衣裳,是好看可愛的。
江依芽今日對張懷若說得這些話沒有想裝的心思,恹恹的回答:“也差不多,反正橫豎都會死,只是過程不一樣而已。”
有些話說得輕松,可江依芽心裏還是會因為沒有很多的選擇權而傷懷,只不過比起這些無用的情緒,如今過好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想活,就要有活下去的本事。”張懷若思忖片刻後看向她。
“我有啊,只是被你抓回來了啊,張大哥是覺得我不夠強大嗎?”江依芽說到此處還有點來氣,說她怎樣都好,可她為了活下去吃過很多苦。
比如幼時為了活下去,拼了命的進入碧水派的旁系,只不過是為了吃口飯。又比如重生歸來,為了活下去,在靈谷中萬蠱噬心,為了雪蓮上雪山與狼搏鬥。
都是因為活下去而已。
“張懷若,你可以說我其他的不好,但你不能說我不配活下去。”江依芽支起身子,一雙靈動的雙眼中蘊藏的堅韌,和青芽花的朝生不敗一樣。
張懷若細細在找尋她眼中是什麽讓他這樣的着迷,“江子虛,你就這麽想活?”他站在原處看着她。
江依芽原先纏繞在發絲間的綠色絲帛再次繞在頭上,垂在肩膀前的兩縷發絲都随風飄動,她眼中的有着不可磨滅的意志,那是江依芽藏在最深處的倔強。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一份美好,張懷若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此刻的江依芽。原先他心中只想颠覆天下的目标,好像旁生出了另一個願望,他想要一直守着這份美好。
想要有一朵長盛的青芽花,養在院子裏看她滋養無窮無盡的生機。
“我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江依芽篤定的答道,而她還有後半句話卻沒說出口,因為她活過,所以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這句話要是說出口,定然會引起張懷若的懷疑,因此她生生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張懷若挑眉,饒有趣味道:“小綠芽,讓我看着你怎麽好好的活下去。”
“張大哥,你難道不想好好的活在這個世間嗎,安穩的,平靜的。”江依芽說道最後兩句話時,有些猶豫但語調格外堅定。
她都有些質疑這樣的自己,竟然會想着去說服一個反派,從骨子裏都是透着無情的人,怎麽會明白活着對于一個普通人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
“你看我像個好人嗎?”張懷若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反而戲谑笑着,随後上前一步,彎腰附身湊到江依芽的面前。
江依芽被他突然的舉動吓得不輕,怔怔的愣在原地,而張懷若那張溫潤漂亮的臉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她。
像是攝人心魄的妖精,江依芽不否認張懷若看上去是個好人,但她知道他并不是的。就算是要說他是個好人,她也很難為情的開口,因而選擇了不說話。
“像嗎?”
“好像。”
江依芽垂眸看向腳下的泥土,不敢看張懷若的眼睛,省得他又說笑得不好看,總之她有無數根刺要被他挑出來。
至于“好像”這個答案張懷若也并未去深究。
風吹動兩人的衣裳,月光下不說話的兩人的呼吸聲格外明顯,一道青衣,一襲綠影,在風中飄動。
不過多時張懷若便要離開,臨走前他的的目光瞥了眼江依芽腰間的平安符。
直到見到他徹底消失,江依芽才回房休息,明日的事頗多,她必須做好準備。
另一邊的張懷若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淡淡的望着手中的茶盞,思緒被牽回到那日他同指腹在杯沿處下毒的情景。
于他而言,捏死江依芽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
可他總是想又想為她留下一線生機,看她如何絕處逢生,看她怎樣在他的身邊紮根活下去。
江子虛,你為何會成為女魔頭?
張懷若轉動手中的茶杯陷入沉思,手中的茶杯被他一圈圈的摩挲,他不曾在前世見過她,也不曾遇見過什麽魔頭,而這一世多了一個人。
擋他路的人都不能活下去,他會一個個,一步步慢慢的清理,從宋淩到木則心,從南山到長雲。
這一次不會有人會再阻攔他的計劃,月光下張懷若唇角勾起邪魅的笑,全然不似往日的溫潤柔情。
在這黑夜掩蓋下,如同死神在審判誰有活下去的權利,誰又會死在他手上。
張懷若放下茶盞進屋,雙手關上門時,警惕的确保周圍無人後,将額間的一點紅痕顯現出來,那是堕魔後的痕跡。
而他的鬓發與發根處顯現已被染白,平時的黑發皆是用法術掩去痕跡。張懷若坐至鏡前,透過月光看着這些變化。
“又多了。”他眉眼間失去溫潤的神色,含情眼中透着涼薄如寒夜讓人感到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