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俗物
俗物
“幾位慢走。”繡娘戰戰兢兢送走四人,她看得出幾人來頭不小,生怕有人想要強買她的桃夭。
雖說做出來本就是吸引人的,只是這件衣裳沒有個好價錢她是不願意糟踐随意賣出去。
江依芽看着面前的兩個人,說是陪着出來掌眼的,實則是缺個拿東西的下手,她手上提滿了剛剛從布縷樓買的的衣裳。
“子虛,要不要吃顆滾雪球?”木則心尚還有一只手能使喚,摸了摸腰間打包的滾雪球與麥芽糖。
江依芽心下嘆道總算是有個關心她的,“吃!我要吃兩個!”她狠狠的說道,手上的東西讓她沒辦法自己吃,木則心上道的打開油紙。
拿出兩顆滾雪球喂到江依芽的嘴邊,木則心喂得小心生怕讓她噎着,江依芽張大嘴巴吃了兩口滾雪球她的心情好多了。
她這副樣子氣鼓鼓的,兩腮被雪球撐得不平衡,一雙杏眼顯得格外無辜,像是嚼蘿蔔的小兔子。
木則心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得太大聲,“笑什麽笑。”江依芽作勢就要去踹木則心,畢竟不是第一次,她踹的都開始有些熟練。
不過這次木則心敏捷的躲開,躲開之後還不忘挑眉挑釁,俊朗英氣的臉上浮現起不太相符的欠揍表情,江依芽狠狠瞪他一眼。
兩人嬉戲打鬧間,宋淩回過頭,“子虛姑娘,勞煩你了剛才沒曾注意,将東西交給我吧。”他伸手去結果江依芽手上的東西。
張懷若看着二人的打鬧,“江姑娘看起來精力很是不錯,想來南山的考核難不住你。”他的話看似是在誇獎,實則只有江依芽聽得出并非如此。
“那是自然,子虛可厲害了。”木則心湊到江依芽旁邊,拱了拱她的肩,江依芽咽下滾雪球,“運氣好而已。”這滾雪球點都不好吃了,哽在喉間江依芽嘗不出甜味。
宋淩聽罷,言道:“師弟看人的向來很準,想來子虛姑娘日後定會修得大道。”
更何況江依芽本就是他看重的人,宋淩自然相信張懷若。
“還得多向師兄請教,木家公子看起來确實是位不可多得的天才。”他看向站在江依芽身邊的木則心,語氣柔和,看他目光也說不上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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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芽眨了眨眼,面上璨璨然笑着,“張大哥,若不是你好心,我又怎會在南山派有這樣的成就。”兩眼眨巴眨巴,眼睫如蝴蝶撲翅,嘴裏奉承的話,讓人找不到生氣的理由。
張懷若不看她的眼,若是看了他又要着了江依芽的道,他緩緩轉過身。宋淩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要去,那就是首飾胭脂鋪子。
秋水閣——是亭南城內出名的鋪子。
宋淩與張懷若常來此處為她采買,“這些便需要子虛姑娘細細挑選了,往日我與師弟選的總會差點意思,這次子虛姑娘幫忙挑挑看。”宋淩讓她先進鋪子。
江依芽對這些只有兩種評價,那就是好看與不好看,要她說什麽好,好在哪裏她是說不出來的。
這些珠釵玉簪,步搖珍珠,漂亮華貴有富有光澤,哪一樣單獨送人都不會被說磕碜。
張阮阮生得姣若秋月,面若桃花,太華麗的襯她倒顯得俗氣,太寡淡又顯得素淨,真是讓人犯難。
“這支不錯,襯得上張小姐。”江依芽指向一支纏枝牡丹金釵,在整個鋪子中算不上多麽出衆,但卻是最配得上張阮阮的。
江依芽雖沒在南山待多久,但卻沒有見到過比張阮阮美的,她在南山中是盛放的牡丹,獨她一支便能冠絕南山上的其他女子。
宋淩看向那支簪子,鋪子老板上前來,“姑娘好眼力,這支牡丹釵是最襯美人的。”他眼裏堆着笑意與奉承。
“那就這支,包起來吧。”宋淩笑道,鋪子老板取下金釵着急忙慌的去打包。
木則心走近江依芽耳邊低語問道:“子虛,你有喜歡的嗎?”他打量着秋水閣裏的釵環,看得他眼花缭亂,卻不知該挑些什麽。
打扮自己這塊,江依芽不太習慣,也沒有什麽審美可言,只是簡單的将頭發綁起來。
“我不喜歡,麻煩死了。”江依芽轉身,等着宋淩收好東西,這一趟陪游也算結束。
鋪子老板将東西遞到宋淩手上時,瞧了他的扮相與氣質非同常人,“公子,我們秋水閣還有好多東西,你瞧那邊那對蝴蝶金釵,與這牡丹花可是絕配呢。”他視線落到那對蝴蝶金釵。
金色蝴蝶對釵,觸角被風輕吹浮動,如同真正的蝴蝶在展翅,栩栩如生惹人奪目。
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東西價值不菲,更何況顯然是鋪子老板為了推銷使出的手段。江依芽倒是看得明白,但宋淩卻聽他說得動容。
張懷若的目光也停留在蝴蝶對釵上,盈盈而動的蝴蝶在他的眼眸中浮現,最後顯現的卻是江依芽帶上時露出笑顏的模樣。
怎麽會想到她,張懷若微微蹙眉斂下情緒,“師兄,既如此不妨買了回去送給阮阮。”他含笑道。
這對蝴蝶金釵雖然和江依芽适配但卻有些落俗,張懷若并不想江依芽變成俗物,因而這蝴蝶金釵賣給誰也就不重要了。
宋淩颔首叫老板一同包走,江依芽聽到值不少銀子時,略微愣了一瞬,看兩人的眼神都變得像是看傻子。
可轉念一想,他們這樣疼愛小師妹,花些銀子讨歡心倒是理所應當。
不知為何江依芽在霧林中被妖獸追逐的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中,那樣漂亮柔情的小師妹,竟然要讓她死在南山春試。
春試前夜還在同她說笑,江依芽有些落寞的诽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子虛,你在想什麽?”木則心歪頭看向她,手不停的在她眼前晃動,木則心明朗清爽的笑,讓她緩過神。
江依芽無奈的呼出口氣道:“沒想什麽啊。”
出了秋水閣,四人決定分頭而走,畢竟江依芽還有一趟比試,而張懷若與宋淩只不過是下山閑游。
張懷若溫潤清笑言道:“那就今夜再見,還祝二位能順利拜入南山。”他這時說話極其溫柔有禮,甚至眉間還含有笑意,讓人直覺溫潤爾雅。
江依芽與之配合颔首,木則心微微躬身辭別,眼瞧着張懷若與宋淩走遠,江依芽才松了口氣,“滾雪球!”朝着他大喊一聲。
木則心忙手忙腳的拿出一顆,江依芽一手接過,指尖輕觸到江依芽時,木則心不由得又感覺臉上發燙,盡管只是江依芽的無心之舉。
臨上山之際張懷若忽而頓住腳步,“師兄我似乎丢了東西。”他聲音輕柔帶着一絲為難得語氣。
“可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宋淩擔憂問道。
“不算重要,只是——不舍。”他後半句頓了一瞬,宋淩見此憂心,“可需要我同你一起去尋?”
張懷若垂下眼睫道:“阮阮應該等得着急了。”這句話,沒有回答需不需要,而是在告訴宋淩,小師妹等得着急了。
宋淩向來疼愛小師妹,對她的事情總是會上心許多。對宋淩來講這并不是因為心悅小師妹,而是因為張青山作為長老頗為看重他,總會多加照顧張阮阮。
“那我便先行上山。”宋淩為難道,張懷若知曉他的心思,反而極為理解,唇角上揚面帶笑意,“不妨事,師兄先回去。”
張懷若長身玉立在石階前,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才轉身往回走。
他回到了布縷樓,走到那件桃夭前,駐足觀賞許久,眼眸中的柔情流露出來,他又在眼前看見了江依芽穿着桃夭盈盈而笑的模樣。
她真的太像青芽花了,不明豔,不争春,但卻有活力,倔強富有生機。
繡娘上前見着這位熟客道:“公子,這件桃夭真的是不賣的。”她極為不願,語氣中的婉拒為難,讓她緊緊皺眉。
“若是不賣,為何要繡出來?”張懷若目不斜視,仍舊看着這件衣裳。
這個問題顯然是在考驗繡娘,為何要擺出這副不賣的樣子,卻又将這件衣裳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公子。”繡娘微微惱道,卻不敢真的斥聲。
張懷若那雙含情眼眸色深沉,似墨黑般的眼瞳透着溫潤直視着繡娘,繡娘淡聲道:“公子,這件衣裳就算是要賣也是賣給有緣人。”
“怎樣算有緣人?”他沉聲問道。
繡娘昂首走近桃夭,手指輕撫衣裳,“這件衣裳非國色天香的美人穿不可。”她毫不吝啬口中的誇耀之意。
國色天香的美人嗎?江依芽可算不上。
張懷若斂眉眸光中的柔和忽然間彌散,逐漸鋪上一層層狠厲的笑意。
“生意不是這樣做的。”張懷若薄唇親啓,布縷樓的門窗全數被風關上,令人感到壓迫窒息的氛圍在屋內籠罩。
繡娘惶恐往後退,甚至顧不上那件桃夭,“就算是修仙的人,豈有強買強賣的道理。”她壓下心中的恐懼怒斥着。
房內的木架上的衣裳被一股莫名的風吹得晃蕩,衣訣翻飛不停,沒有人穿的衣裳動起來頗為詭異,而張懷若還是那般清高溫潤,于他似乎毫無影響。
“這件衣裳什麽價格我都可以賣下,國色天香的美人,配不上這件衣裳。”張懷若唇角上揚,眼中含有笑意并不薄情,可他說的話卻在威脅強迫要人性命。
繡娘站穩身子,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她看得清局勢,況且她抓到了重點,什麽價格他都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