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山

上山

月色悄然無聲，靜谧的石階蜿蜒而上，一路而來江依芽都為瞧見什麽人，頗為怪異，江依芽警惕的環望四周。

陣陣陰風向她襲來，晃動的枝丫來回摩挲，天邊無垠黑夜，只有稀薄的月光，這一幕擱在前世早就落荒而逃。

江依芽站定身子，迅速轉身舉弓，手指叩在弓弦，但身後卻無一人，風急劇揚起她的發絲與絲帛。

雖然這樣壓抑可怖的氛圍，但她并不懼怕，她最害怕在難挨的時間都已過去，她只打不贏一個人，那便是與她一樣重生的張懷若。

“是誰？”江依芽揚聲問道，聲音在寂靜只有風聲的林子裏格外清晰。“裝神弄鬼，和你姑奶奶出來打一架。”她繼續刺激着那在暗處的人。

風聲越發疾馳，那人還未現身，樹枝搖晃得越加猛烈，像是在互相掐架。

江依芽身後伴随着風聲而來的還有一道紅光，江依芽側身避開，回身見到了一直以來裝神弄鬼的人。

黑夜之中的紅衣豔鬼，那雙眼睛讓江依芽心生寒意，他直勾勾的在夜裏凝視江依芽，如同地府派來的人要送她離世。

紅衣身影敏捷的移動，就算江依芽想要射殺他也很難迅速預判到她的位置。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她的箭抵着紅衣的胸膛，紅衣男子眼中毫無懼色，甚至露出玩味的姿态，任由江依芽随意的射殺。

他伸手散漫的撇開江依芽的箭，“殺了我，張懷若不會放過你的。”紅衣男子挑眉笑道，他清楚江依芽也是張懷若的人。

江依芽收起箭，“那你為什麽要在淌河時阻攔我。”分明是同夥為什麽要在那時險些将她置于死地。

紅衣男子長睫撲動，對她的問題感到無趣，“想看看我們有沒有緣做同伴。”他的有沒有緣分，就是看江依芽有沒有命和她做同伴。

這想法也忒歹毒了，江依芽擰着眉心抱怨道：“我又和你沒仇，下死手幹什麽？”

紅衣男子滿不在乎道：“開玩笑嘛，你會原諒我的對嗎？姐姐——”他的手指點在江依芽的胸前，那雙手比女人都嬌嫩白皙，又有男人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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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芽雙眼一瞪被這幕吓得連連後退，簡直比面對成群的妖獸都恐怖，“你幹嘛？”這句話原本應該是你有病，但她思量再三還是不惹到瘋子好。

“我叫赤羽，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殺了你。”赤羽收斂起剛才的媚态，而江依芽剛才的目光像是在看什麽怪物，他讨厭有人這樣看他，如果有的話那個人會死。

江依芽并未思考為什麽赤羽讨厭這樣的目光，轉而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赤羽是怎麽知道她是張懷若的人。

赤羽不是很喜歡繞彎子，“你身上有張懷若的靈力，你沒發現？”他眉間輕蹙，像是傷感的美人。

“你看得見？”雖然她知道張懷若曾經在霧林救過她，但卻沒想過這一點會被人發現，況且她已經很小心的在收斂他的靈力。

“我看得見的不是南山的張懷若，他是能成大事的人。”赤羽眉尾上挑，說起張懷若時，非但不害怕反而還多有敬佩之意。

江依芽想不明白，明明赤羽已經知曉張懷若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麽還要和他一起完成逆天下之大不道的事情。

但江依芽最想不通的是張懷若，明明可以老老實實的精進修習然後娶她的小師妹，為什麽要逆天下格局。

“赤羽，你不覺得張懷若這個人，看起來人畜無害，實則是腹裏藏刀，含笑殺人的惡鬼嗎？”江依芽正色問他。

月色下赤羽紅衣嬌豔朗聲大笑，寂靜的四周響徹他的笑聲，江依芽左右張望，想要上前去捂住他的嘴。

“你瘋啦？”她不明白赤羽在發什麽羊癫瘋，大半夜的，若是引來了南山的人，可該怎麽辦。

江依芽急得上前要去捂嘴，赤羽捏住她的手腕使力扭着，痛得江依芽面色扭曲。

赤羽看似瘦弱都身體，捏住她的力道幾乎要将江依芽吞沒，“你沒見過比惡鬼更可怕的東西，我只覺得張懷若是個有野心的人，我崇敬他。”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崇敬他。”江依芽和赤羽對着使力，想要掙脫開他。

都是瘋子，跟着張懷若的都是瘋子，她在心裏怒罵，罵到一半忽然間有些不對，她現在也是跟着張懷若做事。

赤羽甩開江依芽的手，走到前面的斷崖前，“小綠，過來看。”他俯身凝視崖底的一片深淵。

江依芽不太想過去，何況他還叫她什麽小綠，她要是穿件紅色的衣裳，那不得被叫小紅。她心裏暗道幹脆赤羽改個名字，和她一樣叫小紅，跟在張懷若身邊，綠葉紅花都有了。

想了許多，最後還是礙于張懷若的面子，半推半就的走了過去，“有什麽好看的，烏漆嘛黑的，能不能白天看。”

她還未完全靠近崖邊，赤羽一把将她拽了過去，确實是烏漆嘛黑的一片，然而下面的黑卻是黑紅交雜。

滔天的血腥味直沖鼻腔，伴着夜風讓人作嘔。

江依芽大驚失色，後背起了寒意，“你殺了他們？”她惶恐的問着赤羽，赤羽不說話只是笑着，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柔和的面部線條像女子，眼裏卻是男子才有的堅毅。

“是我殺的，你本來也該在下面，你該慶幸你是張懷若的人。”他放下江依芽獨留她在崖邊僵愣。

死在崖底的那些人，都只是想要上南山修習而已，為什麽要殺他們，那麽多條人命全數葬送在崖底。

江依芽難以置信的凝視那片黑暗之處的鮮紅，是赤羽殺的還是張懷若親手殺的。她沒有多餘的善心，饒是她做女魔頭時，也沒有這般殺過人。

就算當真殺過，也是因為那些人該死，以正道之名要置她于死地。

“別看了小綠，你還是想着怎麽跟南山的長老解釋，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吧。”赤羽話音剛落，劍出鞘的聲音傳來，江依芽回頭看去，赤羽拔劍斷指，鮮紅的血液湧出，那節小指斷在地上滾動。

赤羽忍痛扯下衣裳包好傷口處，紅色的衣裳與血融合在一處顯得厚重。

自斷一指是為了洗清嫌疑嗎？

江依芽木讷的看向她，一時間她接受的訊息太多，腦海中的思緒亂作一團，像是毛線球，一圈圈的纏繞。

清風拂過江依芽的耳畔，仿佛有惡鬼在恐吓她，江依芽喉頭一哽，心早已随同風飄蕩不知何處。

赤羽見此不再那般恐吓，聲音輕柔了幾分，“小綠，你怕什麽這點東西都看不得以後要怎麽在這個世道活下去？”他的忍着痛，聲音略微顫抖着，只不過在如此境況下江依芽沒聽出來。

江依芽鬼使神差的向後退去一步，在赤羽看去便像是要跳崖，赤羽皺眉看向她，他只是想吓一吓江依芽，并未想過要她去死。

“小綠，你別跳。”赤羽大聲喊道，如同悶鐘不斷地回響在林間。

江依芽被赤羽的話吓的回過神，她趕忙踉跄向前跑幾步，跌倒在地上時的痛感讓她醒神，剛才那瞬間的失神，險些要了她的命。

赤羽趕忙上前接住江依芽，“你犯什麽傻，知不知道下面是萬丈懸崖，你要是跳下去會死的，你又不是九尾狐，你以為你有九條命嗎？”他如同兄長訓話那般嚴苛。

“我不會死的，我要活着。”江依芽垂眸定住心神，赤羽收起劍，“你膽子這麽小，是怎麽讓張懷若看上的。”

在赤羽的眼中，種種跡象都表明，江依芽不過是個小姑娘，為什麽張懷若會選她一同謀劃。

江依芽抽了抽嘴角，心中不屑诽腹道，被他看上難道是什麽很光榮的事情嗎？要是有的選，她早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還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算了，我背你上山吧。”赤羽看向江依芽的腳踝處，剛剛摔得跌的那一跤不輕。江依芽伸手揉了揉，剛觸摸的一瞬便疼得叫喚起來。

但要是叫赤羽背她的話，不知怎得總覺得不妥，更何況先前他還在吓她，誰知道會不會又被扔在半路，然後活埋了，江依芽搖搖頭拒絕。

赤羽并未搭理江依芽，“你還是想着怎麽解釋吧，我是不會幫你的。”他蹲在地上将江依芽拽到背上。

左手小指處的血因用力更多的湧出，順着布條滴落在地上。

和江依芽想得有些不一樣，她原以為會在赤羽的背上感到不安，但卻完全相反，她感受着赤羽的結實的後背。

竟然會覺得安心，江依芽輕輕晃頭，一定是她被吓壞了才會這樣想。

“我沒有真的想要殺你。”赤羽輕喘口氣，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生怕要江依芽受到晃蕩。

如赤羽所說，要是他真的有殺心，早就在落河水下下手了，死的無影無蹤，但他并沒有那樣做。

是因為張懷若嗎？

江依芽眼睛耷拉着，她有些累了，疲倦的靠在她的後背上，耳朵貼着他，聽得見劇烈跳動的心髒，她顧不得這些了。

赤羽感受到她的倚靠，行走的速度越發慢，每一步都平穩得不像是在上山。

這樣安穩的時刻，江依芽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不用擔憂随時會死，不用擔心會不會明日就會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