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情
人情
木則心朗然一笑,“只要能治好子虛的傷便好,花多少的銀子都不是什麽事。”他坐到江依芽身側,視線落到她的腳踝處。
江依芽扯過衣裳蓋住傷口,“木則心,你這麽快就有了弟子服?”
木則心身着青衣,烏發用綠色的絲縧绾起,與原先比起來襯得他越發的清雅。
“是大師兄早前幫我定下的。”木則心答道。
想來也是,畢竟木則心是宋淩內定的人,自然早早的就将物件都備好了。
“那很不錯啊,這兩日我只能待在這裏,你應當要去峰臺修習吧。”江依芽趴到石桌上,側頭仰視他。
自從問過木夫人之後,木則心十分确信他是喜歡江依芽的,否則為何他白皙的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木則心咽下口氣,平複心緒,他還不想這樣早的被發現,“我自然是和你們一道正式拜入南山,所以這兩日我可以多陪陪你。”
江依芽扭頭看向另一側,“我腳上有傷,總不能你一直在這裏吧。”雖說有人陪總比一個人好,可那也不能讓木則心總是待在女弟子院。
“那子虛一直呆在這裏也會無聊的吧。”木則心蹙眉,他清楚這裏是女子的住所他在總是不方便的。
但他不在這裏誰能陪江依芽說幾句話,“子虛,要不我們就在附近轉轉,我背你。”木則心往拱門處看去。
江依芽才不想出門,南山走兩三步就會遇到她不想見的人,她寧願無聊些也不要撞到別人的黴頭上。
木則心一上午都在弟子院對着江依芽說話,從亭南城的趣事到他小時候爬樹掏鳥窩。
江依芽被她逗得開懷,每兩三句話就被木則心戳中笑點。
時光悄然流逝,轉眼便到了正午,不少修習的弟子都回了院子短暫的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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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則心的舉動引得不少的女弟子矚目,加之他本身生得少年正氣,劍眉星目身形高峻,少不得有人臉紅偷看。
——“那是小師妹的朋友嗎?”
——“天吶,雖說大師兄清正,二師兄溫潤,可他看上去很好接近!”
——“是師弟吧,如果是小師妹的朋友的話。”
江依芽一邊耳朵貼在石桌上聽得清晰,全是在誇木則心的話,“木則心,你馬上就是名揚南山了。”
木則心怔怔的看向江依芽拍着他的肩,“為什麽啊?”他沒有聽那邊師姐們的讨論,只顧着該怎樣逗樂江依芽。
“因為你俊啊。”
這次不用木則心刻意逗她,江依芽眼睫撲閃哈哈大笑起來。
前世她不曾見過這些場面,更別說木則心這樣耀眼的人就在她的身邊,仿佛是看到了他的笑話。
“子虛!”木則心惱她說的話,不由得讓他往後看了那些聚在一起說話的師姐。
“哎呀,木則心,這是你的福氣。”後半句話江依芽尾音上揚,輕挑又歡快,惹得木則心眉頭緊鎖。
不過多時,清蘭便也緩緩歸來,瞧見木則心時,清蘭饒有興致的打量二人。
“清蘭師姐!”江依芽歪着頭喚清蘭。
清蘭手中捏着一紙文書,還拿着一小瓶藥罐。
只不過在見到桌上的金瘡藥後,不動聲色的收了起來,既然有人先一步送了,她便不再去讓人為難。
“這是什麽啊?”江依芽指向清蘭手中的文書,清亮的雙眸掠過一陣疑惑。
因江依芽的話,木則心也轉頭看向清蘭手中的文書。
清蘭上前一步走到石桌前,将文書攤開,紙上赫然寫着:亭南城李家婚事不順,疑有妖,賞重金。
“李家?”木則心小聲呢喃,咻的想到了一些事,“我家與他家有過生意往來,确實是李家公子成婚好幾遭,新娘皆失蹤身亡。”
“這李家公子這麽倒黴啊?是不是做了什麽孽?”江依芽才坐直身子,清蘭的手便輕敲她的腦袋。
“子虛師妹,不可亂說話。”清蘭無奈一笑,随後輕柔的撫着她的頭頂,“小師妹,禍從口出。”
江依芽瞬時蔫下去,偏偏清蘭手心的格外柔軟,只好默認下這份教誨。木則心少見江依芽吃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想來這位便是宋淩師兄提及的木家天才了吧。”清蘭轉移目光到木則心的身上。
木則心颔首,學着江依芽的模樣喊道:“清蘭師姐。”
“我記得還有一位弟子,子虛你應當認識的吧。”正式拜入南山的有兩位,木則心自然不算,清蘭只聽說過,倒有些好奇那位弟子。
說起赤羽,江依芽還真不好開口,但清蘭提起了,也不好說些馬虎話。
“另一位弟子是愛穿紅衣的男子,叫赤羽。”江依芽挑些明顯最容易抓人的地方說。
清蘭聞言凝起眉心,“紅衣赤羽,倒是有些意思。”嘴裏念着念着便有了笑意。
有意思?江依芽不解,不懂哪裏有意思,最多見着人了覺得長得貌美,性格還有些奇怪。
那夜在半山腰赤羽突然矯揉造作的樣子浮現在腦海中,江依芽抖了抖身子,“清蘭師姐,你這個案子要怎麽解決?”江依芽轉移話題,不想再談及赤羽。
“案子嘛,總歸是能解決的。”清蘭卷起文書,半晌後吐出一句話,“那他可同你一樣有沒有受傷?”
江依芽明白清蘭是個善良溫柔的人,但卻沒想到連個未曾見面的人也能受到她的關懷。
要說赤羽受傷的話,江依芽只能想到他自斷一指的畫面,雖然她對赤羽還是有後怕的心理。
可赤羽好歹将她從半山腰上背了上來,恰巧面前又有個溫柔的師姐可以幫她還人情。
簡直是一舉兩得!
江依芽喜上眉梢,輕咳兩聲,“赤羽右手小指在上山的時候......被,被折斷了。”
清蘭凝眉隐隐浮現起擔憂,“這樣嚴重,難道真的有人在背後操縱南山的春試?”這麽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
“長老那邊決定将你們正式拜入的時間提前了,不管能不能查出背後操縱的人,你們都是南山的弟子。”清蘭淺笑着,對他們的到來由衷的感到高興。
午後大半段時間木則心陪着江依芽在弟子院說了會話,清蘭有案子在身并未留在弟子院。
接近黃昏時分,清蘭終于将李府的相關的人與關系理清,只是她還有個地方不能解開。
清蘭正準備下山之時,還瞧見木則心在石桌旁陪着江依芽,只是江依芽已經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涼亭下,黃昏照人,多了不少的惬意悠閑,清蘭面對這幕只是微笑,并不上前打攪。
回了房間取了一些符紙,換了一身素淨的白裳後清蘭便匆匆下山去。
風輕輕吹拂着南山的階梯周圍的樹林,林中時不時傳出動物的哀嚎,日月交替之際,一抹白影迅速在林間晃蕩。
這條路清蘭摸着黑都能找到道,只是清蘭有些恍惚,她平日未曾聞到過這樣濃重的血腥味。
就算是山間猛獸之間的搏鬥也不該這樣腥,清蘭輕蹙眉心,餘光掃視身後的異動,在白茫茫的月色下下山去。
“誰?”清蘭溫柔中透着決然的聲音響徹林間的每個角落。
從她下山聞到血腥味開始,就隐隐約約感覺身後有人在跟着她,直到這一刻清蘭才終于确認。
清劍抽離劍鞘,回身劈在身後的風來處,被劍光所沾染的地方皆生出鈴蘭花。
幽幽潔白的鈴蘭花,在月光的銀輝下散發出清淡的光暈,清蘭望向那處,并沒有任何的異常。
可她明明是感受到了異動,她不該出現這種低級的錯誤。
“躲在背後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清蘭試圖激怒藏在後面的人,環顧四周,一片黯淡黑沉,不像是有人。
前方是一處崖口,後面是林間階梯,清蘭收起劍,緊緊蹙起眉心,仍舊打量着周遭的環境。
清蘭不再計較是不是錯覺,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向李家核對消息。
待到清蘭走遠後,于樹林的黑暗之中,走出一抹紅影,手中提着兩具屍體。
赤羽淡淡望向方才清蘭使出的劍招,那一叢叢的鈴蘭花,潔白幹淨開在黑夜中比之昙花有餘。
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過花,準确來說是漂亮的花。
原本赤羽只是想将斷崖下的屍體處理幹淨,沒曾想會遇到半夜下山的清蘭,他也不是故意要跟着清蘭。
南山只有這樣一條路可以走,他沒有辦法只能這樣走。
赤羽手中拖着的是最後的兩具屍體,完成這樁事就算是南山的人想要查春試的異常,也不會查到他和江依芽的頭上。
兩個年輕的弟子,怎麽會有能力屠殺其餘參與春試的人。
如此一來,便可以按着張懷若的計劃,讓張青山懷疑是其他門派做的手腳,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新弟子身上。
赤羽将兩人拖到山底下的郊外用火焚燒殆盡,連同燒剩下的灰都再用土掩埋,揚起的土灰站在他的小指處。
銀月之下,紅衣好似豔鬼不斷佝偻着埋灰。
赤羽昨晚所有的事情,找了一處小溪流淨手,小指處的傷口被水刺得生疼,但赤羽不想髒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