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伴
同伴
潺潺流水映照清冷月光,赤羽紅衣墨發以及妖冶如美人般的臉同樣倒映在水中,不知不覺間他想起了下山時看見的鈴蘭花。
素白漂亮的鈴蘭花,與那抹身影的契合度竟然這樣的高。
赤羽愣神片刻後起身回南山,他處理完這些事尚且還早。
亭南城的夜市赤羽還是第一次見,他幾乎不出現在夜裏。除了有要事才會像今日這樣,小販們臉上堆積起和善的笑,為了出售攤上的物件,賣力的叫喊。
“賣花咯,賣花咯,買花贈心上人!”
“燈籠,燈籠——”
赤羽走在人群的中間,與身邊的人交錯而過,他要趕在弟子院巡視前回到南山。
熙熙攘攘的人流,摩肩接踵的路人,赤羽一襲紅衣張揚貌美引人側目,可他步履匆匆在衆人中一晃而過。
月色燭光的交相輝映下,清蘭穿梭在亭南城的街巷之中,她素淨白衣并不招搖,反而像是千萬人中匆匆而過的趕路人。
清蘭持劍前往李家,她今夜回不了南山,李家的事情越早解決她才能夠有時間照顧新的師弟師妹們。
亭南城的長街中,一紅一白的身影交錯而過。
赤羽恰好趕在弟子院閉門前歸來,迎接他的不是巡視的人,而是溫潤知禮的張懷若。
“赤羽,解決好了嗎?”張懷若轉過目光深沉,在他獨有含情眼下顯得格外柔情。
“已做的不留痕跡,公子為何會在這裏。”赤羽先是躬身以表敬意,而後疑惑的詢問。
本該是巡視的人做的事情,竟然會是張懷若在這裏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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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懷若手中提着羊角燈,唇角微微上揚,“怕你回不來,你遇到清蘭?”他的語氣不輕不重,聽不出話中的真意。
清蘭?
是他在下山的時候遇到的人嗎?
赤羽心想這個名字很有深意,像她。
他雖然沒曾接觸過清蘭,可在她的劍意之中,赤羽能感受到強烈的清雅柔和,如同她綻放出的鈴蘭花。
“嗯?”張懷若見他久久不答話,再次出聲提醒赤羽。
人的耐心有限,他能等赤羽這樣久已經是看在他救過江依芽的面子上。
赤羽回過神再次躬身,“抱歉公子,我想那個人應該是她。”他也不知怎麽回事,竟然會因為這件小事失神。
恍然間,赤羽的腦海中飄過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長街中他與她擦肩而過了。
“清蘭師妹,心慈手軟,若是她壞了事你看着處理了。”張懷若扶直赤羽的身子,将手中的羊角燈交到他的手上。
接過羊角燈的瞬間,赤羽觸摸到了張懷若身上涼薄的溫度。
從前赤羽便明白張懷若是個心狠手辣頗有城府的人,只是在他的外表掩飾下,赤羽忽略了許多,比如礙他事的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公子您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有吩咐定當在所不辭。”縱使張懷若有狼子野心,他也不會違逆他。
張懷若面不改色,還是那般淡然從容,“赤羽,是你要跟着我的,我從未強求過你。”昔日那些事情又漸漸浮現在腦海中。
赤羽固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助力,但要是沒有百分百的忠心與把握,這樣的人,張懷若寧願不用。
“吃了它。”張懷若從袖中取出一顆小藥丸,遞到他的手心。
赤羽沒有猶豫,徑直吞入口中,盡管他知道這是毒藥,是張懷若掌控他的把柄。
“保護好江子虛,也是你的任務之一,她是你的同伴。”他語氣疏離冷漠,卻在提及江依芽時會有松動。
“同伴”這個詞,從張懷若的口中說出來格外怪異。
赤羽并不覺得他和江依芽是同伴,江依芽膽小怯懦,像個花瓶子,真不知道張懷若是怎麽挑上江依芽的。
張懷若餘光掃到赤羽的身上,道:“每月中旬,來我這裏拿解藥。”
話音剛落,張懷若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弟子院,赤羽緊緊握住羊角燈。
第二日天光乍破,清風繞過樹梢,江依芽起了大早,據清蘭的說法,今天便是要正式将他們三人收入南山。
這件事算是鐵板釘釘,至少她可以再多活一段時間。
昨日塗過木則心送的金瘡藥後,江依芽腳傷松快了不少,不由得感嘆木則心拿出的東西确實是不一般。
正準備出門去,熟悉的身影闖入視線之中,江依芽錯愕的擡眼望去,心中一喜是清蘭回來了,她急匆匆的跑到江依芽身邊。
“昨日我有事當擱了,今日是重要的事情,我是要陪着你的。”清蘭見她第一眼便是扶着她,清蘭的視線落到江依芽的腳踝處,看上去傷消下去了不少。
清蘭趕回來看她拜入南山的大典,江依芽說不感動是假的,她清楚的知道清蘭肯定是起的比她還早才能趕回來。
更別說清蘭還接了樁案子,山上山下的來回跑,“清蘭師姐,我......”感人的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沒事的子虛,我想着這是也算是件大事,你看我專門為你去山下買了一對絹花,你看喜歡嗎?”清蘭從袖中拿出一對青綠色灑金珠蕊絹花。
江依芽被這對絹花遷出許多情緒,她不曾收到過這樣真心的禮物,就算是木則心說送她什麽,也只是因為他有錢,或許只是一時興起。
雖說張懷若也曾說過他一件衣裳,可她從來沒有開心過,甚至只是覺得她是張懷若養的小東西。
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東西。
但清蘭送的這對絹花不同,她說這是一件大事,應當受到禮物,就像是正式的儀式中總會收到禮物。
況且這份禮物一定是清蘭認真選過的,江依芽水汪汪的大眼擡眸看向清蘭,“師姐。”清蘭的眼中飽含溫婉柔情,江依芽知道她便就是這樣好的人。
清蘭輕笑道,“子虛師妹,日後可要認真的修習。”這是她對江依芽唯一的期盼,要想在這個世間活下去必須要有本領。
江依芽與清蘭與其他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到達長老殿外,只是人都齊了但正式的大典卻遲遲還未開始。
人群之中赤羽的紅衣格外耀眼,讓人挪不開眼,許多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貌美妖冶的臉,就連清蘭的視線也為他停留片刻。
“那就是赤羽?”清蘭收回視線,回想起之前江依芽說的話,不由得又看向了赤羽的右手。
确實是斷了一指,那應該很疼吧,清蘭心裏想着,随後便微微蹙起眉頭。
江依芽颔首,視線并未偏移,像是堅定不移的守衛,誰都不看。
張懷若與宋淩站在一處,他們倆的下方是赤羽與木則心,清蘭為照顧江依芽與她站在一處。
只是人都齊了為何還不開始,清蘭一臉惑然,心裏暗暗有了不好的推測。
天邊金光逐漸灑落,缭繞的霧氣消散開來,衆人等了許久,不少遠觀的弟子都不耐煩的離開。
“師姐為什麽還不開始?”江依芽俏聲問道,南山四季宜人,那也不能站這樣久。
況且就連長老都來了,還有什麽理由是不開始的。
清蘭道:“應當是還有人要來。”
此話一出,江依芽心下也有了人選,能讓長老恭恭敬敬等這樣久的,那就只有張阮阮了。
是禍躲不過啊,她到底還是招惹到了張阮阮,江依芽不動聲色的暗自嘆氣,總歸是要面對的。
半晌,等了許久的張阮阮總算是出現了,連帶着上面坐着的張青山也松了口氣。
張阮阮現身引來不少弟子的目光,在衆人的贊嘆之中,豔羨之下出現,她身着青袍,攜着一把佩劍,隐約間可瞧見劍柄處刻的字。
“師兄,父親。”張阮阮握劍拱手,俨然一副當家主人的樣子,哪裏像是弟子。
張阮阮徑直走到宋淩的身側,視線打量着即将拜入南山的三人,只是在瞥過江依芽時,不免多了些嫌惡。清蘭向江依芽的身邊挪動一小步,替她擋住張阮阮的部分視線,這個舉動只是換來了張阮阮更多的輕蔑。
在南山中,張懷若溫潤儒雅,宋淩清正淩然,清蘭溫柔良善,至于張阮阮卻是因為張青山才格外的受重視。
因此在張阮阮看去清蘭願意這般幫助江依芽不過是她心地好,她不計較清蘭,只是越發的讨厭江依芽。
又一次印證了她心中所想,江依芽一來什麽都變了。
張懷若想過張阮阮會整些什麽事出來,可他未曾往張阮阮會重新修習這件事上想。
若張阮阮重回南山修習,也就意味着長雲派即使不交由宋淩,也會交給張阮阮,怎樣都不會輪到他。
“阮阮,別胡鬧。”張懷若柔聲看向她,張阮阮卻不理睬張懷若,那夜過後她倒是想明白了許多。
張懷若不喜歡她,那是他的問題。
此刻張阮阮在氣頭上不想理他,即使如此她想通了張懷若那一層原因,但她對江依芽的厭惡卻還是絲毫不減。
因她的存在,許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就算是不同她争張懷若,她也要把她攆出南山。
宋淩瞧出二人之間的怪異,“小師妹,可又是惹到了師弟?”他在中間試圖緩和兩人的關系。
本是一句無足輕重的話,張阮阮現如今聽去,卻像是在說她的不是。
明明就是張懷若不識好歹,還得讓她受氣,張阮阮憋着一口氣別過頭,兩個人都不理睬。
所有人都在在殿外聚齊,張青山開口道,“南山此次春試通過着有,赤羽——”
“等等。”
張青山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張阮阮打斷,張青山松垮的眉心起了褶子,他搞不清楚她的寶貝女兒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