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陪葬
陪葬
這日的午後, 江依芽難得心有安寧，大概是因為哭了一場，好多的委屈難受都随淚水湧出。
江依芽蹲坐在破廟的角落處, 張懷若則悠悠的倚在牆邊，雖說春日的太陽是溫暖的，但也經不住曬。
“師兄, 為什麽喜歡我。”江依芽手拿着枯枝在地上畫圈, 聲音飄然, 她不明白為什麽張懷若要喜歡她。
張懷若微微側目, 墨瞳中映照着她，“那你呢, 為什麽喜歡我，小綠芽。”
江依芽後悔問這個問題了，好不容易有些閑心與張懷若聊一聊，沒曾想又是給她自己挖了一個坑。
“師兄長得好看, 天下像師兄這樣的人應當沒幾個。”江依芽随口應付，要他誇張懷若的品行，她是做不到的, 也不知道從何誇起, “該你答了師兄。”
張懷若實在是看江依芽有趣得很，擡唇笑道, “你也好看。”
“昧着良心說話是要遭報應的。”江依芽沖着張懷若擠出一抹假笑，她是真心的誇他長得好看，卻反被打趣。
比起張阮阮與清蘭，她的容貌算不上好看, 至少她自己是這樣覺得的。
“你不自信，小綠芽我可是對着神佛說的。”他的話是對着神佛說的, 所以他不會昧着良心說話。
只不過江依芽不知道張懷若其實并不相信世上有神佛。
江依芽不同他說話，專注着畫地上的圓圈，一圈圈的畫，從青天白日畫到夜幕垂光，清冷的輝月為林子渲染上可怖的氛圍。
待到子時一過，那妖便有可能現身，不管是在城內還是在城外都會被誅殺。
張懷若整整站了一天，就是不願坐下。
江依芽無心關注張懷若，天色越暗，她的心就越發的緊張，緊緊捏着畫圈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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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從破牆中鑽進，夜風寒氣十足，張懷若邁步走至江依芽的身前，垂眸俯視着她。粉青色的一團，安安靜靜的蹲坐在地上，發絲飄拂着。
他的陰影讓江依芽心間陡然顫了一瞬，“師兄，你擋着我的光了。”她仰頭看他，明月之下的清輝渡在他的身上。
這樣的月色，在南山偏院是一樣的，江依芽想到了那一晚的事。
“妖，要來了。”他說話聲音清冷平淡，不過這次江依芽并未覺得寒顫，她馬上就可以有機會離開張懷若了。
在這刻鐘裏，江依芽腦海中浮現了許多事，道別的話她斷然是說不出口的，明明想逃離的心如此強烈，卻在真正要走的時候有一刻的晃動。
也好，這樣至少能說明她不是個無情的人。
她想她是舍不得對她好的人的，有溫柔良善的師姐，寬厚穩重的師兄，還有少年氣十足的木則心。
從江依芽耳邊吹過的微風逐漸狂躁，面前張懷若的白袍翻動，林間樹木呼嘯，急劇晃動的樹枝在飒飒作響。
黑森森的氣勢，劃破寂靜空林，來了——
江依芽扔下枯枝迅速起身，張懷若從容淡定，還是那般望着江依芽，“我在，不必憂心。”他想安慰江依芽讓她放心，只是她并不這樣想。
就是有你在我才擔心，江依芽眸中劃過一絲狠厲，她必須要把握這次機會。
張懷若雙耳一動，白袍飛舞間，他轉身掐住團團黑霧，黑霧發出嬰兒的啼哭，在這狂風大作的林子裏，讓人後怕。
黑霧啼哭聲越來越大，化作嬰兒的模樣在張懷若的手中，“嗚嗚嗚——不要殺我。”那幼嬰竟然說了話。
這樣小的嬰兒如何會說話，實在是怪異可怕，嬰兒見這樣的話術無用，眼中清亮的瞳眸變得黝黑，像是深淵在裹挾。
換做宋淩那樣的修習之人或許會有所動容，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卻是實打實狠心的一個反派，饒是他哭得再撕心裂肺也無用。
嬰兒變換了幾番形态，最終還是扭轉成了黑霧，它還在啼哭，擾得人耳朵疼，張懷若手勁加重。
江依芽害怕這妖怪死在張懷若的手中，她失聲尖叫道，“師兄。”地上跑過來的一只鼹鼠成了她害怕的對象。
張懷若仍舊掐着妖，轉過身淡淡的掃視了那只鼹鼠，鼹鼠感受到一陣莫名其妙且富有寒氣的目光，慌忙的跑開。
計劃失敗了，那妖看着像是要死了。
“師兄，這妖怪能不能讓我來收服，我好歹練練手好久沒試試了。”江依芽扯起一抹尬笑指着那妖說着。
張懷若思索了片刻微微松手，黑霧得了間隙就要跑，一溜煙的瞬間，被一道紅光擊落，緊接着紅衣從天翩然而将，當真是妖冶無雙。
江依芽看得愣神，赤羽簡直是派到人間來的美人，無關乎他的性別，只是單單的一個美字來形容。
“公子，是我的疏忽，本該在城內将其解決，只是那婦人的孩子被吞入他的腹中一直與我糾纏。”赤羽躬身請罪，要不是那婦人拖着他，早就帶走了惡妖。
說話間，赤羽的視線瞥到了江依芽，她還活着，赤羽的心中繃着的一根弦松懈下來。
趁着說話的間隙，黑霧試圖溜走，江依芽惡狠狠的瞪向它，真是沒出息的妖怪，也不知道帶個人走。
這種沒志氣的妖怪，需要她加把火。
“給你加點靈力。”江依芽小聲的呢喃，弓箭劃出綠影，穩穩的将惡妖固定在地上。
漸漸的惡妖發出悲鳴聲，陣陣啼哭中，江依芽箭矢上的靈力被惡妖吸走，一小團的黑霧變得巨大哦，籠罩了整個破廟。
“你在幹什麽？”赤羽不假思索的斥她，擡頭不見月，唯餘下一片漆黑，以及讓人心燥的啼哭。
張懷若視線淡淡的打量江依芽，覺察到張懷若的目光，江依芽雙眸睜得圓溜，委屈巴巴道，“我以為可以射死它的，師兄我不是故意的。”
黑霧之中的一切都看不清，只能聽聲辯位，因此他看不見江依芽嘴角的笑意。
此刻也不是責怪江依芽的時候，張懷若即刻擡袖結印，江依芽也沒閑着，她靠近黑霧的邊緣。
“想活命，帶我走。”她悄聲同黑霧交談，黑霧感知到方才是她送的靈力，并未攻擊她。
還沒等張懷若施法，周遭又變得清明，覆蓋着破廟的黑霧全數消失，只剩下一團有幼小的黑霧夾在江依芽的脖頸間。
漆黑繩索勒在江依芽的脖子上，這不是張懷若的縛魂繩能夠受他的控制，只要惡妖一用力江依芽便會死。
張懷若收了手，“抓了她你也逃不出亭南城。”他聲音冷得如冰，眼中皆是冷漠。
赤羽見到此幕蹙緊眉心，依照江依芽的修為不該會被惡妖抓住，更何況還是和他與張懷若在一處。
只要她在黑霧中跑一跑動一動，他們便會過去護着她，可她卻默不作聲的被妖抓住不出聲。
她這樣做的目的他看得出來，難道張懷若就看不出來嗎。
“嗚嗚嗚，那我就殺了她要她給我陪葬。”黑霧尖銳的啼哭聲刺得江依芽耳朵疼，不管張懷若知不知道她是故意要逃走，她都要裝個表面樣子。
“師兄救我。”江依芽嗓音哽咽害怕，雙眸流露出的渴求不像是假的。
赤羽瞥向張懷若，他不說話，他就不能動手。
“江子虛，你自找的。”張懷若冷哼一聲開口，眼中閃過無盡的厭惡，從頭到尾江依芽都在騙他。
張懷若不願再管江依芽的生死，冷眼旁觀着惡妖萦繞在她的脖頸間。
惡妖還在大聲哭泣，張懷若這樣的反應江依芽倒也不意外，反正她死了就死了，他也不會在乎。
赤羽憂道，“公子，江姑娘會死的。”不管是不是江依芽故意被抓，如今最重要的是她的生死。
兩人都沒有動作，惡妖見捆着江依芽是真的有用，正打算帶着她一道走。
江依芽背過手從袖中取出另一張遁地符，在即将消失前，她仍舊淚眼婆娑的向張懷若喊道，“師兄救我。”
張懷若頓時錯愕看向江依芽，但她已然消失在破廟，找不到一點痕跡，江依芽說救她，她到底有沒有騙他。
他看不明白江依芽，他看不明白，恍然之間張懷若怔怔的看向那處她消失的地方。
城外設有捆妖陣，本來是赤羽以防萬一設下的陣法，只是他親眼看見了江依芽破陣，這件事思索再三，赤羽還是沒說出口。
既然江依芽為了想逃做了那麽多的準備，不如就讓她離開，更何況她留在張懷若的身邊也并不高興。
另一面江依芽利用遁形符來到捆妖陣的附近，惡妖啼哭聲在林間回蕩，他松了江依芽的脖頸。
“嗚嗚嗚，你為什麽要救我。”江依芽暫且無心殺他，現下她最重要的是離開亭南城。
“少廢話，我能救你也能殺了你，趕緊滾。”
惡妖聽罷只覺這人兇得很，還是個變臉大師，它也不再同江依芽糾纏，轉身便要離開，黑霧悠長而去。
江依芽迅速整理好衣襟，随後也要離開。
利刃銀針劃過空中直刺黑霧，黑霧被定在地上，江依芽向後退去一步，怎麽會有人來的這麽快，她擡眸環顧四周。
皎皎月色下綠衣少女飛身落地，幹淨利落的盤發，柔美輕靈，綠袖翩飛，俏麗的臉龐上透着淡然漠然的神态。
江依芽愣神望向她，她一步步的向江依芽走近，“你與這妖是什麽關系？”她聲音疏離，秀眉微微蹙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