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險境
險境
“沒什麽, 不是我換的。”江依芽淡聲答道。
秦聽未曾發覺江依芽語氣中的落寞，只以為是她還未睡醒，她回房放置好衣物。一陣寂靜過後是傳來急匆匆的腳步, 從遠及近，江依芽回身看向院外的來人。
竟然是袁益。
他急喘着氣，左右張望, 在月色下與江依芽兩兩對視一陣, “姑娘, 小師妹呢。”話音剛落, 秦聽便從房內快步而出。
“怎麽了師兄。”秦聽匆忙上前，袁益擡眸打量秦聽, 緩口氣道，“我看到思音了，被人帶去了後山。”
秦聽聞言緊蹙眉心，“怎麽回事, 師兄你仔細說。”
江依芽起身慢悠悠的走到秦聽的身邊，同她一起聽袁益的話，“我在房內找信, 忽見有黑影從窗前掠過, 我追出去看才恍然發覺是思音。”
他的話語間竟是懊惱與悔恨，“小師妹, 是思音，我喊她，她不回頭，有人在控制她。”袁益的手攀上秦聽的手腕, 眼中焦急，言辭激烈。
“小師妹, 救救思音，我此生如何能失去思音，那後山只有你能去啊。”袁益縱聲落淚，緩緩從她的手腕處話落，眼瞧着就要跪了下去。
秦聽連忙扶起他，“師兄放心，我會去救思音師姐。”
青峰後山，同南山霧林一樣的存在，四大禁地。
江依芽心有憂慮，仍舊持懷疑的态度打量袁益，對他的話毫不動容，反倒是秦聽，着急忙慌的便要去後山救人。
不論是多麽危險的地方她必須要去救林思音，為了多年來照顧她的師姐，也為了給靈醫世家的交代。
秦聽走出兩步後，又回眸望向江依芽，“子虛。”她雙眼中閃過的請求與試探，江依芽了然，她在問她要一起嗎。
細微的風聲，天邊閃爍的星子，仿佛陷入了漫長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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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芽垂眸閃躲，她不去。
秦聽看懂了她，決然走向青峰後山，月光勾起淡粉色的裙裾，她身上殘留着剛剛沐浴過的皂香。
院中剩下袁益與江依芽兩人，袁益甩袖擦去眼淚，江依芽後撤與他拉開距離。
“姑娘不同小師妹一同去後山嗎？”他沉聲問道，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慌亂與悲戚，反而多了鋒芒。
江依芽低眉哼笑一聲，“你也就騙得住秦聽和拂恩了，拂恩怕也是懷疑你吧。”話落，江依芽迅速往後退去。
袁益的全然颠覆平常的模樣，眼中狡黠狠厲，“姑娘，那你如今要命喪于此了。”他揮袖甩出數道銀針。
月光輝映下，銀針細不可見，唯有點點反光像是流星，江依芽盡力閃躲，避開鋒芒，“我還死不了。”
說罷，江依芽雙手結印，綠色熒光滔天而起，泥地中生出藤曼，如同無數只觸手蔓延向袁益的身上。
見狀袁益抽出匕首，迅速劃斷藤曼，江依芽受到反噬，加之靈力稀薄，迅速敗下陣來。
“你既知道我在騙秦聽，又為何不攔下她。”袁益眉尾得意上挑，“你到底是誰？”
“是你姑奶奶。”江依芽召出弓箭，指尖勾住弓弦，眯起一只眼，不斷的在預判袁益的位置。
可他卻站在原處無動于衷，一時間江依芽無法判斷他的方位，久久的拉弓卻無法松手。
袁益見此臉上浮起笑意，“秦聽的衣裳被我換了，她去了後山必死無疑。”他早已計劃好要将秦聽置于死地。
“你不妨去救她。”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在等着江依芽做出選擇。
秦聽沒了衣裳，就失去了最得手的武器，後山那麽危險的地方，袁益是要秦聽死。
江依芽收了弓箭，冷笑道，“下作手段，虧得秦聽将你視作敬仰的師兄。”
“晚一步，秦聽就會死。”袁益不回應她的話，眸中稍縱即逝的落魄沒能被江依芽捕捉。
如今這個境況是離開小青峰的好機會，袁益明擺着是要江依芽也去後山，明面上說得好聽是救秦聽，實際是想讓她也死在後山。
江依芽向外走去，消失在無垠的黑夜之中。
袁益并未阻止江依芽的離開，不動幹戈的辦法遠比動手起來方便得多，不管江依芽會不會救秦聽，她在未來都不一定會回到小青峰。
倘若她真的回來了，又有誰會相信江依芽說得話。
小青峰後山中，秦聽在其中尋找林思音的身影，後山是她突破修為常來的地方，但如今卻莫名的讓她心慌。
青峰後山最為可怕的不是妖獸，而是随時變換的地形，稍有不慎便會摔死。
轟隆一聲，腳下的泥地開裂。
秦聽恍然回頭，身後的平地築起高山，逐步向她逼近，綠樹被分作兩截向她襲去，秦聽足尖輕點逐步退後。
粉色衫裙沾滿泥灰，輕盈的身影在躲避随時有可能築起的高山，月色清輝，後山的風吹得像是虎狼吃人。
不好！
嘶嘶嘶——
地上傳來摩挲的聲音，秦聽再熟悉不過，這是竹葉青變化而來的巨蟒，那吐着蛇信子的聲音越來越近。
秦聽左右躲閃變幻的地形，還要判斷巨蟒來的方位，轟隆的山石聲音難以辨別方位，只能依靠雙目辨別地形。
烏雲漸起，月光被掩蓋，秦聽失去了視野，她只能分辨山石晃動的聲音，夾雜其中的蛇信子聲混雜其中。
看不見，一點都看不見。
在巨大的恐慌與壓力之下，秦聽踩錯一處平地，踏上了築起的高山，拔地而起的山石，以及高處迎風。
她被山石托起處在高處，而那蛇信子的聲音就在耳畔，泛着紅光的蛇瞳離她只有一步之遙。
狂風乍起，吹散烏雲，月光重現，秦聽看清了她的處境，巨蟒在前虎視眈眈，腳下是萬丈深淵。
高處的壓抑感，讓秦聽整個人怔在原地，密密麻麻的恐懼占領着她的大腦，她擡不起袖子，使不出暗器，念不出口訣。
冷汗往外冒出，巨蟒的蛇信子在她的面前，吐了一遍又一遍。
極度驚懼之下的秦聽喊不出聲音，喉嚨像是打了結，只能發出嗚咽不成話的氣音。
巨蟒向前傾漸漸靠近她，兩顆尖牙比她整個人都長，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将秦聽拆吃入腹，秦聽擡眸望去，眼底數不盡的害怕與無助。
“秦聽——跳！”
清脆的少女聲響徹後山，直灌入耳。
江依芽要她跳下山石，秦聽只是垂眸望了一眼，全身像是灌了鉛。她不敢跳，擡不起腳動不了身子。
巨蟒即将吞下秦聽，江依芽見此，迅速拔劍指尖勾住弓弦，射向巨蟒的七寸，泛着熒光的綠箭，貫穿巨蟒的七寸。
長嘶一聲後，巨蟒應聲倒地，而秦聽所在的山石降落回原地，迅速落地之時，她閉上眼不敢看墜落的場景。
待到平穩後睜眼見到的時，她看見了踏着月光而來的江依芽，以及後山中玉蘭花樹上粉白相間的花瓣。
因變化的地形導致抖落不少的玉蘭花，地上撲了薄薄的一層花瓣。秦聽還未将她看個完全，江依芽箭步上前攬過秦聽的臂彎，将她帶到另一處。
彼時秦聽才發覺身後有數條巨蟒在盯着她，而她卻坐在地上絲毫未曾察覺到危險。
“你瘋了嗎？”江依芽站至秦聽的身前，面向數條巨蟒。
巨蟒揚起上身肆無忌憚的吐着蛇信子，将兩人視作比得的獵物。“我怕高動不了，子虛對不起。”秦聽聲音悲怆，眼淚奪眶而出。
如果不是她沖動着急的來後山，也不會連累江依芽，更不會陷入如此險境。
江依芽眸光微沉，現在不是同秦聽說這些的時候，先解決目前的危機更為重要。
巨蟒有意識的來回游動，不斷的轉移江依芽的注意力，漸漸的将兩人包圍在其中。
她只有兩支箭，即使射中，也只能殺掉兩條蛇，這并不劃算。
矗立在江依芽面前的兩條蛇先發動攻勢，以極快的攻速咬向兩人，江依芽收起弓箭，挽着秦聽四處逃竄。
兩人一動，圍在身後的蛇也跟着兩人游走，江依芽拖着秦聽在後山來回，地上的山石又開始變化。
一味的逃不是辦法，江依芽将秦聽護在身後，雙手迅速掐訣，“昭昭天雷，為吾所用！”話落，天邊驚雲驟然相聚，空中閃過幾道驚雷。
紫光滔天照亮黑夜，秦聽愕然凝視江依芽，她在用天道的力量，而她每一次借天道的力量都會折壽。
一片驚駭的雷電連成一片，江依芽站在其中身影瘦小，接下了天雷，召出弓箭以為載體，徑直射向巨蟒。
一條蟒蛇哀恸立身長嘶，中箭後爆體而亡，體內的電流散落在周圍發着微光，其餘的巨蟒見此隐隐退去，驚雷猶在耳邊作響。
江依芽眸光狠厲剜向幾條猶豫不決的巨蟒，畏懼于雷電的力量，巨蟒皆逃竄開來。只在一瞬間，江依芽松了氣，跪坐在地上，肺腑內擠壓的痛感襲來。
每一次引動天的力量都在透支她的命，伴随在江依芽身邊的綠弓消散，秦聽在長久的驚懼中緩緩回過神來。
“子虛你還好嗎？”秦聽雙腿發顫，步履搖晃的走到江依芽的身邊。
“明天，我就要離開小青峰。”江依芽發絲垂落在身前，垂眸看着地上的塵土，後山蜿蜒清風吹拂着她。
“袁益不是什麽好人，林思音的事一定和她有關。”她竭力說出這句話，這是她最後能提醒秦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