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相悖

相悖

月光在水面上浮動, 夜風暈開一圈圈漣漪。

“閉上眼睛。”他蒙住江依芽的眼睛,她配合着閉上眼。

張懷若手掌冰涼的溫度貼在她的臉上,只這瞬間她為何會覺得熟悉, 江依芽眉心輕蹙,他究竟是誰。

她感受到頭上好像覆蓋了一層東西,不輕不重, 還能聽見細微的聲音。

“可以了。”

他松了手, 眸光柔情似水, 倒影出江依芽帶着花環的模樣, 在月光下是那樣的好看。

這幾天他背着江依芽采了不少的鮮花,為了編織這花環, 尋了不少的地方,好在是适合她的。

江依芽上手摸了摸花環,“就這個啊。”她以為是什麽大事,原來只是想為她做個花環嗎。

聞言, 張懷若笑意逐漸褪去,語氣落寞可憐的問,“不喜歡嗎?”

見他如此, 江依芽反倒覺得是她不是, 可她也沒說不喜歡啊。

“喜歡啊,這幾天你就是在做這個啊?”江依芽疑惑問他, 做這些東西明明是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

眼前這人做事總是怪的很。

江依芽站起身打了個轉,“那好看嗎?”潺潺流水聲,清風拂過花束,她笑得開心, 轉了一圈又一圈。

“好看。”張懷若笑了起來,他坐在草地上, 仰視着這一株綠芽,見她高興,他也心生喜歡。

靈谷樹林的最高處,無極俯視着兩人,見到江依芽如此它安心了。

那一片彩羽,可在危機時刻護她一命,也就當作對她的謝禮。

江依芽轉得太猛,險些轉暈了,坐下時直接倒在了地上,望着天邊旋轉的星子,她猛地深吸口氣。

“活着真好。”

大口呼吸着山間的自然氣息,她側目看向張懷若,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視她,不曾有過片刻的轉移。

“你是不是喜歡我?”

張懷若淡然垂眸,微微颔首,聲音極輕的嗯了一聲。

江依芽望着無邊無涯的星夜,“我想,我也喜歡你,見着你的時候心跳得極快,我從前和你是不是認識?”

她說,她也喜歡他。

曾經無數次他都想聽江依芽說出這句話,縱使他知道她幾度撒謊,卻也仍舊沉溺其中。

這夜的風這麽輕,月亮也如常一樣。

“小綠芽,你在騙我嗎?”張懷若聲音低沉,不确定的向她問着。

江依芽驚坐起身來,一時激動險些撞到他懷裏,“我為什麽要騙你。”她眼中猶疑,不解張懷若為何這樣說。

自入靈谷以來,她從來沒做過任何壞事,更別說騙人。可她說出那句喜歡他的時候,張懷若為何要說是在騙他。

“你是不是認識我,我們從前是不是認識,你是誰?”張懷若的一切言行都太過可疑,他究竟是誰。

張懷若片刻猶豫,為打消她的疑慮,他撒了個謊,面不紅心不跳甚至還略帶委屈。

“我尋你至此。”他稍頓片刻,長眉蹙起,無奈道,“只因你是我的妻。”

江依芽眉心緊蹙,眼底疑惑越發深重,“那你為何現在才說?”這麽久了,他才同她說,好像不太對勁。

見着江依芽這副樣子,張懷若心下偷笑,眉梢微微上揚,起了打趣她的心思。

“那日,你棄我而去,頭也不回,我怕你惱我,便不敢同你說話。”他故作哀傷,指着那把劍,“那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江依芽半信半疑的看過去,他繼續說着,“那把劍名喚青花劍,是我送你的。”

聽他如此說,江依芽倒是有些信了,那把劍除了保護她,與張懷若也有很強的默契,難不成她真是他的妻子。

“小綠芽,你不記得我了,倒也無妨。”說道此處,好像真成了江依芽的罪過。

江依芽趕忙出聲道,“我雖然不記得了,但是我喜歡你,願意和你在一起。”她喜歡他,單這一點就夠了。

張懷若少見的眉眼彎彎笑了起來,目光因他的笑意柔情缱绻,本就生了一雙含情眼,将江依芽看紅了臉。

她背過身去,慌亂地胡謅,“那時我就是生氣了,你也應該快點哄我的,怎麽現在才來,說到底就是你的錯。”

江依芽取下草編的花環,拿在手上端詳,“就這個花環是哄不好我的。”

她順着張懷若的話,真将自己繞了進去。

張懷若慢慢貼近她,定了定心神,克制住內心想要觸碰她的欲望,“那你如何才能原諒我。”

如何才能原諒曾經對你造成傷害的我,張懷若出神的想着曾經的那些事。

“我要你就這樣陪着我,永不背棄。”江依芽思忖道,喜歡一個人,好像會占有,想要一份永遠。

她想要張懷若永遠陪在她的身邊。

張懷若颔首答應她,“好,那你願意與我再一次結為夫妻嗎,對着山海日月,永遠只做我的妻子。”

江依芽轉過身去,與他對視,目光堅定熾烈,她對他的情意并不淺。

“我願意,小白。”

張懷若搖搖頭,嘆息道,“我姓張,名懷若。”他眸光微不可見的沉了沉,“要叫這個名字才算數。”

江依芽語氣真摯的重複道,“我願意的,張懷若。”

清風明月,青溪山谷,為兩人的誓言做證,他們對着潺潺溪水,以及這聳立山谷叩首。

江依芽倚靠在張懷若的肩上,不經在想兩人的過往,“張懷若,我們過去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成婚的。”

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她都想知道,想知道屬于他們兩人的過去。

“過去,我遇見了你,先喜歡了你,後來你說你也喜歡我。”張懷若心中悵惘,面上不敢懈怠半分,勉強撐着笑。

江依芽微微挑眉,“我覺得肯定不是,應該是我先喜歡你的。”

“喔,為何?”張懷若眼露驚詫,過去他知道江依芽的喜歡是騙他,但從未想過,她會真的喜歡他。

原來騙得多了,不騙的話,倒也成了一種騙。

“這是我的直覺,因為我不記得了,但我想我過去也很喜歡你。”話語可以騙人,心不會騙人。

此刻的歡喜,便是最好的證明。

江依芽悄然牽起他的手,掌心還是那般涼,“我帶你去看山間的螢火。”

她牽着他的手,穿梭在密林之中,她掌心溫熱漸漸傳到他的手心,兩人的手緊緊相叩。

張懷若忽然用力拉住她的手,“我看到了。”他凝視着她頭頂的花環,希冀的熒光環繞在花環周圍。

江依芽随之仰頭,漫天的螢火竟在她的上方,這片月夜變得亮堂,飛舞的螢火蟲,盤旋在扶進。

可這樣多螢火蟲她只見過一次,她和無極見過一次,和張懷若見到了第二次。

隐隐之間,她仿佛感覺無極并未走,而是一直在他們的身邊。

後面幾日江依芽沒再見到那樣漂亮的螢火蟲,她常與張懷若在溪邊坐着,他一遍遍的學着江依芽打水漂的模樣。

張懷若學了那樣久還是沒她厲害,久而久之,江依芽不再去叉魚,這個任務自然而然得落到了張懷若的頭上。

時光恬靜如水,在靈谷的一切都那樣平淡。

張懷若起初每日都替江依芽去尋一只螢火蟲,江依芽問他為何這樣做。

他答,“我看那日你很喜歡。”

江依芽卻将螢火蟲放回了山林,“我雖然喜歡,可它們有自己的命不該被我們橫加幹涉的。”

自從那日之後,江依芽放張懷若與她進屋一起睡,有一天夜裏,張懷若半夜翻來覆去地将她吵醒。

漆黑寂寥的夜裏,只聽得見風聲。

“小綠芽,你想要個小孩嗎?”他說話的聲音格外的燥熱,聽得江依芽臉紅到了耳後根,好在是黑夜,他看不見。

江依芽默不作聲,只當是沒聽見,繼續睡了過去。

可偶爾她也在想,若是真的有一個孩子,他們一家三口住在靈谷,仿佛也不錯。

張懷若某天清晨忽然走到江依芽身邊,帶着嗓音溫和,“我為你梳發如何。”他跪坐在江依芽的身後。

小木屋中沒有銅鏡,她睡眼惺忪地望着窗外的清溪,茵茵青草,蜂蝶盤旋飛舞在花叢邊。

張懷若的指尖繞過她的發絲,生疏認真的為她編發,撩開烏發後,他瞧見了白皙的後頸,溫涼的手掌劃過那一處時,江依芽不由得瑟縮。

他忽然停住手,咻的關了她面前的窗。

江依芽感受到觸碰,下意識的驚呼一聲,呼吸漸漸灼熱,身後人的氣息撲撒在她的脖頸間,熱絡地從後面圈住她的腰。

“喚我一聲相公可好。”他吻了吻她滾燙的面頰,撥動着腰間的系帶,急不可耐地試探她。

江依芽面上羞赧,下意識的往他的懷裏縮了縮,并沒有抗拒他的動作。

她并不知道曾經她與張懷若行過魚水之歡,她只知道此刻她交付了全身心在他的面前。

情深時,她也會難以自持地喚他一句相公,藕粉玉臂柔若無骨地依托着他。

“日後你想有一場盛大的婚禮,會有全天下的人為你我祝福。”他伏在江依芽的耳邊,紊亂灼熱的氣息攪亂了她的心智。

“真的?”她眼尾逐漸泛紅,聲音也柔得出水。

雖說如此,江依芽卻也深想了片刻,張懷若說要娶她,這無可厚非,可全天下人都為兩人祝福,仿佛有些不切實際。

靈谷內淡薄的日光照進房內只剩淺薄的一層,層層密汗滴落。

兩人的身影如蝴蝶嗅花,翩然交疊,清風拂過小木屋,隐約可窺見此起彼伏的浪花。

“相公。”

她低聲喚道,卷翹長睫虛掩着她的迷離。

屋外朗日高照,只是一個不經意的目光,再一次讓她臉上羞紅。

迎着晨曦的鮮花嬌嫩欲滴,極少被澆灌,即使綻放過,卻也還是那般純淨,仿佛無人探尋過。

張懷若曾讀過房中術,只需一點便通,不怪古人難以自持,他的眼中也沾染上柔情。

“小綠芽,我愛你。”他聲音輕顫着,也因這句話紅了眼。

從前他以為愛只是占有,只是圈住一個人,讓她永遠留在身邊。

直到此刻他才切實的明白,愛或許只是想看着她,将她當作花兒養在身邊,見着她日勝一日。

巫山雲雨,綿延的不絕的霧氣,水霧山水中的嬌花向來嬌軟,輕柔綿延的青山粘連花蕊,在一聲聲的婉轉聲息中,神思飄渺的暢快地傾瀉一汪清泉。

“喜歡嗎?”他攏了攏江依芽被汗水黏住的發絲,指尖泛着滾燙的熱息。

“非要這樣說嗎,那我換一換,讓我來問問你?”

話落,兩人的位置颠倒,張懷若眸光驚異一閃而過,望着她道,“你何時學會的這些?”

江依芽不知從哪裏生出來的勇氣,學着他的模樣勾了勾他散亂的發絲,繞在指尖一圈又一圈。

“因為有人教得好,我就偷學着。”

柔軟蕩漾的山巒不由得被種下了花瓣,從一處蔓延着,像那爬山虎開了遍山。恍惚迷離的夢境中,似有細密的雨絲滴落,順着他的下颚滴在她的臉旁。

唯有此刻,兩人的眼中僅有彼此。

愛意與欲念從不相悖,縱情這一刻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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