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chapter 25
回老宅後, 周峰笑盈盈地打電話給她,“小煙,你來看看, 你之前掉的那個小錢夾是不是這個?”
難道發生了第二個奇跡?魏煙跑着下了樓,大廳裏趙彥丞也在,正倚在餐桌前用早餐、讀雜志。她的腳步心虛地半途慢了下來,眼睛飛快瞥向餐桌。那只藏着她最大秘密的小錢夾就靜靜地躺在餐桌上。
趙彥丞正要出門,墨綠色西裝, 細小方格領結, 短短的烏發有幾縷垂在眸前,讓他看起來溫和又英俊。他繼續讀着手中雜志, 眼也不擡地兩指将錢夾拾了起來,然後在她眼皮前晃了晃, 問:“是這個?”
她突然不敢從趙彥丞手裏将錢夾接過去。表白這種事就像打仗。一而再, 再而三,三而竭。她敢跟唐糖放口嗨, 可真到了趙彥丞面前, 她才發現原來吐t一個字就重達千斤。
她輕輕咬了咬下嘴唇, 強迫自己将視線從錢夾轉至趙彥丞的面龐上。趙彥丞看她時眼眸坦坦蕩蕩。她猜想過如果趙彥丞看到了她的秘密會是什麽反應, 嚴肅斥責, 亦或者反感。但無論是哪種情緒, 此時此刻她都沒有從他眼眸中讀出。
他不一定就打開過了……
她自我開解着, 慢吞吞伸出手, 将錢包接了過去。
“是這個。”她說。
“嗯。”她拿走錢夾,趙彥丞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單薄的眼皮又垂了下去,繼續看他的雜志, 那兩瓣棱形的唇,因思索問題微抿着,不大在意地說:“既然是很重要的東西,以後就小心一點。”
“嗯,我會的……”魏煙攥着錢夾,再次昂頭看向他。好像剛咽下了一只芒果,她喉嚨脹得不像話,每個字音節都好像是被硬擠出來,“哥,你……沒打開看吧?”
趙彥丞聞聲終于将頭擡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剛才正在處理公務,他眼睛裏那股像手術刀一樣能夠輕易剖開人心的目光鋒芒未收,就這麽直直地看了過來。魏煙覺得自己在這道目光下好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她做了什麽,家長一眼就能看穿。
趙彥丞看向她後,似是察覺了她的畏懼,目光有意放得溫和,聲音也沉了一些,說:“這是你的東西。我不會亂翻。”
魏煙終于輕輕松了口氣,拿上錢夾快步往房間去。她有些好奇,走到樓梯口又折回來問周峰:“周叔,最後錢包是在哪兒找到的呢?之前怎麽也找不到。”
周峰告訴她:“也是巧了,就在沙發上。”
“啊?就在沙發上?那怎麽會一直沒有人看見?”魏煙疑惑地問。
周峰說:“是挺怪,但也正常。平時不是經常會出現類似的情況,想要找的東西怎麽也找不着,然後一不想要了,東西自己就出來了。估計是前幾天保潔換了沙發套,就翻出來了吧。”
魏煙也覺得這種解釋是最合理的,點點頭:“多半就是這樣了。”
她腳步輕快地回到房間,打開錢包檢查。她的東西都還在,校園卡、游戲幣、跟賀智欣的合照,還有從雜志上撿下來的趙彥丞的照片。她還是無法确定這些東西有沒有被人動過,仔細取出來看了一遍,又依次放了回去。
幸運幣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裏,她将游戲幣放在指甲蓋上,許願:“如果是花面,我就能告白成功。”
指尖往上一彈,銀色的游戲幣在天空中打了幾個旋,最後落入她的掌心。
是字面。
“不靈啊。”魏煙撇了撇嘴說。
*
考試、刷題,考試、刷題……
魏煙繼續過着高三按部就班的生活。
倒數日歷像秋風吹過樹葉一樣撲簌簌飄落。那一個個畫着圈的,意味重大的日子,不知不覺近在眼前。
這天周五,魏煙晚上在卧室又刷了一套英語試卷,其中一篇閱讀理解原文講的是《飄》。她突發奇想,找來了《飄》全英文字幕電影,一邊看一邊跟着電影裏的男女主朗讀臺詞。
銀幕上的男女主每次碰面就如針尖對麥麻,說不完的揶揄和諷刺,引人發笑。
魏煙一直覺得白瑞德這個角色很有魅力,或許她偏好比她年齡大許多的啓蒙就來源于此。這個男人比郝思嘉大了十七歲,他每次出場總是表現得吊兒郎當,但在這段感情中,他卻又像長者一樣不斷引導着女主郝思嘉認清自己的天性,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下意識計算起自己和趙彥丞的年齡差,趙彥丞比她大了八歲。“二十六了,”她自言自語,“老男人……”
樓下突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魏煙摘了耳機,從沙發上起來,朝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就見趙彥丞正從門外進來。
趙彥丞将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襯衣的領結被扯得有些歪斜,上面條狀的花紋被拉伸成細碎的方格,晚風的清涼和淡淡的煙酒味從他身上吹了過來。
他聽見了她跑過來的腳步聲,昂起頭,在月色裏望,那雙深邃專注的眼眸朦胧了焦點,染上了凡間煙酒氣,讓他看起來更加真實。
“我把你吵醒了?”他問。
“沒有。我就沒睡。哥,你喝酒了呀?”魏煙憂心忡忡地說。
“嗯,今晚跟幾個老頭兒喝了酒。”趙彥丞應了一聲,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他醉得有些厲害,身形晃了晃,似是要往後倒。魏煙連忙伸手去扶,她剛張開手,就感覺趙彥丞的身體好似一堵小山一般傾軋來,她摸到了趙彥丞的身體,在黑夜裏驀地睜大了眼睛。
強烈濃重的煙酒氣從他的衣領一點一點滲了出來,像一面網将她收入其中。西裝下的肌肉每一塊都那麽緊實而又有力,像山巒中的巨石,這些肌肉全是鮮活的,有着生命的,它們在她手掌下跳動着,積蓄着即将噴薄而出的力量。
魏煙上下牙輕輕打起了顫,這股複雜的氣息代表着危險。她大腦中警鐘大震。這不是他們以前偶爾不小心碰撞到時的肢體接觸,而是屬于黑夜裏成人暗流洶湧的欲望。
她第一次對趙彥丞感到害怕。其實當她第一天住進一個陌生男人的家中時,她就應該這麽害怕。
緊收的咽喉裏溢出一聲近似嗚咽的低呼,她戰戰兢兢地問:“哥,你怎麽了?”
此刻趙彥丞的腦中有無數只錐子開鑿他的神經。
他握住唯一能夠支撐住自己的東西。
他在月色裏摸到了一塊軟。
那東西有自己的嬌嫩、脆弱,但又有韌性,由裏往外蒸發着溫熱的體溫。他聞到了惡臭煙酒氣之外的味道,那是他很少聞到的氣味,一時分辨不出來究竟是什麽,類似于夏天從樹上剛摘下來的蜜桃,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他嗅着那香氣,尋找香氣的來源,恍然發覺那是懷中女孩的頭發。
烏黑的發絲披散在消瘦的肩上,襯着一張巴掌大的白皙的臉。這張臉頰上的眼睛大而溫順,寫滿了驚慌和恐懼。他正強硬地掐着她的腰,而她輕輕搡着他的手臂和胸膛。
魏煙頭一次體會到男人和女人在體力上的巨大差別,趙彥丞鋼鐵似的手臂在箍她的腰,她的手指指甲幾乎掐到了趙彥丞手臂的肉裏,卻依然推搡不開。
她掙不掉,靈機一動,提議道:“哥,我給你沖牛奶蜂蜜水吧。”
“哥?”
手臂上傳來微弱的力道讓趙彥丞微微有些醒神,那一聲又一聲“哥”喚起了他迷失的神志。他掐着魏煙腰的手緩緩放開,垂了下去,然後身體後靠,懶倦地倚在鬥櫃上,“牛奶蜂蜜水?那是什麽東西?聽起來像小孩兒喝的。”
趙彥丞方才眼中包含攻擊性的欲.望似乎消失了,魏煙心有餘悸,但也不再那麽畏懼他。
“不是小孩喝的,”她解釋:“是醒酒的,我在網上看到過。”
趙彥丞這會兒其實更想回房裏躺着,他現在狀态很不對,但他也不想拂了魏煙的好意,微微颔首,說:“行,那沖一杯吧。”
“好!”魏煙眼睛亮了亮,她輕車熟路地拉開冰箱,找到牛奶和蜂蜜水。她用微波爐加熱好牛奶,然後加入蜂蜜糖漿。她做這些瑣碎事時,白皙的手指捏着小銀勺,小勺在杯中敲出叮叮當當的顫音,像年輕的女巫在施展魔法。
“哥。”她将杯子端到趙彥丞面前。
“謝謝。”趙彥丞坐在沙發上,接過去慢慢喝。他不喜歡喝甜的東西,只喝一口,眉頭就擰了起來。
“好喝嗎?”魏煙坐在他旁邊,托着腮問。
“嗯。”他點了點頭,一飲而盡。
魏煙有些開心,兩手托着腮,腳在桌子下踢了踢。
又甜又膩的蜂蜜水入腹,趙彥丞的神色恢複了一些清明,“在看什麽電影。”
“飄。”魏煙答道,她遞給了趙彥丞一只耳機,問:“哥要一起看嗎?”
趙彥丞靠在沙發上,有些犯懶,不想動,說:“嗯,一起看會兒吧。”
“好。”
魏煙戴上另一只耳機,繼續全神貫注地看電影。
電影放到南北戰争爆發,白瑞德決定奔赴戰場,郝思嘉留了下來,這對情人便在漫天炮火中擁吻t。他們的影子倒影在紅日上,宛若一張精美的剪紙畫。
這個場景她其實已經看過很多遍,從第一次看時的臉紅心跳,到心如止水。可是現在趙彥丞卻在她身側,于是這一段親昵,又讓她像煮熟的蝦子一樣渾身泛起熱來。
她難為情地朝趙彥丞的方向瞥了一眼。
沒想到趙彥丞閉着眼睛,已經睡了。
他應該是真累了。
魏煙将電影聲音調小,歪頭托着腮,看睡着了的趙彥丞像看一只手辦小兵人。
趙彥丞沒有酒窩,一般有酒窩的人會很有親和力,所以趙彥丞不熟悉的時候看起來好冷。他的睫毛很長,還有些翹。
“小煙。”睡夢中的趙彥丞突然叫了她一聲。
魏煙原地石化。
她她她的小動作被發現了麽?
可她再看,趙彥丞還是睡着的。
她舒了口氣,放松下來。
“吓我一跳呢……”她自言自語:“還以為醒了。”
她好奇地用手指戳趙彥丞的眼睫,“好長呀……怎麽男生的睫毛這麽長?”
她朦朦胧胧抓到了一件非常關鍵的事。
趙彥丞為什麽在夢中叫她?
他是夢到她了麽?
我喜歡的人剛巧也喜歡我這件事的概率這一刻飙升。
魏煙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麽看着胡思亂想着,她也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