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chapter 26
這晚趙彥丞做了一個夢。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做過夢了。
或許因為夢境只會在白日胡思亂想之後産生, 而他超負荷的工作量不允許他有空閑時間。
亦或許夢境往往會反應出人內心深處最恐懼最渴望的東西,而他是一個非常有掌控感的人,自以為并沒有任何尚未被滿足的欲.望。
但這一晚他做夢了。
他夢見了一個女人的後背, 墜着烏黑的長發,柔軟、白皙,宛若一把上好的羊脂白玉,被雕刻出一對精致動人的蝴蝶骨。
夢境中人沒有理智、自制力,唯一臣服的是自己最深、最赤.裸裸的欲.望。
他是他欲念的奴隸, 他虔誠地躬下了身, 用唇覆上那面絕美無暇的後背。
僅僅只是嘴唇輕微地碰觸到了那後背與頸窩相連的那一處微涼細滑的皮膚,一陣巨大強烈的愉快感, 在他腦中噴發出一場激烈的煙花。
赤色的火花轟轟烈烈地炸響開,一陣高過一陣抽打着他的神經, 叫他整個人都發抖和戰栗起來。
他低頭貼着她耳後的長發, 去嗅她身上的香。唇不斷下移,從脖頸的位置一路吻到了尾椎上方的腰窩。她的身體被他吻得有些發熱, 從蒼白裏透出了淡淡的緋紅。
掌中的腰肢突然掙紮起來, 是他把她弄疼了, 他耐心地細密地親吻, 反剪住那兩道柔軟的手臂, 讓她脊背上的蝴蝶骨真的如同蝴蝶般抖動, 不得不為他而起舞。然後掌心向下, 他按壓住拼命扭動的軀體, 往前摩挲。
粗糙莽撞的手掌描摹着美玉的紋路,以她的後背作布, 以他的手掌為筆,他專心致志地感知着她每一處肌膚上的紋理, 逼她在掌下與他共歡,仔細聆聽她嘴唇裏溢出來的一點點或歡愉或痛苦的聲音。
“小煙。”
他無意識地喚出了女孩的名字,女孩在他掌中回過頭。
他終于從一團迷霧中看清了女孩的臉。
那是魏煙第一次來他家中的樣子,巴掌大的小臉,小巧的鼻梁微微有些泛紅,幹淨整齊的校服挂在瘦削稚嫩的肩上。
那雙明媚溫順的眼睛對他輕輕眨了眨,流露出來的是莫大悲痛和怨恨,一滴滴灼熱滾燙的淚珠從眼眶裏滾落,每一顆都在大聲地控訴着他——
我把你當做我唯一依賴仰仗的人。
我那麽尊重你、那麽敬愛你。
而你怎麽能……
趙彥丞被這道目光驚醒。
她來到這個家中,他親口對自己的弟弟說,他只會短暫地照顧她到畢業,不會讓她産生任何影響。
可是不知不覺這個念頭早就變了。
她漂亮乖巧,十分聰明,還非常堅強。
她總能讓他想到自己失去母親的那段灰暗時光,他幫她,就在像幫當年那個孤獨的自己。
這份微妙的感情總被他總自欺欺人地說成是當做妹妹的照拂。但是真正作為兄長,又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妹妹——
将她壓制在鬥櫃上放肆地親吻……
他松開了雙手,魏煙消失了。
而他的身體開始迅速下墜。
這場墜落仿佛沒有盡頭,但他毫無求生欲,徹底放棄抵抗和掙紮。
他寧願身後等待自己的,就是布滿刀鋒的十八層地獄。
因為他需要接受這樣的懲罰。
墜落。
趙彥丞猛地睜開眼。
淩晨微弱的光熙越過落地窗照在客廳真皮沙發上。
液晶顯示屏劇集播放結束,界面停留着品牌logo。
觸覺視覺緩慢複蘇,他動了動手指,他可以操控自己的身體,所以現在才是現實,而剛才那一切只是一個夢……
對,是個夢。
依偎在他胸口的人動了動,他再次不可思議地動彈不得。
魏煙在他懷裏睡得很好,她恬靜地在睡夢中吐息,天真無邪地緊攬着他的手臂。
宿醉後的大腦裏好像有一只錐子在開鑿着他的腦髓,這一切瞬間又将他拉回了那個夢境裏。她抱起來竟然比夢中還要柔軟,像柳條一樣七手八腳地纏繞着他,好像沒有一根骨頭。
他短暫地失去了夢境和現實的分界線。他到底還在不在那個夢裏?還是說那壓根就不是一個夢?
他擡起手,輕輕拂開魏煙無意識摟抱着自己的手。
魏煙卻覺得不舒服,反而向他靠了過來,小腿壓上了他的膝蓋上。
他擡頭瞥了一眼她的腿,她純白的棉布睡裙裙擺卷到了小腹的位置,露出了一大半內褲。
內褲是完好的,沒有被人惡意碰過。
純白的蕾絲邊,貼身的三角形,保護着她最秘密的位置。但在像泥巴一樣惡臭的男人眼中,那就是聖誕禮物上最迷人的蝴蝶結。
他是曾經為她買衛生巾和新內褲的哥哥,而在三秒之前他想的卻是要将這條內褲撕掉,揉成一塊破布一樣挂在她的腳踝上。
“哥。”魏煙說了一句夢呓,嘴角露出甜美的微笑。
趙彥丞心若鼓擂,他緊緊咬住後牙槽,幾次三番調整呼吸,然後将還沒睡醒的魏煙輕輕打橫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現在還太早,幫傭沒到主樓這邊準備早餐。
他悄無聲息地抱着魏煙回到她的卧室。
為了避嫌,自從魏煙來到家中後,他就沒有踏入過她房間一步。
房門打開,這個房間裏女孩味道再次将他撲了個滿懷。
那是她常用的各類護膚品和她自己本身的氣息封藏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裏,然後進行不間斷地發酵,馥郁得過了頭,又甜又膩,像一朵充滿水果清香的棉花糖。
他輕柔地将魏煙放倒在床榻上。
魏煙眼睫一顫,沒被驚醒,但卻翻了個身,身體再次倚向了他。
他低頭,仔仔細細地俯瞰她姣好的臉頰,飽滿标致,精致動人,她身上散發着的少女的元氣和朝氣,如同早上冉冉升起的驕陽,又如同神秘致命的罂.粟。
她吸引了他,可他也必須唾棄自己受到了引誘,他幾乎是逃也一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
紅日升高,耀眼的陽光和不斷攀升的溫度将魏煙喚醒。
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揉着眼皮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抱着被子發了會兒呆。好奇怪,她怎麽就到床上了?她只記得昨天晚上她跟趙彥丞一起看電影。然後呢?發生什麽了?
可能這幾天做題太晚了,自己夢游回房睡覺都不記得了吧。
她拍了拍臉,讓自己醒神,然後起床吃早飯。
“周叔,”餐桌上趙彥丞的位置空着,魏煙大口吃着牛肉小包和豆漿,問:“我哥呢?”
“小趙總一大早就出去了。”周峰說。
魏煙看了一眼表,才七點不到。
“這麽早啊!”魏煙說:“今天還是星期六呢!”
周峰不覺有異,說:“小趙總一直非常勤勉。”
是呀,半夜才回來,早上七點不到就又出去了。
優秀的人還如此努力,那你有什麽理由不努力?!
她叼上最後一只包子,一邊吃一邊往樓上跑。
“诶!小煙吃慢點呀!”周峰忙不疊地追着說。
魏煙說:“我也得趕快去學習了!”
她照例每天的必備流程。早起跑步,聽英文廣播,然後在八點之前開始正式一天的做習題。
但從這天後,趙彥丞又一連幾t日不回家了。
她憋了兩天,第三天終于忍不住給他發微信。
魏煙:【哥,今天回來不?】
zyc沒回。
魏煙:【哥,你知道我們今天學了一句什麽諺語麽?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 Jack a dull boy.只學習,不玩耍,聰明孩子也變傻。哥,你這麽天天加班不回家,是會變傻的!!】
zyc:【今天加班。】
第四天。
魏煙:【哥,今天也加班嗎?】
zyc:【嗯。】
魏煙:【哼哼,那就非常非常可惜了哦!今天周叔給炖紅酒牛肉哦!香死了!】
zyc:【紅酒牛肉裏面酒放得多。少吃點。】
魏煙:【我又不是你,我不喝酒。哥才是酒鬼。】
這條消息發出後,趙彥丞就不再理她了。
是不高興了麽?
她摳着手指甲,又噠噠敲字,往回找補:【我的意思是,希望哥以後少喝點酒。】
第五天。
魏煙看着斷掉的對話,心裏酸溜溜的。
魏煙:【哥,你今晚也加班不回來嗎?】
魏煙:【可是哥你答應過我的,以後不出差這麽久了。】
她将額頭貼在手機屏幕上。
她可太委屈了。
再忙也不能不回家呀。
是不是住在別人家裏了去了呢?
她以為趙彥丞又要過好久好久再回複她,但實際上只是三五分鐘。
zyc:【今晚回來。】
垂頭喪氣的魏煙頓時猶如打了雞血,活蹦亂跳起來,她舉起雙臂,耶,今晚我哥回來了,又能做一套習題!
夜裏十點,魏煙寫完作業,她做題時挂了耳機,沒聽見趙彥丞車的聲音,便跑下樓去。
大廳周峰不在,值班的是錢惠。她便問:“小惠姐,我哥回了麽?”
錢惠本來以為自己調到魏煙身邊去,工作能清閑點,結果沒想到魏煙不喜歡有人跟着,從來不叫她,還讓周峰将她掉了回去,她心裏有氣,故意說:“小趙總回了呀,就在書房呢。”
她不告訴魏煙趙彥丞其實正在書房見客,就盼着魏煙冒冒失失推門進去挨罵。
魏煙不疑有他,轉身就跑去書房。
書房門沒關嚴,她的手剛握上門把手,就聽到屋裏的說話聲。
孫理想說:“彥丞,你怎麽回事啊?我叫了你好幾天,你一天都不肯回來陪我喝酒。你妹妹就叫了一聲,你把什麽項目都一丢就跑回來了。真只把人家當妹妹啊?我看你疼人家跟疼老婆似的。”
聽到這句話,魏煙莫名緊張起來。她靜默在門外,比孫理想還渴望知道趙彥丞的答案。她側了側頭,将耳朵貼近門縫,屏住呼吸,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她聽到門縫後傳來桌椅拉動的刺啦聲,酒水倒入盛着冰塊的玻璃杯叮當作響,最後是一聲打火機的“嘭”的悶響。
她聽到趙彥丞的聲音:“孫理想,你說的這種話,是要吃槍子的。”
書房厚重的木門只開了一條細窄的縫,魏煙始終看不到趙彥丞的臉,只能隐隐綽綽地看到一個立在窗邊的背影,高大但冷漠,精貴但疏離,他對着窗吐出一口煙,那道青色的煙一遇冰涼的晚風就消散不見了。
他沉聲說:“人家小姑娘家裏發生變故,無路可去,才投奔到我這裏。我要是趁人之危,對她動那種龌龊下作的心思,你說我該不該吃槍子?”
孫理想問:“就,一點別的可能都沒有?”
“沒有。以後也永遠不會有。”趙彥丞說:“這種話以後不要再提。”
孫理想說:“彥丞,一句玩笑話,還把你給說生氣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快,接着喝酒吧。”
剩下他們又說什麽魏煙一個字都聽不清了。
她兩腳發軟地僵立在門外,覺得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得好像人去世後心電監護儀歸于零之後的死寂。
她的全世界就只剩下趙彥丞那道聲音在反複回響,宛若山谷裏久久不息的回音:
沒有。
以後也永遠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