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兩人逛到七點半準備回酒店,一是時間不早了晚上還有航班,二是這個夜市就這麽大他們已經走過一個來回。
褚煦梁在手機上打車,身旁的江新年突然說:“等我五分鐘,馬上就回來。”他說完就跑了,也沒有多解釋。
褚煦梁站在路口等,網約車到的時候江新年剛好喘着氣跑回來,扶着車門說:“我們走吧。”
兩人回到酒店,他們的房間分布在同一層的兩個不同方向。分別的時候江新年從外套裏掏出一個小盒子,臉有些熱地飛快說:“梁哥,送給你的。”
他看褚煦梁眼中詫異,又多餘地解釋:“我就是,那個……”
“謝謝。”褚煦梁雖然不知道那盒子裏的到底是什麽,但他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連帶着臉上露出了過分迷人的笑容。
“啊,好的,晚安。”
江新年發覺自己今晚有點不會說話,舌頭就跟打結了一樣,懊悔地咬了咬下唇。
可對話已經被他聊死,于是只能機械地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去看。
褚煦梁手裏握着那個小盒子已經走到房門,風衣比制服更襯得他身高腿長,背影就像是文藝片裏的男主角。
江新年在對方側身準備刷卡開門時收回視線,快步往反方向走去,然後飛快地把自己關進房門。
其實那個禮物沒什麽特別的,也不值錢。是他剛才在夜市上花二十七塊買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送出去的時候仿佛貴重得令人慌張。
褚煦梁回到房間,将手裏的小盒子來回打量。卡通圖案的紫色包裝盒,似乎是女孩子或者小朋友用的東西。
他坐在沙發上小心仔細地拆開,裏面躺着一個藍色的狗狗爪子,拳頭大小,渾圓可愛。
褚煦梁翻到壓在下面的說明書才明白,原來這是一個随身迷你暖手寶。充電的,不含液體,可以帶上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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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煦梁嘆一口氣往後靠進沙發,把那個略顯幼稚的狗爪握在手心。他曾經勸過自己好多次,不要徒增煩惱,可江新年一次又一次地闖入他的世界,以他最難以抵抗的模樣。
夜半。
好熱,江新年在睡夢中翻了一個身,是房間裏開暖氣了嗎?他熱出一身汗,正準備起來檢查一下空調面板,就見黑暗之中床前站了個人影。
借着夜燈昏黃的光線定睛一看,是穿着制服的褚煦梁。他一手松着領帶,另一只修長手指緩緩解開自己西裝制服的扣子。
“梁哥?”江新年不明白褚煦梁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
“好熱。”褚煦梁側頭嘆道,一縷碎發落在額前打破了白日精致利落的樣子。
“熱得我睡不着。”他說着将制服外套脫掉随手扔在地毯上,只穿着裏面雪白筆挺的襯衣單膝跪上了江新年的床。
“你這裏好像涼快一點,我們一起睡好嗎?”
江新年可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涼快,相反他渾身血液都快燒起來了。手肘後撐在床上被褚緒梁這句話驚得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才好。
“嘀鈴鈴!”江新年被急促的電話音吵醒,他條件反射地伸手快速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聽筒。
“客人您好,這裏是前臺,您有一個二十三點十分的叫醒。”
“嗯,謝謝。”江新年挂掉電話,有幾十秒的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但他很快清醒過來,今晚有航班酒店設有叫醒。十一點半進場,現下他還有十分鐘時間下樓。
原來是一場夢,江新年捂住額頭,原來只是一場夢。
來不及分辨是慶幸更多些還是惋惜隐約占了上風,江新年只能快速去沖澡,然後将換下的內褲直接扔進了衛生間的垃圾筒。
晚上駕駛艙,江新年因為此前的夢有些心虛,不太敢直視褚煦梁的眼睛。巡航的時候,褚煦梁見他不說話,主動講:“謝謝你,禮物我很喜歡。”
江新年心裏很亂,雖說他和褚煦梁兩年多前在巴厘島有過一夜情緣,但他早已将那歸作不該回首的往事。
如今他自以為他和褚緒梁保持着正當的同事距離,卻被昨晚夢裏那個難以自持的自己将原本的信念攪得粉碎。
江新年自認不是同性戀,但事實早在大學時期他就收到過來自男同學的示好,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點給了對方錯覺将他認成同類。
江新年一直都以為那個男生将他當做好朋友,他懶得去打水或者沒時間買早飯的時候,對方主動幫忙都是出于哥們義氣。直到某一天晚上,收到表白示愛的他如遭雷擊。
二十歲的江新年被吓得語無倫次:“我不是,那個……你,你怎麽會……”
對方的眼神黯淡下去,但仍然抱有最後一絲希望,那個男生懇求着說:“我們試一試,可以嗎?”
江新年的答案很堅決——不行。
如今他和褚煦梁在同一家公司,無論是理智還是情感上他都更不應該抱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即便是在夢裏也不行。
“不用客氣的,褚教。”
褚煦梁捕捉不到江新年的眼神,但一個稱呼足以豎起萬丈高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江新年突如其來的抗拒,或許對方是後悔了,或許那個小禮物只是随手為之。總而言之,江新年退卻了。
難過倒也談不上,那是一種近乎空泛的虛無,就像一顆心被沉入了無法打撈的深海。褚煦梁低垂下眼睫,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駕駛艙陷入一片安靜。
第二天下午,江新年睡醒後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機場,六點二十的商業班機回深圳。
但酒店等車的時候他沒有看到褚煦梁,照理來說他們一起執飛完又都是回深圳,機資那邊應該是買的同班機。褚煦梁不是會遲到的人。
江新年猶豫着給褚煦梁發了條微信“你已經回去了嗎?”他們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上一次褚煦梁給他發八該一反對的手機壁紙那。
“我坐早班機回來的。”那邊很快給了答複。
原來褚煦梁早上飛完回酒店之後就立即讓機資買了機票回深圳。
江新年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猜測褚煦梁是不是刻意在躲開自己,可轉念想想又覺得太過自作多情,或許褚煦梁本身有事需要着急趕回去也說不定。
江新年就在這樣的反複猜測中,煎熬着度過了回深圳的航程。這一趟替班的短暫交集就這樣結束,之後半個多月他們之間都沒有過任何聯系,無論是工作還是微信。
轉眼間,張盟入職已經快一年,飛了也有将近四五個月,他自認性格開朗為人大方,可工作之後卻還是沒能交到幾個朋友。或許現實就是這樣,同你有着千絲萬縷利益關系的人總是不可能徹底交心。
他平時玩得好的,還屬高中那幫同學。至于為什麽不是大學同學呢,因為張盟大學是在澳洲念的。雖說他們班中國人将近有一半,但大家天南海北,距離他最近的是一個香港的哥們兒。純爺們,他不愛和人家玩,人家也不怎麽待見他。
這天,他的好閨蜜兼高中同學劉雲歌給他發消息“萌萌,快幫我鑒一鑒,這男的是不是真飛?”
張盟懶洋洋地點開對方發來的圖片,這年頭什麽樣的人都有,他在某書上無意間都逛到過好幾個假飛。某寶随便淘一套飛行員制服,墨鏡往鼻梁上一架,有事莫事擺拍博人眼球吸引關注,更過分的還用假身份來欺騙純情少女的感情。
張盟點開圖片,照片上的人是對鏡自拍,穿着飛行員的深藍色西裝制服,裏面是白色制服襯衣,袖口四道金色的杠。
照片上的人沒有露臉,只有脖子以下的畫面,制服外套是敞着的,對方一手插兜,一手拿手機。
張盟正想回這位不是假的,恭喜你泡到一個真飛行員。
突然他眼角瞥到一個小細節,從對方撩開的制服外套那裏可以看見裏面襯衣胸口的位置,在那個地方同樣白色絲線繡了公司的暗紋縮寫。
“卧槽,這是我們公司的。”他給劉雲歌回了句語音過去。
“還是真的呀,我聽舒舒講總覺得不對勁呢。”
對方幾句話解釋清楚,原來是劉雲歌的好姐們兒在網上認識了一男的。這男的自稱是某航空公司機長,和那位叫舒舒的姑娘聊了有大半個月。
女方想奔現,但這男的總是推三阻四。不僅如此還在網上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比如讓女生發只穿着內衣的照片等等。
“啧,已婚吧。”張盟一聽就下了結論。
“他說他才二十七,未婚!”劉雲歌聽好姐妹訴苦之後也覺得不對勁兒,這才找到張盟來鑒渣。
“你讓他發張看得見臉的照片來。”既然是他們的公司的人,只要一露臉張盟就能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麽情況。
“行,回頭我讓她好好哄哄,争取拿到手。”對方信誓旦旦,張盟想了想不放心,又一個電話打過去,劈頭蓋臉就問:“你那個朋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劉雲歌在電話那頭翻了個白眼,罵他:“腦子是個好東西,怎麽你們一個二個的都不随身帶着呢?”
張盟想了想以劉雲歌家裏的條件是不至于,這個男的連臉都沒露她不可能是迷上了人家的美色,要說飛行員這個職業和收入對劉雲歌來講也産生不了多大的吸引力。都已經表現出這麽多渣的跡象了,還舍不得放手非得一探究竟,那恐怕确實是另有其人。
于是張盟放心了,告訴她沒問題,只要一個正臉,他立馬能将對方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