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要你們陪葬

第63章 要你們陪葬

傅勻回來的時候,我和李鶴都有些醉了,兩個人抱在一起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眼淚鼻涕糊成一片。

後來清醒了聽傅勻說,我當時已經醉到連挂着手臂的繃帶都不要了,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揮舞着受傷的手臂,差點當着他和服務員的面跳上桌子。

服務員差點吓到心肌梗塞。

李鶴還在旁邊拍案叫絕。

半醉半醒中,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皺了皺眉暫停了往桌子上爬的動作,往聲音來源處看去,只見那個人走到了我身邊,動作極其輕柔地将我扒拉在桌子上的手拿下來。

我認出他是傅勻,反應了幾秒之後傻笑着往他身上撲。

“為什麽……為什麽出去了這麽久?你是不是也在怪我一直沒有注意你的感受?”我嘟囔道,腦袋很暈,視線內的一切都變的旋轉起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去看。

傅勻剛說了一個字,李鶴就像突然奮起了一樣,高舉雙手坐正身子大呼:“我恨世界!”

我感覺這句話說的很好,于是下一秒推開傅勻,跟着李鶴大喊:“我恨世界!”

酒鬼是見過,大概像我和李鶴這樣的實在沒見過,服務員猶豫了一下問傅勻:“這位先生,他們……”他有些欲言又止。

雖然感官不算很清晰,但我仍聽見傅勻嘆了口氣,“這裏交給我就好了,剛剛打包好的那些東西直接送到我給的地址處,另外,”傅勻頓了頓,他又握住我随意揮舞的手拉下來,“幫忙叫兩輛出租車吧,費用我會一次結清。”

李鶴還在嘟囔:“我真的恨死……恨死這個世界了,恨好多人……可是我舍不得雙雙,三三,小四……小五,六六和小七……”

我靠在傅勻身上一邊笑一邊哭,還一邊沖李鶴揮手,事實上事後回想,我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在說什麽。

“我也,老早就想找面牆撞上去了……可我還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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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勻背着我走在路上,一個小時前在飯店廁所吐了一遭,緩了一陣,又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清醒了不少。

胃有一點點痛。

但我仍繃着一張臉不說話,手臂也後知後覺感到一陣刺痛。

“清醒了就不說話了?剛剛不是還要爬桌子?”他輕笑。

“你幹嘛不阻止我?我還跟着李鶴一起大叫,好像還慫恿他繼續大叫來着……”我将頭埋進傅勻的肩膀處嘆了口氣,實在是不堪。

“我怎麽沒阻止,但某位喬先生一下子拍開我的手,還說我憑什麽管你。”

我對于這段只有隐約的記憶,但仍舊無法阻止我漸漸燙起來的臉頰。

大冬天的,體溫有點過于高了!

“……對不起啊。”

“沒關系喬淺。”

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又跟傅勻說:“傅勻,我的手有點痛,左手。其實右手也有一點點。”聲音很小,大概只有他能聽見。

傅勻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颠了我幾下,讓我不得不貼他貼得更緊了一些。

“現在知道痛了?剛剛還喝酒,動過去動過來,拍我,都壓不住你。”

我貼在他耳邊小聲抱歉:“抱歉……”

傅勻很吃這一套,我一偏頭就能看見他近乎完美的側臉。

他應該注意到了我在偷看他,總之在笑,梳理好的頭發變得散亂也沒去管。

看上去年輕不少,又戴着眼鏡,有點像出社會不久的大學生。

“跟我道歉幹什麽?”

“不知道,只覺得對不起你,很多方面。”

“如果你說的是,回來之後顧着弟弟,顧着你以前的同學,但就是不顧我的話,喬淺,你确實對不起我。”

他這話一說,我更羞愧且心虛了。關鍵是傅總說的太有理,我回想了一下從昨天回來到現在發生的一切,我的關注點确實都在別的地方,這一點無法反駁,也無法改變。

傅勻現在作為我的男朋友,是有些被我忽視了。

“但是不用說對不起,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事情,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不是嗎?”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我努力動了動左手,疼痛在慢慢退散,即便存在感還是很強烈。

我不知道傅勻沉默了多久,只記得那天他回答我的時候,街上人不多,風還很大,我差一點就不能聽清他在說什麽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對你好也是,但這些都是我該思考的事情,你只用知道你值得。”

黎小梨也和我說過這樣的話。

鼻子有一些酸,我一直覺得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去接受這種好意。

主要是害怕,我害怕以後會還不上。

“傅勻,別對我太好。”

“害怕了?”他一下子就戳中我。

我皺了皺眉,下巴輕輕搭在他的肩上,酒精讓大腦某些部位的情緒感知被放大了不止一倍。

“我會舍不得,舍不得分別,舍不得離開……會變得不像以前的我。”

“喬淺。”傅勻叫我的名字。

我輕輕應了一聲:“嗯?”

“以前的你是什麽樣的?”

我想了想跟他說:“黎小梨,還有溫容許繁他們都說過,我特別好,又禮貌又善良還紳士,就是好像不好接觸。我自己覺得我挺冷漠的。”

“可以問為什麽嗎?”

“為什麽不可以?”我被傅勻的疑問句逗笑了,“我和他們戀愛,好像都是有目的的。硬要說起來,我私心裏希望有人陪着,許繁離開之後我想過挺多次,也和醫生朋友說過,現在回想,那些時候我大概沒有分清感情和善意幫助的界限,問題挺大。其實就算沒有我……他們也會按照他們的軌跡過得很好。”

“黎小梨跟我說,你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傅勻頓了頓,補充道,“以前也是。”

“現在不是有你陪着嘛。”

“喬淺,這是我的目的。”

心髒的跳動突然慢了一拍,我癟了癟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我跟傅勻說:“不管怎樣……我再給你一個願望補償好了。事先說好,還是要在我能實現的範圍內。”

傅勻沒有應聲,只是颠了我一下。

“好。這次我會仔細想一想,在我生日那天告訴你。”

我又嗯了一聲。

“我們現在去哪裏?”我看見不遠處停了一輛出租車。

“剛剛不是還說手痛嗎?”

“去醫院啊?”

“聽你的語氣好像很驚訝?”傅勻含笑說道。

我有些抱怨:“也不是。只是不想去醫院。最近好像跟這個地方特別有緣。”

“可是你剛剛還說你手痛。”

“你就不可以當那是撒嬌嗎?很少見的。”

傅勻說:“我會當真。”

“那我現在能反悔嗎?”我看着我們離出租車的距離越來越近,實在不是很強硬地問他。

傅勻在車旁将我放下來,轉過身理了理我的外套。

他笑着說:“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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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長着一張很是儒雅的面孔,看着我的檢查報告單直嘆氣。

忽然間他動了動鼻子,然後他非常沉默地看着我,那個眼神令我非常不安。

“醫生……是出了什麽問題嗎?”我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有些猶豫地問道。

醫生突然将眼神轉向傅勻,我話音剛落他就朝着傅勻皺了皺眉,問:

“我看了好久了,是個Alpha吧?”

傅勻點點頭。

“這位喬先生的Alpha?”

傅勻又點點頭。

醫生呼出口氣,我以為他是想來确定陪同人身份,然後宣布我目前的狀況如何如何。

誰知醫生朝着傅勻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他我就不說了,你一個Alpha還是對方的伴侶,手都還挂着呢!這一進來我就聞到酒味了!喝不少吧?你這Alpha怎麽當的?不知道受傷了這些東西要忌諱一下嗎?要是之後再發個炎影響神經最後搞得手廢了怎麽辦?!”

醫生說得很是激情澎湃,而我擡頭看了一眼傅勻,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

微微避開醫生單方面的輸出,我在心裏倒吸了一口氣,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說話好了——免得被罵。

“抱歉醫生,一時間沒看住。”

我偷看傅勻被他發覺了,只見傅勻微微沖我一笑,那個笑容我不久前才見過,就在傅勻昨晚跟我演什麽霸總戲碼的時候!

反應過來的我心下一驚,眉頭一跳,暗道不好。

但是我伸手出聲阻止的時間就慢了0.5s。

那一刻所有的動作都被放慢,唯有傅勻的聲音無比清晰。

“醫生,如果治不好他的話,我會讓整個醫院都陪葬。”

我:“……”

醫生:“……”醫生低頭擡了擡眼鏡。

場面一度連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見。

我看着醫生擡頭看了看傅勻,或許是對方的行為舉止表現得實在太像個正常人,尤其是那張臉又長得好,醫生張了張嘴沒吐出一個字來。

幾秒後他微蹙着眉轉過頭來看我。

“這是你的Alpha?”

我其實很不想承認的,可是傅勻看我的眼神實在太如芒刺背了。這人看上去還很高興。

我只好用右手捂着臉點點頭。

醫生可能沒反應過來,也可能是反應過來了但不得不保持冷靜,只見他又推推眼鏡,手上不斷在鍵盤上噼裏啪啦敲着,說:“你現在是沒有問題了,但我建議帶這位Alpha再上兩樓看看。”

我繼續捂着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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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大廳拿藥時,我覺得我的思緒被傅勻那一招“要你們陪葬”完全打亂了。

兩三個小時前還和李鶴抱在一起鬼哭狼嚎耍酒瘋的記憶徹底被這一通壓了下去。

我看了看他收回目光,随後又看了看他,擡手做了個手勢,做到一半又收回來。

傅勻本人倒是笑得毫無負擔,完全沒有因為醫生那句建議他也去看看受到影響。

電梯打開的時候,他很自然地牽住我,輕笑着說:“想說什麽?你已經蠢蠢欲動一路了。”

我實在不解,他出聲像給我找了個出發點。

“你剛剛跟醫生說那話幹什麽?雖然我叫你傅總,你也确實是,但你真玩……霸總那一套啊?不會之前那些紳士精英都是裝出來的吧?”

“如果是呢?”

我沉默了片刻,眉心又跳了跳。

“能退貨嗎?”

“不可以。”是傅勻非常熟練的一句話。

工作日醫院人不算多,大多數都是上了年齡的老人,有的有孩子陪着,有的就是獨身一人,我和傅勻走在其中,總讓我生出一種靜谧美好的感覺。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但傅勻,能讓我不那麽難過的方法有很多種,幹嘛選這個。”

“我曾經去看顧思無時,聽他的保镖說‘顧總要讓整個醫院陪葬’,覺得挺有意思。後來許繁跟我提起這件事,表示他當時确實什麽都沒法思考,只覺得離譜和荒謬。所以我不過是東施效颦,企圖讓你和醫生之間的氛圍緩和一些。”

他有時候實在對我太好,卻又不是那種明擺着讓我有負擔的做法。

……

真不知道他家是怎麽養孩子的,明明同一個環境長大,傅勻和顧思無看上去又是一類人,行為處事卻天差地別。

“醫生罵我也沒關系的。”我有些高興,喝酒帶來的身體不适已經消失了大半,我甩了甩牽着的手,腳下的步子都要快上一些,“不用犧牲你自己來讓我放松。”

“喬淺,這不是犧牲。”

“我知道,”我飛快點頭,大概已經适應了他拐彎抹角的表達方式,嘴角壓不住笑容,忍不住搶他的話,“這是愛。”

傅勻頓了頓,幾秒後才回答我:“嗯,沒錯,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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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我們終于從醫院出來,看着已經變成青灰色的天際我有些沉默。

傅勻手上提着我的藥,是的,本來都快好了但是醫生還是給我開了一些藥,他問我:“小喬還沒下晚自習,接下來想去哪兒玩。”

和傅勻在一起後,他替我做了很多決定,幾乎是在推着我往前走,推着我不得不去面對那些我一直逃避的問題。

可我想,總像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我好歹也出來工作了許多年,遇見過很多事。

輕輕呼出一口氣,我偏頭微微沖他勾了勾唇角,風衣衣擺被風吹起了一點。

“傅勻,我帶你去十幾年前……我和殷柳出意外的地方看看吧。”沉默了片刻,我垂下眸,“順便,我想看看,我還能不能見到當年那群人,渣。”

傅勻挑了挑眉,雖然沒怎麽笑,但他跟我說好。

很好,這次沒有主動找各種借口避開了。

打車過去後還要經歷一個小巷子。

那裏早已不複以前的那般五光十色的模樣,巷子也寂靜了不少。

一路上我沉默了良久,之後才說:“……我其實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去面對他。”

傅勻點點頭:“我知道。”

“有時候我覺得我應該怪他,如果不是他,當年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一切。”

“嗯。”傅勻将手搭到我的肩上。

“本來這些事我早就應該忘記,這次遇見他又想起來了。傅勻,可我知道怪他不會發生任何改變。有些事還是因我而起。

“如果僅僅是憑着我的心情就毫無顧慮地把壓力施加在別人身上,他會很難過。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找到源頭解決一切。”

作者有話說:

好甜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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