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昔十一 琉璃醉

第15章 昔十一 琉璃醉

廳內亮如白晝,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黑衣人被縛在廳中的柱子上,眼底仍有驚恐。

一滅大師與靈風道長的屍體也在,皆被白布罩着。

一時間無人開口,沉默無聲蔓延,一室沉寂。

好半晌,沈盟才出聲道:“他不是兇手,他的身法跟前一次我對上的那個人很不一樣。”

步如雲聞言不語,視線在廳內轉了一圈,忽地問:“秦玉秦莊主呢?”

他這一問,衆人皆是一愣,沈盟忙命人去找秦莊主。

仆役過了一會兒回禀說秦莊主并不在房內。

“事出時有人見過秦莊主嗎?”步如雲問。

“秦莊主在我添過用品之後就熄燈睡了。”小翠道。

“一滅大師房裏出事的時候,小翠第一個趕到,我和紫掌門因為住在一滅大師對門,所以第二批趕到。”連霸鷹道。

“我比龍莊主晚到,但并未見到秦莊主。”鐘靈秀道。

“我與小女一起到,然後見到鐘掌門與最後到的方師太。”龍子齋道。

“我沒注意,但好像沒見過秦莊主。”龍子齋之女龍钰瑩亦道。

“我當時與步捕頭在一起。”沈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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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如雲點頭道:“我的房間距離一滅大師最遠,當時我跟沈莊主正在讨論唐兄被下毒之事,一個黑影與打鬥聲同時出現,沈莊主去追黑衣人,我則趕到一滅大師的房裏。”

“當時我與李公子在表哥的房裏,聽到小翠的聲音,我先安排好護衛守着表哥,才趕過來。”蘇彩彩亦道。

步如雲當即梳理了一下道:“就現在的情況看來,兇手先在一滅大師的房裏跟大師交手,靈風道長距離一滅大師最近,趕至後也遭殺害,小翠就在對面,因此第一時間趕到。”

“那麽秦莊主去了哪裏?”沈盟接下去道:“這個黑衣人又是什麽來歷?他絕對不是能與一滅大師和靈風道長對掌的人。”

說到黑衣人,李鳳迤咳了幾下便道:“他中了銀誕香,無法動彈,舌頭也暫不靈光,所以不能吞藥自盡,若步捕頭要問話,我這就将他的束縛解開。”

“果然是你!”

李鳳迤的話音剛落,一個相當激動的女聲突然冒了出來,沖着李鳳迤大聲道。

一時間,衆人皆往聲音冒出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出聲的人站在龍子齋身邊,是一位樣貌漂亮眉目動人嬌滴滴的小姑娘。

“钰瑩,這裏不是你該開口的地方。”龍子齋低喝着提醒她道。

這便是龍子齋的獨生女龍钰瑩,她先前就懷疑李鳳迤是當日在酒樓上羞辱她的人,雖說那張臉看起來跟那天的不一樣,但一來一旁戴着玉質面具的人沒變,二來李鳳迤方才說的銀誕香的症狀,就跟當日自己的情形一模一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李鳳迤一直在咳嗽,龍钰瑩已經毫不懷疑,所以這時才終于忍不住大喝了一聲。

雖然她父親讓她別開口,可她到底吃過銀誕香的苦頭,此時一雙美目瞪得滾圓,牢牢盯着李鳳迤不放。

李鳳迤因突如其來的喝聲不由一怔,随即看向龍钰瑩,蹙眉道:“姑娘是在說我嗎?”

龍钰瑩本因父親的話打算暫時偃旗息鼓,結果李鳳迤一副裝作毫不相識的模樣讓她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又燒旺了,她怒目瞪視着李鳳迤,語氣卻有些委屈地對龍子齋說道:“爹,就是他,當日就是他對我下了銀誕香,趁機羞辱于我的。”

“咳、咳,姑娘,你我素昧平生,何來‘羞辱’之說?”李鳳迤以扇掩唇咳了幾聲說。

“素昧平生,你還真敢說?”龍钰瑩怒氣沖頂,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她眉毛一豎,手一伸就去拔劍,龍子齋見狀連忙阻止道:“瑩兒,休得胡鬧!”

“爹!”

“瑩兒!”龍子齋再度低喝一聲,對李鳳迤笑道:“小女脾氣不好,都是被老夫慣的,還請李公子見諒。那日酒樓之事我已問明緣由,是小女多有得罪,請李公子多多包涵。”

龍子齋這話說得很是巧妙,他表面上呵斥女兒,實則卻在幫襯她,點破李鳳迤先前在酒樓的事實,李鳳迤既不避諱承認,也不客氣,順水推舟道:“龍莊主能明白就好,李某最怕遇上脾氣不好的女子,尤其被胡亂按上‘羞辱’之名,男女有別,如此罪名,在下着實擔當不起。”

這番話已不是暗嘲而是明諷了,龍钰瑩早已氣得臉色發青,剛一個“你”字出口,就被龍子齋打斷道:“李公子請放心,若日後再發生此事,老夫定會給公子做主,還公子一個公道。”

“哦,如此,李鳳迤先謝過龍莊主了。”李鳳迤道。

“言歸正傳,先将黑衣人的來歷問明再說。”步如雲說罷走上前,一把解開黑衣人的面罩,底下露出來的那張臉貌不驚人,眉眼普通,一見并不會使人印象深刻,随即他施力掰開黑衣人的下颚檢查道:“看來方才他并非要吞藥,而是打算咬舌自盡。”

李鳳迤見狀踱步到黑衣人的面前,彎腰用扇子輕拍一下他的肩膀,便道:“我解了他部份銀誕香,使他能開口講話,但無力自盡,步捕頭有話盡管問吧。”

“嗯。”步如雲面對黑衣人問:“是何人派你來的?”

黑衣人不吭聲,步如雲見狀,換了一個問題問:“你可知殺人者是誰?”

黑衣人依然不響。

步如雲心中了然,他忽然彎下腰來注視黑衣人的眼睛,凝神在目,對着黑衣人,壓低嗓音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道:“是何人派你前來?”

黑衣人對上他的眼睛,一時愣怔,仿佛對上了一片無盡空間,又像是回到了過去某個熟悉之地,卻什麽也無法想起,只聽有人低沉地問話聲,他便很自然順着問題答道:“是主人派我來的。”

“你的主人是誰?”那聲音又問。

“我的主人,就是主人。”他雖疑惑,卻依然回答。

“那麽,你可知殺人者是誰?”

“是我。”

步如雲一怔,又道:“我再問一遍,殺害一滅大師和靈風道長的人是誰?”

“是我。”黑衣人仍答。

“有些不對勁。”李鳳迤忽地道。

“怎麽?”步如雲問。

李鳳迤搖搖頭,忽地一指劃破黑衣人脖頸,指尖沾上一滴血聞了聞,驀然道:“是琉璃醉。”

琉璃醉?

一聽此名,衆人神色皆是一凜。

琉璃醉,曾是唐門最奧妙的一種毒,它不致命,卻能控制人心,但究竟效用如何,從無人知曉,只知道它随着唐門被滅,也一并消失于武林之中。

“琉璃醉?李公子,你能确定嗎?”

李鳳迤點頭。

步如雲不由覺得頭疼,若真是琉璃醉,那縱使他再如何加深暗示,恐怕也無法得出真正的答案來,于是他又問:“李公子,此毒可有解?”

李鳳迤沒有立時回答,好半晌,才嘆一口氣道,“據我所知,琉璃醉一經服食,終生無解。”

“如此,線索又斷了。”沈盟不禁頗覺懊喪地道。

步如雲想了想,只道:“我先命人将黑衣人帶回六扇門,如今秦莊主失蹤,關于奪劍山莊,有沒有人清楚它的來歷?”

六扇門雖插手江湖事,但他畢竟是朝廷中人,再加之江湖風雲變幻莫測,門派如峻山重巒疊起,他并不完全知根知底。

“奪劍山莊以劍聞名,秦莊主嗜劍如命,常以比武的手段來贏得名劍,他莊內收藏最有名的劍乃七星龍淵劍,據聞此劍由歐冶子和幹将兩大劍師連手所鑄,名劍譜上排名第五,是他從七星上人手中贏得。”龍子齋道。

“這一場比試之後,秦莊主在風雲簿上的排名就上升至第五,僅在連慕容之後。”鐘靈秀補充道。

“這場比武大概在什麽時候?”步如雲問。

龍子齋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老夫記得江山風雨樓每兩年調整一下名次公布,算起來,恐怕已是接近十年前的事了。”

“那麽奪劍山莊又是何時崛起?”步如雲又問。

龍子齋搖搖頭道:“老夫與秦莊主并不熟悉,此次若非沈莊主請老夫參加婚禮,我還未有緣結識。”他說着轉向沈盟:“對了,沈莊主與他又是如何認識的?”

沈盟回答:“也是此次在尋找失镖之時有幸結識。”

“沈莊主既非武林中人,又為何會忽然加入尋找失镖的行動?”

沈盟聞言深深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我與飛雲連環镖局本有生意來往,也是因此與連兄相知相交,他忽然出事,我既會武功,就不能坐視。”

“原來如此。”

沈盟又問:“說起來一滅大師與靈風道長的武功又是如何?我只知道他們名望甚高,但聽各位又經常提起風雲簿的前幾位,卻似乎沒有他們的名字?”

“少林寺和武當派立足方外,向來不與塵世中人争鋒,所以至今無人見過他們出手,這想必也是江山風雨樓一直沒能把他們記錄在風雲簿上的原因。”方師太推測道。

“江山風雨樓靠出賣情報為生,做生意本就講究誠信為本,但如此一來,此次兇手一舉殺害一滅大師和靈風道長兩位高手,武功豈非高得恐怖?”鐘靈秀道。

“我直覺此事并不單純,一滅大師和靈風道長身死,唐公子中毒,秦玉失蹤,再加上流璃醉現世,這件事背後恐怕隐藏着極大的陰謀。”步如雲道:“而且,能夠一舉将一滅大師和靈風道長擊斃,我覺得兇手是他們熟悉之人的可能性極高。”

“對了,李公子,不知廷兒的傷勢如何了?”沈盟對此挂心已久,此時趁機問道。

李鳳迤回答他道:“唐公子所中之毒乃‘無極蠱’,毒勢基本穩定,只是人還未醒,但十日之內必須找到解藥,此毒我并未有過研究,是以若要調制解藥,恐怕需要花費不止十日的時間,屆時就來不及了。”

“怎會如此?”沈盟從未想過事情會變得如此,他無不擔憂地道:“十日之內,要如何才能找到解藥?”

衆人面面相觑,步如雲道:“方才說到流璃醉現世,是否此毒也只有唐公子才最清楚?”

“應是如此。”李鳳迤答。

“這麽說來,兇手是為了不暴露流璃醉,才下毒害廷兒?但他卻未想到現場還有一人知曉此毒。”沈盟道。

“雖有此可能,但若是如此,那麽黑衣人的出現就令人匪夷所思,他若不出現,流璃醉之事原本也不會出現,所以他必定是有目的而來,他既然服下流璃醉,必定是為了代替主人而來,可見幕後兇手藏匿極深,背後一定還有其他的陰謀。”步如雲一步一步分析着道。

“對我來說,目前首要之事還是設法找到救治廷兒的解藥,不然他便有性命之憂。”沈盟神色凝重地道。

蘇彩彩在一旁不禁伸手抓住了沈盟,她神色凄楚,今天明明是她的大喜之日,不料新郎卻中毒将死,她忍不住喃喃地道:“父親,這該如何是好……”

沈盟只能用力地擁住她,安撫她道:“讓為父想想、讓為父想想……”他一向穩重的語調也不由多了幾分失措,忽然他問鐘靈秀道:“方才你們說的什麽風雨樓,他們既然以出賣情報為生,會知道解藥的下落嗎?”

鐘靈秀回答道:“是江山風雨樓,他們立足武林已有二十多年,據說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興許也會知道解藥的下落。”

“但這也只是興許,萬一他們不知道,豈不是耽誤了救治的時間?”步如雲皺眉,随即問李鳳迤道:“李公子,你方才說調制解藥花費的時間不止十日,那能否趕一趕?”

“這……我并沒有把握……”

見李鳳迤都覺得棘手,步如雲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要去哪裏取足夠的藥材?向藥店買不行嗎?”沈盟不禁問。

“有幾味藥并非一般藥材店能夠買得到,況且,也難找,就算找到了,也未必在成熟期,必須設法催熟……”李鳳迤搖搖頭道。

“難道,表哥他……就只有等死?”蘇彩彩顫聲問。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十天,看起來很長,可似乎無論做什麽又都不太夠。

“我看不如這樣……”李鳳迤忽地開口:“由我着手調制解藥,讓沈莊主派人前去江山風雨樓求藥,最壞的結果就是來不及,但萬一有一方能趕得上……”

“我也正有此意!”沈盟沒等李鳳迤說完就道:“事不宜遲,我這就派人前去求藥。”

事到如今,步如雲也覺得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他這時便對沈盟道:“沈莊主,唐公子中毒一事尚無水落石出,萬一這些早就在兇手的算計裏,那此去恐怕危機重重,不如讓步某多安排一些人随行保護?”

“嗯,步捕頭的擔憂不無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也多派一些人手,不過……”沈盟說着,也不禁面有難色。

步如雲見狀便道:“沈莊主有話不妨直言。”

“說來慚愧,以前很多事都是廷兒代勞,現在廷兒有事,事到臨頭,我竟然找不出第二個能夠代替廷兒出去替我辦事的人,眼下要去江山風雨樓,我們山莊內也沒有一個人知道江山風雨樓到底在哪裏,這……又該如何是好?”沈盟畢竟是商人,并不是真正的武林中人,這話說出來,倒也合情合理。

“若沈莊主不嫌棄,我可以代勞。”荊天獄忽地在沉默中出聲。

荊天獄面容陌生,不止沈盟,其他在座等人也都沒見過他,聞言皆是一愣,沈盟不禁開口問道:“恕在下眼拙,請問閣下是……”

“在下荊天獄,荊棘的荊,煉獄的獄。”荊天獄故意将名字裏的字說明了一遍,然後又道:“我跟唐公子有過數面之緣,今日得他邀請,才來參加此宴,未料出此事端,不過,倘若沈莊主有更好的人選,那荊某自會讓賢。”

“既是如此,先容沈某謝過荊公子,不過關于人選一事,待沈某再行确認一番,便通知荊公子,未知荊公子意下如何?”沈盟道。

“好。”荊天獄一個字答道。

“我若調制解藥,也需要去一個地方采藥,若沈莊主安排好人選前去江山風雨樓,到時不妨通知我一聲,因為有一小段是順路的。”李鳳迤這時亦道。

“哦?李公子要去何處采藥?”沈盟不禁問。

“很抱歉,我答應過那裏的主人不能透露半分。”李鳳迤卻道。

“哼,說什麽不能透露,我看恐怕是想借機逃走。”一旁龍钰瑩沒忍耐住,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道。

李鳳迤聞言卻笑笑道:“姑娘未免太關心我了,李某真是擔當不起。”

龍钰瑩聞言氣再度不打一處來,頓時道:“誰要關心你!”

“瑩兒!”龍子齋只能又一次出聲阻止自己的女兒,然後對李鳳迤道:“李公子真是抱歉,小女不知分寸,若李公子真想借機逃走,一開始也不需要答應替唐公子診治了。”

龍钰瑩聽出自己的父親是在提醒自己,可她就是氣不過,只能狠狠地又瞪了李鳳迤一眼,李鳳迤偏偏毫無所覺,看都不看她一眼。

“父親,我也想去江山風雨樓,為表哥求解藥。”蘇彩彩忽地道。

“彩彩,你武功微弱,萬一連累大家,豈不壞事?”沈盟不贊同地道。

“可是,讓我在莊內幹等着,我做不到。”蘇彩彩道。

哪知龍钰瑩這時也出聲道:“爹,我也想一同前去,江山風雨樓我從來都沒有見識過。”

“钰瑩,此事攸關生死,豈是兒戲?”龍子齋對這個女兒真是毫無辦法,他立時出聲反對道。

“爹,我可不想待在這個沉悶的莊院裏,如果您不讓女兒去,女兒自己也會想辦法去!”龍钰瑩卻固執地道。

“瑩兒,聽話。”龍子齋耐住氣道。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而且,我覺得待在這裏才不安全呢。”龍钰瑩卻道。

她這句話倒是讓沈盟心中一動,不由看向步如雲。

步如雲也在沉思,他考慮的是兇手的問題,而龍钰瑩這句話就算沒說出來,他也已經想到,這時他念頭轉了轉,便道:“這樣吧,人選待我跟沈莊主定下後再宣布,正如同龍姑娘所言,莊內莊外一樣危險,不如兵分兩路,看看兇手到底意欲何為。”

“也好,今夜三番四次發生變故,想必大家都已經累了,兇手雖然毫無線索,但總歸要養精蓄銳之後才能更好得應對将來的事,還請大家先回房休息,明日一早再做打算。”沈盟道。

“也好。”包括龍子齋在內的諸多掌門聞言皆首肯道。

回到別院,進屋前,李鳳迤回過頭看向一直慢步走在他和木成舟身後的荊天獄:“沒想到荊兄願意出面前往江山風雨樓,我還以為荊兄只對連慕容感興趣,沒想到唐廷似乎也引起了荊兄你的注意。”

荊天獄聽到聲音,便在李鳳迤的房間門口止步,淡淡道了一句:“李公子難道對江山風雨樓一點興趣也沒有嗎?”

“啊,原來吸引荊兄的是那個什麽樓。”李鳳迤恍然大悟地道。

“其實相較之下,我對你要去采藥的地方更有興趣。”荊天獄卻盯着李鳳迤道。

“那可不是什麽有趣的地方。”李鳳迤摸着鼻子道。

“荊公子有話不妨進來再談。”木成舟在屋裏已經斟滿了三杯茶,這時他出聲對房門一裏一外的兩個人道。

他就算戴着面具,也能感覺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溫溫和和的氣息,如涓涓細流,也如十裏春風。

荊天獄也不拒絕,便上前一步,李鳳迤則後退一步,請他進入,然後順手關上房門。

“若沈盟真的讓荊兄前去,阿舟你也跟去。”李鳳迤忽地道。

木成舟一愣問:“那你呢?”

“那個地方只能我一個人前往,你進不去。”李鳳迤道。

荊天獄轉身看着他問:“說清楚。”

李鳳迤怔了怔,有些無奈地解釋道:“我之所以能替唐廷壓下‘無極蠱’的毒,是因為我體內血液的毒性比他還要強幾分,這是很普遍的以毒攻毒的辦法,雖然兩種毒都無解,但足夠讓兩者之間此消彼長,只不過十天是一個周期,現在唐廷體內‘無極蠱’的毒成分要比我給他的多,所以十天之內能将我給他的毒消耗幹淨,那麽剩下的部分,用解藥就能清除得幹幹淨淨,如果超過十天,‘無極蠱’毒性繼續蔓延,那麽唐廷的性命就堪憂了。”

“難道不能讓毒性多抵消幾天?”木成舟卻問。

李鳳迤搖搖頭道:“再長,唐廷自身負荷不了,最終的下場是被兩種毒藥蠶食到全身潰爛而死。”

“你說你只給了他一點你自身的血,那你自己呢?你身上的毒性沒有問題嗎?”木成舟總覺得李鳳迤的話太過輕描淡寫,若真是如此沉重的毒性,為何他卻不見李鳳迤毒發?興許他從前可以用內力抵抗,可現在在內力不足的情形下,要如何抵抗體內的毒性?而且更令他訝異的是,李鳳迤究竟是去哪兒弄了這一身的劇毒來的?

“打住。”李鳳迤卻擡手阻止他道:“我身上的毒就不勞你操心了,你忘了栖梧山莊的君姑娘了嗎?她在我離開前給了我一堆藥丸,我可是謹遵醫囑并未停過一次藥。”說着,他一臉“快誇我”的表情,讓木成舟不禁哭笑不得,險些又想張口問他歲數,不過由于荊天獄在一旁,他只好按捺下來。

“照你的說法,君姑娘的藥也并非解藥。”荊天獄看着李鳳迤,肯定地道。

“荊兄你真聰明!”李鳳迤撫掌道。

荊天獄和木成舟都知道,要從李鳳迤口中問出實話來顯然已不可能,不過既然不是解藥,那麽他們兩人也大致也能猜測出君雪翎給他的藥有什麽功用,好一點是延緩毒性發作,差一點只是鎮痛,除了這兩種之外,不做他想。

“你說那裏我進不去,只有你能進入,是不是代表那個地方也充滿了毒?”木成舟随後便想到。

“要進去除非有萬全的措施,不過挺麻煩的,所以還是我一個人進去待幾天,等藥采到就出來。”李鳳迤雖然沒有直接回答木成舟,但顯然已是默認了那個地方充滿毒的事實。

見他不願多說,荊天獄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而是問他:“你覺得,沈盟和步如雲會如何安排人選?”

“荊兄毛遂自薦,沈盟恐怕也不會推拒,說到底,整個山莊參加喜宴的人都已被懷疑是兇手,包括你、我和阿舟,所以無論怎麽安排,步如雲必然會布置好他的手下盯住我們,就看他人手如何配置,但根據我的猜測,蘇彩彩和龍钰瑩必然會被安排跟着荊兄前往,因為換我是步如雲,也會将關系近的人拆開,方便他分別觀察。”

“是為了盡快鎖定目标,排除多餘的人,是嗎?”荊天獄道。

“不錯。”李鳳迤道:“別忘了還有個奪劍山莊,秦玉失蹤,照理步如雲應該派自己的人前往查探,但他偏偏不算是武林中人,因而想必會趁機借取武林人士之力。”

“但若同行人一多,恐怕行動會慢很多。”荊天獄對于多出同行人員這一點,非常不滿。

“這是自然,但荊兄不得不考慮,這說不定就是兇手的計劃之一,無緣無故出現一個風雨樓,到底是風還是雨,無人知曉。”李鳳迤打開折扇,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道。

荊天獄看他一眼,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卻沒有再多言。

正如李鳳迤所預料的那樣,翌日一早,除了以荊天獄為首去江山風雨樓的一撥人馬之外,還有一撥人馬趕往奪劍山莊,剩下的便是留守在沈家莊莊內的人,而步如雲則調派了四名捕快随荊天獄同行,除了荊天獄之外,果然要帶上蘇彩彩和龍钰瑩,這使得荊天獄的臉色一直不太好,不過顯然沈盟早已想好了說辭:

“比起莊內,莊外要更安全,不過未免發生意外,我還派了四名暗衛同行,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彩彩和龍姑娘,若臨時發生變故,請荊公子以目的地為重,為廷兒取得解藥要緊。”

沈盟既然這麽說,荊天獄遂點頭道:“好。”

要臨時扔下同行的女眷,換做別人可能做不到,不過對荊天獄來說,倒是沒有什麽障礙。

“這是江山風雨樓最近的店址。”鐘靈秀将手中的一張紙遞給荊天獄道。

“多謝。”荊天獄接過,也不問來歷,看了一眼後,便收進了懷裏,然後對沈盟和步如雲道:“事不宜遲,那我們先出發了。”

“一路小心。”步如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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