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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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帶着魏無羨趕回雲深不知處時,未走正門,直接朝靜室方向飛去。

魏無羨笑着去撓藍忘機的下巴,道:“含光君長進了,這可是你第二次回家帶我不走正門。我知道你很着急,我也很期待,不過,幾個月前咱們離開雲深的時候,我的身體就被叔父藏在了雲深蘭室的密室,置于靈力冰棺,保持不腐。你現在卻直接帶我回了靜室,是不是早就向叔父傳了急信,讓他提前把我的身體解除封凍?”

藍忘機攬在魏無羨肩上的手收緊幾分,道:“嗯。今早我傳急信于叔父,讓他将冰棺的封印解除,待溫姑娘趕至姑蘇,就與她一同以靈力,先緩慢幫你恢複體溫。”

魏無羨驚訝道:“這麽快?前幾天咱們不還和溫情在夷陵商量,如何将我魂體上的怨氣排盡,再做下一步打算嗎?難道也是你交代了門生們,只要見我在戰場上的魂體沒有出現毀滅性的損傷,就第一時間傳信給溫情,讓她先跟着咱家的人去雲深不知處?”

藍忘機點點頭:“嗯,若你無傷無損,就立刻派門生,先送溫姑娘去雲深,若你一直昏迷不醒,溫姑娘會第一時間趕到,為你救治。”

這般思慮周全,也只有藍忘機能想得到,魏無羨點點頭,和藍忘機落了地,看着熟悉的靜室外竟空無一人,有些疑惑:“咦,靜室附近竟然沒有人?藍湛,我以為叔父會在這裏等着迎接我們呢。”

藍忘機道:“我對叔父說,先暫時不要移動你的身體,你的身體剛剛解凍,盡量不要頻繁移動。”

魏無羨道:“有道理!不過我猜,還有一個原因,藍湛你別驚訝,這不是我從你的表情裏猜出來的。等一下,師姐和江澄他們一定也會第一時間趕回姑蘇,我若是在靜室回魂,人多不說,還要實施術法,恐怕會擾了靜室的清靜,我知你心中不是沒有一點介懷,可你又心知這話說出來不妥,這才沒說,對嗎?”

小心思被戳破,藍忘機的睫毛輕輕顫動一下,小聲道:“嗯。”

見周圍沒有人,魏無羨笑笑:“藍湛,我可是能讀懂你的小心思的!就算我知道你平日所求不多,但如今有我在,你喜歡什麽想要什麽,可以都直接說出來告訴我,要是不好意思說,就像現在這樣,表現在臉上讓我看出來,我都會滿足你的!”

藍忘機的耳朵染上淡淡緋紅,道:“好。”

魏無羨牽着藍忘機的手準備往蘭室走,一路上剛剛好碰見一個巡邏的弟子,那弟子見藍忘機和魏無羨突然十指相扣走在路上,大喜道:“含光君,縱靈君,您二位終于回來了!!”

他這聲喊其實并不是很大,但如今雲深不知處修為中上的門生,大多都跟着藍家三君去了射日之征的戰場,留在雲深的基本上是或年紀尚小、或靈力低微的弟子,和負責管家打掃的家仆,所以,這聲呼喊之後,迅速有不少門生,以不違反疾行家規的步調迅速朝靜室附近趕來。

衆少年圍在魏無羨和藍忘機的身邊,好不熱情道:“縱靈君,您沒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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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若寒是不是您二位親手殺死的啊?”

“剛才我見先生親自出來迎溫姑娘進了山門,她這次是不是來幫忙徹底治好縱靈君的?”

“你們有沒有發現,縱靈君的靈力修為,好像比走之前更強了呢?”

“而且縱靈君的周身好像沒有怨氣了!”

“縱靈君這次回來,肯定會和含光君成親吧?”

魏無羨笑笑:“好好好,知道大家都很開心,我一個個回答。”

“溫若寒确實被我殺了,我的靈力也差不多能恢複到之前的水平,溫情之前本就幫了我不少忙,這次來雲深确實是為了徹底治好我,而且,她以後應該就會和她的醫修族人一起,被安置在彩衣鎮,至于怨氣嘛...你們先往後退一退。”

衆藍家子弟往後退了幾步,魏無羨召喚出陳情,并将手輕輕放在上面,只見陳情上逸散出一縷淡淡的怨氣,但怨氣并沒有去攻擊任何人,魏無羨很快就又把怨氣收了回去。

大家發出一陣驚呼,道:“好厲害!”

“這怨氣是認您為主了嗎?那,它會不會影響縱靈君您的魂體啊?”

魏無羨笑道:“我現在的魂體裏是沒有怨氣了,但陳情不僅保留了些許怨氣,它的怨氣還只聽我一個人的操控。想來,陳情是出自古室的法器,自然一定不會傷害到我。”然後他道,“這次我回來,會留在雲深不知處,先養好身體,再和藍湛成親,以後如果大家想出去夜獵,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和藍湛帶你們一起去。”

“好!!”

“縱靈君不用着急,我們可以慢慢等的!”

江澄帶着江厭離和金子軒也正往蘭室的方向走,恰好就看到一群小輩圍着魏無羨歡呼雀躍的場面,藍家小輩太多,擋住了魏無羨的視線,所以魏無羨和藍忘機并沒有看到他們。

金子軒琢磨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被江厭離暫時攔了下來,她笑了笑:“真好。”

江澄嘆道:“是啊。不過阿姐,我們這次來的太匆忙了,什麽禮都沒帶。”

江厭離笑笑:“沒事,以後總是要多走動的。我們先不要去打擾他們,先去找溫姑娘吧。”

江澄點點頭,三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悄然離開了這片樹林。

魏無羨和藍忘機趕到蘭室,見他倆居然是最後才來的,驚訝道:“大家到這麽早?”

藍啓仁對于他們是最後一個到的這件事也不生氣,反而面露欣慰之色,對他們點了點頭,道:“忘機,魏嬰,回來了。”

藍忘機和魏無羨對着藍啓仁行禮之後,藍忘機從懷中拿出回魂術法古籍,魏無羨則是蹲下身,一邊端詳着躺在軟榻上的身體,一邊伸手搭在自己手腕上,試圖往他曾被割過靈脈的身體裏,輸送一些靈力。

即使魏無羨沒修過醫術,魏無羨也能感受到他身體裏,原先被溫情一根根切斷的靈脈正在不斷生長,此刻更是在努力吸收來自魏無羨魂體的靈力。

魏無羨面露幾分欣喜,然而他身體的的右手手指,突然輕顫一下。

魏無羨不明所以看向溫情:“這什麽情況?我還沒躺上去,術法也沒開始實施啊?”

溫情這次卻沒有直接上前為魏無羨探脈,而是整理着自己的藥箱,淡然道:“形魂通感,縱靈君,你如今的魂體已經重修出了靈力,而你身體上的舊傷,在你離開雲深的這幾個月,已被藍老先生調養快至痊愈,因此這并不奇怪。”

魏無羨一邊琢磨一邊點頭,然後安靜躺下,盯着藍忘機的臉,牽起藍忘機的手,道:“藍湛藍湛,快,再試一次?”

藍忘機看着魏無羨,點了點頭,一手牽着魏無羨,另一手翻開回魂術法古籍,第二次念出了回魂術法所需的術語。

如今,魏無羨的魂體已經沒有了怨氣,肉身與靈魂的融合就變得十分順暢。魏無羨只覺周身開始變暖,原本輕盈的魂體,正逐漸被一種被血肉填滿的充實感所取代。由于太過激動,又是難得的回魂,魏無羨聽到了自己心跳聲,感受到血液在周身流淌的熱暖。丹田處原本被溫情一根根生切斷的靈脈,因魂體與身體漸趨融為一體,開始緩慢向丹田中心重塑。

待魏無羨體內血行一切正常,他的全身閃過一道淡淡的藍光過後,最終,像沉睡已久的人終于蘇醒,魏無羨緩緩睜開眼睛,道:“藍湛....”

藍忘機念完術法上的最後一句古言,就立刻不顧雅正将書放在一邊,低下身緊緊将魏無羨抱在懷裏,魏無羨靠在藍忘機的頸窩,擡起頭在藍忘機的耳邊,先是吹了一口溫熱的氣息,然後他笑了起來,道:“藍湛,我回來啦。”

藍忘機緊緊抱着魏無羨,只是重複念着魏無羨的名字:“魏嬰,魏嬰....”

藍光一閃的瞬間,因為這道靈力太過純淨醇厚,蘭室外自發來等待回魂結果的衆子弟,見到室內閃過含光君的靈力,且屋內先是傳來歡呼,知曉縱靈君肯定是治好了,也歡天喜地地把藍氏家規裏的不可大聲喧嘩抛到腦後,一起跟着歡呼起來。

魏無羨和藍忘機此刻的眼中只有彼此,魏無羨伸手,把系在發絲上的抹額拽到眼前,笑道:“藍湛,你看,抹額還在我頭上系着呢,不過當初你給我系抹額,是因為抹額上有你的靈力,若我在戰場上情緒失控,它會把你的靈力傳送給我,讓我冷靜下來。現在我已經完全沒事了,再這樣戴着是不是有點不太合規矩啊?”

大家似是沒想到魏無羨突然問這個問題,更在心中默認,以藍忘機的性格,八成會說這樣就可以,魏無羨卻瞧出藍忘機好似已有其他準備,他瞄了一眼藍忘機的胸口,果然見藍忘機伸手從懷裏拿出另外一條紅色,但中間繡有雲紋,兩端前後各自繡有卷雲紋和九瓣蓮的發帶。

魏無羨睜大眼睛,道:“好嘛,藍湛,原來你早有準備!怎麽我這些天完全沒看出來?嗯,是不是你在我睡着的時候偷偷去做的?”

藍忘機點點頭,卻沒有立刻把新發帶為魏無羨換上,魏無羨道:“藍湛,你是想,等我加冠之後再給我系上?”

藍忘機道:“嗯。”然後他看向藍啓仁,道,“叔父,我與魏嬰想同日加冠。”

藍啓仁松了口氣,道:“好,這兩日,我先回去查一下這幾年的黃歷,定下你二人同時加冠的日期,但道侶大典不可再拖了,曦臣,這日子由你和江宗主一起商議定下吧。”

藍曦臣笑着應是,江澄點了點頭,道:“阿姐,這事咱們三個一起商量。”

江厭離笑道:“我看阿羨一定是等不及了吧?”

魏無羨點點頭:“那是自然!我都答應藍湛了呢!”

江厭離輕輕點了一下魏無羨的鼻尖,道:“知道你心急,但加冠和道侶大典都是特別重要的事,必須認真對待。忘機,雲夢這邊沒有太多的規矩,阿羨這段時日住在雲深,就拜托你照顧好他了。如果阿羨閑不住,想帶你去雲夢來玩,蓮花塢,一直歡迎你們回來。”

藍忘機鄭重颔首道:“是,師姐。”

溫情看向魏無羨,提醒道:“縱靈君,雖然理論上來說你的身體不會再有什麽問題,但為了穩妥起見,你再伸手讓我給你看一下。”

魏無羨老實地讓溫情探脈,溫情此刻難得沒有再用銀針,魏無羨笑道:“溫大醫師,今兒怎麽不拿針了?看來姑蘇這裏水土不錯,能助你修身養性,你脾氣都變好不少。”

溫情擡眸瞥了魏無羨一眼,道:“想用?想用我成全你。”

魏無羨立刻慫地擺了擺手:“诶不要不要,難得誇你兩句,你怎麽還當真了,看來把你安置在姑蘇是特別正确的選擇,沒準你待久了,你講話就不會這麽直接,專學會戳人痛處。”

溫情面不改色,道:“縱靈君,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這人就是這樣,改不了,習慣就好了。”

魏無羨撇了撇嘴,嘟囔着有這麽個醫生朋友真讓人頭痛,眼神卻是笑着的,然後他正色道:“溫寧他們剛搬到兄長安排的新住處,要是有什麽不習慣的,或者是需要什麽東西,盡管傳信到靜室,我和藍湛會給你們安排妥當的。”

他剛說完這話,溫情也把手從魏無羨的脈搏上拿開,在一張空白的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不少字,一邊寫一邊道:“多謝你和含光君的好意。大家放心,縱靈君沒有大礙,只不過縱靈君剛剛回魂成功,這幾日需要多加休息,莫要勞累,這些是注意事項和藥方。還有我等下要自己拿回去的,關于今日所見所知的筆記。縱靈君,我聽說陳情還留存着認你為主的怨氣,若你一開始接觸怨氣的時候,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想來這之後應該也不會出事。但保險起見,如果你有任何身體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直接傳信給我,我随叫随到。”

魏無羨笑道:“感謝感謝,您可真是我的再生救星。”

溫情爽朗一笑,沒有言語。

一切順利非常,魏無羨和藍忘機對視一眼,想着等下就能好好回靜室休息,眼前就被遞過來一個香氣撲鼻的紅紙。

魏無羨擡頭道:“這什麽?”

金子軒擡起下巴:“請柬!這都不知道?”

魏無羨翻開請柬,果然這張紙一邊畫着朵金星雪浪,一邊繪了朵紫色九瓣蓮,道:“這請柬的香料味是不是太大了些?”

江澄哼哼道:“你說得對,我那份今天剛收到,而且我看過之前還打了好幾個噴嚏。”

溫情淡然評價:“我剛才也收到了,金公子這香料選的雖好,于身體也沒有損害,但味道确實有些大。”

金子軒早知道江澄和魏無羨還是會這麽講話,道:“我這可是噴的混合了牡丹花和紫蓮花的香粉,如此獨一無二,這張還是單獨給你和含光君的,你們居然還敢嫌棄?”

魏無羨抖了抖肩道:“嘶,藍湛,咱們回頭設計個比這更好的!”

藍忘機點了點頭,魏無羨道:“不過我聽說,金宗主最近身體好像不太好?”

聽了這話,金子軒面露一分糾結和堅決,道:“無妨,婚期由家母做主,我也希望能同江姑娘早日完婚,對了,給先生和澤蕪君的請柬在這裏,”說完金子軒又拿出另外一張請柬,放在自己手邊,“望諸位心中勿有疑惑和顧慮,屆時只管盡情放松。”

江澄悄聲道:“過段時間,應該就是咱們這位未來姐夫掌權金家。”

魏無羨點頭了然道:“我看婚期是兩個月後,金公子,你且等着,到時候我定會送上一份獨一無二的大禮。師姐,我一定會送你一件特別的禮物!”

金子軒越琢磨越不太對,道:“不是,縱靈君,你這話聽起來怎麽像是在給我挖坑?”

江厭離笑笑:“阿羨,心意到了就好,勿要太過勞累。”

魏無羨做了個鬼臉,收好請柬,藍忘機道:“叔父,兄長,我先帶着魏嬰回去休息了。”然後藍忘機又一一向其他人打了招呼,藍啓仁點頭,藍曦臣微笑,魏無羨道:“叔父,兄長,師姐,金公子姐夫,江澄,情姐,我先回去啦。”

所有人包括金子軒都是笑眯眯的,江澄愣了好一會,小聲道:“魏無羨剛才叫什麽?”

江厭離笑道:“我看沒什麽問題啊。”

魏無羨牽着藍忘機,倆人并肩緩步往靜室走,一路上陽光正好,路過的藍氏子弟見了他們,一個個眼中不掩驚喜同他們打招呼。

魏無羨擡起手,看向數月前還懼怕會灼傷自己的日光,如今也只是最為普通不過的盛夏炎日,道:“藍湛,雖然雲深建在山上,但今年夏天還是格外的熱,盡管家裏有冰鑒,但情姐說我這幾日還是盡量少用,那等幾天,咱們去雲夢吧,再晚十來天,蓮塘裏的蓮蓬就老了,蓮子也會變得不好吃。”

藍忘機道:“好。”

魏無羨道:“嘿嘿嘿,藍湛,我早就想帶你去雲夢玩,現在可算是找到機會了。”

藍忘機道:“魏嬰,其實我當年,想答應你的邀請。”

魏無羨道:“我知道,我知道,但你那時候臉皮薄的很,一開始沒意識到自己心裏想去,後來反應過來了呢,卻又不好意思找我說,沒關系,我說過的,就算你現在還是不太好意思開口,但我能讀出你的心願,不過,若你以後能想說就說,那就最好不過啦!”

藍忘機将魏無羨的手牽到胸口,感受着略快的心跳,魏無羨側過頭看向藍忘機,道:“嗯,藍湛?”

藍忘機道:“魏嬰,我想去和你一起摘蓮蓬。”

魏無羨笑笑:“我也一樣!不過現在呢,我最想去的地方——”

他擡起頭看向對面,被盛夏日光籠罩住的靜室,魏無羨突然牽着藍忘機的手,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靜室,道:“是你第一次主動帶我回來的靜室,以後,這裏就是我的家啦。”

藍忘機點點頭,道:“嗯。”

從未有那麽一刻,在看到靜室的一瞬間,心情最為安寧充實。

藍忘機和魏無羨,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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