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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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雲染被桃星辰推的愣了一下。
回頭，少年孱弱的肩膀看似沒有半點力氣，但這一下的力氣卻很大，帶着不容置疑的決心，眼裏有着濃濃的擔憂。
王雲染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搞的，突然心髒就被揪了起來，像被手揉成了一團。
他呼吸了好幾次，才點頭，朝門外沖去。
等到王雲染一離開，桃星辰就單腳跳下地，拿了放在矮櫃邊的康複用拐杖，一拐一拐的朝外蹦去。
病房門外，四周都是喧鬧的聲音，有平時放藥用的鐵盤被撞到了地上，發出刺耳的金屬聲，更加刺激了人們心理深處的恐懼。
桃星辰順着牆，剛走了幾步，肩膀就被一個奔跑過去的病人家屬撞到，對方根本沒時間理他，很快就消失在人群裏，桃星辰好不容易才把身子穩住了，沒有倒下去，額頭上甚至冒出了細細的汗水，他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自己走在了最後面，走廊盡頭的配電室裏冒出滾滾濃煙，刺激了天花板上的消防警報，水花灑在地上，被人群踩出黑黑的腳印。
桃星辰一拐一拐的走到安全通道門口，就見有保安人員抱着滅火器沖過來了，他艱難的讓開道路，自己被擠到門和牆壁的邊緣，背壓在了門框上，勒得生疼。
“桃星辰!”
護士長在人群中發現了他，連忙沖過來。
“你沒事嗎”
桃星辰搖頭， “沒事。”
護士長不放心，一手扶着他一邊還指揮着人群疏散， “往樓下走往樓上走都可以!別堵住通道!別堵住通道!”
護士長的聲音雖然刺痛桃星辰的耳膜，但很顯然對驚慌的人群沒有作用，病人的家屬們急着帶自己的親人先離開，而其他的醫生護士想上來，卻被堵在了樓梯下面。
這是市中心的大型醫院，每層樓的病人都很多，桃星辰看着眼前的情形，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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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人們還常常把一些寓言故事挂在嘴邊:整齊有序的逃生，比争搶第一個離開速度會更快，更有效率，獲救的機會也更大。
可現實總是嘲諷着人們引以為傲的智慧，一旦有事發生，這些私心就彰顯無遺。
不知道哪個角落裏，傳來小孩子的尖叫聲，似乎被人踩到了。
護士長面色一緊，桃星辰趕緊推她， “你快去看看!”
護士長回頭看他一眼， “你別跟着人瞎擠，在這裏待着!”
桃星辰乖乖點頭，護士長這才放開他朝聲音跑去，一邊尖聲叫着“別堵住通道!散開!散開!”
也許是火勢一直沒有蔓延，只有少許的濃煙貼着頭頂飄過，漸漸的人群終于疏散開了，上樓的上樓，下樓的下樓，被擋在樓梯下方的醫生也松了口氣，連忙查看一些擁擠中被撞到的傷員。
桃星辰杵着拐杖往前了幾步，到了樓梯口，他看看樓上，又看看樓下，想着幹脆就等在這裏好了，火勢好像已經被控制住了，再說用拐杖上樓也很不方便。
可是他正這樣想，身後卻被人狠狠撞了一把。
那人是沖過來想說另一邊的安全通道可以用，沒必要都擠在這裏，只是他腳步沖的太快，地上又都是水，這一下剎不住車，硬生生撞到樓梯邊的桃星辰。
桃星辰的拐杖在樓梯沿上方打了個滑，他人整個就失去重心的朝樓下滾去。
“啊!”
有人尖聲叫起來。
王雲染是從另一邊的安全通道送走桐威的，等他急匆匆跑回來，看到的就是桃星辰從樓梯上跌下去的情形。
“桃星辰!”王雲染失聲大叫，下意識的要伸手拉，卻只觸到少年的手指尖。
仰面倒下去的時候，桃星辰下意識的要護住腦袋，只是手臂剛屈起來，身體就詭異的停住了。
好像有什麽力量将自己撐住了。
桃星辰納悶的睜開眼，就看見王雲染已經沖了上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這一秒的停頓雖然詭異，但并沒有人發現什麽不正常，所以每個人都松了口氣。
桃星辰還傻着，整個人就撞進了王雲染的懷裏。
對方緊緊攬住自己，粗重的呼吸噴在耳邊， “天啊，吓死我了。”
少年醇厚的嗓音像一顆定心丸，桃星辰狂跳的心髒慢慢平靜下來。
但……
下意識的轉頭，他朝後面看去，身後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配電室的火很快被撲滅了。
因為是每層樓都有自己的電路，所以醫院并不受影響，只要啓動這一層的應急電源就好了。
病人慢慢被送回各自的病房裏，王雲染先将桃星辰抱回病房，才轉身去照顧桐威。
安靜的房間裏，桃星辰原本安靜的心跳，漸漸又開始劇烈起來。
“……狄岡”他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
難道那不是狄岡……可是剛才那一瞬，他确實感覺到，有誰撐住了自己，只是輕輕一下，給王雲染争取了拉住自己的時間。
不過狄岡說他回地獄去了……也許還沒回來。
那就是其他的誰
桃星辰越想越覺得詭異，環顧四周的眼睛變得有些不安起來。
似乎終于看夠了桃星辰的表情，半空中浮現出熟悉的冰冷語調。
“雖然你一年之後才會死，但沒必要急着給自己畫句號。”
“狄岡!”桃星辰的眼睛猛的亮起來， “果然是你!”
聲音冷哼了一聲，慢搖搖的飄到桃星辰耳邊， “像你這麽倒黴的人，沒有女神幫忙的話，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跡了。”
“倒黴”桃星辰不知他這話從何說起。
不過狄岡顯然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他的黑影漸漸從空氣裏浮現出來，鬥篷素然，兜帽下只露出下颚，還有若隐若現緊抿的嘴角。
“地獄出了點麻煩。”狄岡道， “剛才配電室的問題，就是那個麻煩引起的。”
“什麽”桃星辰瞪大眼， “是另一個死神嗎”
“不是。”
狄岡似乎心情不悅，聲音低沉， “只是一只亂吠的狗從地獄跑掉了而已。”
“……狗……”桃星辰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法接話。
狄岡看了他一眼，話題一轉， “有人來了。”
桃星辰“呃”一聲，下意識轉頭，果然門口有人進來。
是王雲染。
桃星辰呆愣愣的看着他，王雲染走進門，看也沒看狄岡一眼，徑直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
“你還好麽”
“……”
“喂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
“難道是吓傻了!”王雲染蹦起來， “我去叫醫生!”
“等等!”桃星辰終于有了反應，伸手抓住王雲染的手腕。
冰冷的手心接觸到少年熱燙的肌膚，兩人都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怎麽這麽涼”王雲染皺眉，拿起床邊的外套給桃星辰披上，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給他倒了一杯熱開水。
桃星辰傻傻的看着對方的動作，直到手心裏被塞進暖和的杯子，才眨了眨眼。
“你……”
“我怎樣”王雲染莫名其妙的看他。
“……謝謝你。”桃星辰扯出一個笑容。
狄岡在旁邊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
桃星辰驚了一跳轉頭去看，王雲染皺眉，也順着他的目光去看，但那裏只有空空的另一張病床，什麽也沒有。
“你在看什麽”王雲染見桃星辰小心翼翼的，不由自主的也壓低聲音，湊近了桃星辰問。
桃星辰趕緊轉頭， “沒……沒什麽!”
但是他回頭的速度太快，王雲染還沒來得及退開，柔軟的唇瓣刷過了王雲染的臉頰。
少年一呆，随即整張臉不自然的紅起來。
“雲染哥……你能聽見其他聲音麽”桃星辰倒是沒注意，有些狐疑的問他。
王雲染傻愣愣的張嘴， “……啊”
“能聽見嗎”桃星辰瞪大眼。
王雲染依然傻愣愣的， “……能。”
桃星辰大驚，轉頭看向那個坐在對面病床上的男人， “他聽得見你!”
王雲染這才回神。
“誰聽得見誰”
“……”這回輪到桃星辰傻了。
來回一分鐘，王雲染總算搞明白了桃星辰的問題。
“沒聽見啊。”王雲染看看桃星辰， “你耳朵難道也出了問題。”
随即想到車禍……大概是內傷……之內的
桃星辰搖搖頭， “大概只是……耳鳴。”
狄岡不滿的冷哼聲更大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王雲染扶着桃星辰躺下，幫他掖好被角，下意識的伸手揉了揉桃星辰柔軟的頭發。
“謝謝。”桃星辰不知道說什麽，所以又謝了一次。
直到病房門被關上，桃星辰才驚訝的看狄岡。
“我沒有休克”
“很顯然沒有。”
“為什麽我不休克也能看見你”
“……”狄岡沉默了一會兒， “大概是女神的意思。”
“女神”桃星辰眨眨眼， “你找到她了”
“沒有。”狄岡的兜帽動了動， “總之你現在随時都能看見我，我的隐身術也對你沒用，不過其他人是看不見的，所以不要露餡。”
桃星辰點頭，他可不想出了院又被關到精神病院去。
“桐威最近就會醒。”狄岡突然轉了話題，他每次話題的轉移速度都快的讓人接不上。
桃星辰欣喜， “最近是什麽時候”
“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也許下個月。”狄岡慢慢道， “關鍵在于什麽時候抓住那只狗。”
桃星辰一愣， “你說……造成配電室着火的那個”
狄岡沒吭聲，桃星辰已經習慣了，通常他不吭聲，那就是默認。
“狗和桐威有什麽關系……”桃星辰小心翼翼的問。
“那不是一般的狗。”狄岡道， “它喜歡捕捉靈魂。”
桃星辰似懂非懂。
“桐威的靈體被它帶走了，所以才會一直醒不過來。”
桃星辰恍然大悟。
狄岡: “……”
病房再一次沉寂下來，桃星辰呆呆的看了狄岡半響，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來。
“我還沒謝謝你!”
狄岡的頭動了動，兜帽跟着晃了晃， “什麽”
“你救了我。”桃星辰抿了抿唇，露出一個笑容， “謝謝你。”
狄岡沉默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桃星辰直覺兜帽下面的那張臉露出的并不是笑容。
“救你的人是王雲染。”
他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只是看到桃星辰掉下去的剎那，身體不由自主的飛過去，稍稍頂了一下對方的背。
只是一個一秒鐘的動作而已，不具備任何意義。
再說了死神會救人類別開玩笑了……
桃星辰沒想到自己的謝意居然就這樣被扔了回來，笑容一時僵在了嘴角上。
狄岡似乎不覺，只是繼續道， “王雲染那個人，運氣和你相反，你是運氣太壞，他是運氣太好。”
桃星辰好半響才把剛才的表情收拾起來， “什麽意思”
“……”狄岡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轉頭不說話了。
桃星辰頓時委屈，這人……怎麽這麽喜歡說話說一半的。
“我要利用一下他的好運氣。”狄岡跳過了桃星辰的疑問，繼續接着自己的思路說， “讓他幫忙抓到那只臭狗。”
桃星辰猛的緊張起來， “你想對他做什麽!”
什麽叫“你想對他做什麽”狄岡悶悶的想，這句臺詞為什麽聽起來這麽詭異。
“我不會傷害他。”狄岡回答，但随即又覺得自己的回答也很詭異。
桃星辰還是緊張， “那你要做什麽”
“讓他死一次，然後引誘那只臭狗出來……”
“不行!”桃星辰想也不想的拒絕。
“……你說不行”狄岡的聲音突然冰冷起來，仿佛寒冬臘月裏的冰雪， “沒人敢拒絕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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