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援
求援
安逸愈發察覺傻子娘有古怪,其毅然咬定,縱使昨夜見到的碩鼠是幻覺,但随後出現在西側房門口的人,必是傻子娘。
從灰爺祠初遇傻子,再到落腳傻子家,這一路實在順利得詭異,而且傻子娘自始至終提防着安逸,即便下下村不講究待客之道,但其黑臉說好話的架勢,着實讓安逸費解。
短暫複盤,疑點逐一串聯,可眼下安逸并無頭緒,殊不知這一家人究竟盤算着什麽。
“娘,安大哥他們都是灰爺的客人,怠慢不得吶。現在我馬上去村長那瞅瞅,看他老人家有沒有辦法嘞。”傻子突然吞吐道,可其竭力躲避着自己娘親的目光。
“讓你去采草藥,還在這杵着幹嘛嘞?等着藥自己飛屋裏來嗦。”聽到傻子的提議,傻子娘立刻指向堂屋門口的藥簍,連聲斥責道。
見此狀況,安逸猛地将大拇指甲按向中指根,以疼痛感迫使自己鎮定,随後其瞥了眼傻子娘的表情,俨乎其然道:
“大娘,既然是我的同伴失蹤,那我自會去尋找,不過還勞煩你告知村長家的位置。”
“你瞧,那客人房間被褥整齊,鞋子規整地放在窗前,估計被灰爺請去吃酒嘞,怕是回不來喽。”說着,傻子娘順勢望向西側房內。
安逸順着傻子娘的目光,疑惑地望向窗前,卻看見珍妮床上的薄被,疊得格外方正,褥子像是被熨鬥滾過般,無半點就寝後留下的褶皺。
而一雙白色運動鞋,端正地擺在窗前。
“被灰爺請去吃酒?那是什麽情況。”安逸連忙沖傻子娘詢問道。
“別問喃,那是好事兒,被請去的客人過了橋,便到了對岸。”傻子娘轉頭盯着安逸,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繼續道,“興許下一位過橋的客人,就是你嘞。”
安逸自然不信這般傳聞,從古以來,鄉間便誕生各類異聞,或是山神娶親,或是妖精設宴,但大多都是為了掩蓋杜撰者罪行的産物,以恐吓無知村民。
如今珍妮失蹤,安逸堅信這絕非鬼神作祟,而是人禍,并且極有可能是村中人所為。
不經意間,安逸在傻子娘臉上,突然看到昨夜那鼠面人的神态,遂連忙晃了晃腦袋,沖着兩人說道:
“無論如何,今天我一定要去見村長,麻煩大娘照顧我的朋友,如果他醒了,千萬不要讓他離開房間。”
“放心,我們娘倆絕不會怠慢灰爺的客人,早上已替他換了藥,喂了粥,但今天能否醒過來,還要看他的造化喃。”說着,傻子娘轉身走向大門處,随即拾起藥簍。
不知為何,現下傻子娘的說辭,較之昨晚又有了出入,而且安逸無意發現,其右手背倏然冒出塊兒淤青,看顏色應是剛受傷不久。
“大娘,我這有跌打酒,活血化瘀…”
“莽娃兒,你帶客人去找村長,早去早回喃。我先去替客人拾些藥,今天還要換三次敷膏。”傻子娘并未理會安逸,待向傻子交代後,背着藥簍便匆匆出門。
如此局面,使安逸對傻子娘更為忌憚,可轉念一想,除了這娘倆,整個下下村也找不到其他可求助的人。況且,若傻子娘真想置自己一行于死地,恐怕昨晚那頓飯菜,早就索了小命。
既然傻子提到向村長求助,那自然有他的考究,眼下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以求盡早找回珍妮。
在傻子帶領下,安逸奔着村西南一路小跑,其間偶遇三五村民,肩扛農具,滿身泥土,應是早起務農歸來。
村中道路,坑窪起伏,房屋三五組團分布,僅有少數院落獨自成宅,而傻子家正是其一。如今看來,這下下村果真落後貧窮,不僅房屋殘破不堪,而且往來不見任何現代農業工具,一切皆是最原始的狀态。
除此之外,所有房屋均修建在半坡處,設有十來步石臺階,不知是應對自然條件而衍生的習慣,還是源自某種信仰的産物。
“兄弟,咱們這村裏,怎麽不見年輕人。”看着擦身而過的村民,無一不是中老年人,故安逸沖傻子詢問道。
“年輕人都去鎮上嘞,大夥兒有自己的路。”傻子憨笑着,半天才說出句完整的話。
然而傻子這番話,直擊安逸內心,回想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何嘗不是為留在城市而揮汗。
大學期間,學業與兼職兩手抓,打工連軸轉,畢業後,不分晝夜地加班,落下糾纏終生的病根。如此拼命,不也只求在飛雲市,走出自己的路嗎?
一刻鐘後,安逸随傻子來到村長家。
與其他村民的院落無異,村長這房子同樣以土石澆築,粗犷的建築工藝,不修邊幅。四周的籬笆不過半人高,興許除了種花草的功能外,并無他用。
“安大哥,這就是村長家,有什麽需求,你好好跟他說嘞。我先去趟後山,幫娘一起采草藥,你忙完後,就沿着原路返回喃。”傻子望着安逸,試圖得到其肯定回應。
“謝謝兄弟,你快去幫大娘吧,一會兒我自己回去。”安逸微揚嘴角,随即拍了拍傻子肩膀,示意他趕快去找大娘。
望着傻子走遠,安逸悄然收斂笑容,并轉身輕叩村長家院門。
“哪個,啥子事喃。”院內突然響起一老者聲音,随着腳步臨近,院門突然敞開。
見村長探出腦袋,安逸連忙迎了上去,恭敬地朝其說道:
“村長,我的同伴在咱們村上失蹤了,希望您可以幫我聯系村民,看有沒有人知道她的線索。”
雖然安逸的真實訴求,正是希望村長帶着他挨家挨戶地去搜尋,但一來便提出這般冒昧的請求,實在有些不禮貌,故稍許調整措辭。
“你是哪個?我沒見過你喃。”說着,村長準備掩上門。
“等等,人命關天。”安逸一把撐住院門,繼續沖着門縫道,“村長,我可以付錢,你開個價,只要能找回我的同伴,多少錢我都願意付。”
“外鄉人,這裏不歡迎你嘞。如果你繼續留在村裏,不光是你失蹤的同伴,你也不會有好下場。”村長盯着安逸,低聲威脅道。
“灰藤,正是灰大爺讓我來你們村子求救。”眼見村長鐵了心要趕走自己,安逸連忙搬出灰藤,試圖扭轉其态度。
當聽到安逸提及灰大爺,村長頓時一愣,待仔細打量跟前這外鄉人後,村長将院門大敞,并揮手示意,讓其趕緊進去。
院子裏種滿各式植物,其中不乏有基因改良的三色月季,正開得鮮豔。殊不知這溫飽難管的村落,村長家居然還有種植花草的閑情逸致,而且這月季花種的來歷,絕對不簡單。
進入堂屋後,安逸掃了眼室內陳設,除地上多了些破舊擺件外,竟與傻子家一般簡陋,一桌四椅,而牆上的神龛處,散落香灰。
“機器貓?”安逸心中大驚,不禁暗自嘀咕道。
那神龛上的雕像,居然是個機器貓公仔,雖然其腦袋蓋着紅布,但那标志性的短腿短腳,一眼就能看出是那個著名的卡通人物。
到底是怎樣的村落,竟将卡通公仔作為神靈供奉,況且這種制作精良的公仔,在市區也要賣上四位數,不知又是何人,将其帶到村長家。
從傻子的鐳射打火機,再到如今的機器貓公仔,安逸不敢想象,這村中到底還有多少格格不入的物件。
見安逸杵在原地,村長立馬搬來個凳子,并低手讓其坐下,随後耐心詢問具體情況。
為了不節外生枝,并替傻子家撇清關系,安逸謊稱自己一行來沖馬采風,無意在深山中迷路。随後,偶遇灰大爺指引來到下下村,饑寒交迫之時,獲得傻子家的幫助。
“張寡婦?自從張家兒子得了失心瘋後,她便不再與村中人來往,怎會主動幫你們。”當聽到傻子家時,村長突然詫異道。
“我的朋友染了病,可能是大娘看他可憐,所以暫時收留我們。”安逸連忙解釋道,随即将話題扯回珍妮失蹤的事情。
等安逸簡述完珍妮失蹤的經過後,村長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壺,替其倒了碗水,随後叮囑道:
“我勸你早點離開張寡婦家咧,村中有傳聞,她和張家小子被灰仙上身嘞,每到晚上就變成人身鼠頭的怪物,可吓人吶。”
村長的話,頓時又将安逸拽回昨夜的場景,傻子娘化身鼠頭人身的怪物,并揚言讓自己付出代價,随後其身體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只碩鼠。
“不行,沒有找到我的同伴,我絕對不會離開下下村。”安逸毅然回應道。
“你這娃子,怎麽不聽勸喃。張寡婦就是個怪物,你那失蹤的女娃,肯定遭她叼走嘞。”見安逸油鹽不進,村長急得直拍大腿,随即又苦口婆心奉勸道。
“謝謝村長的好意,但我現在只想求您幫忙,帶我去所有村民的家。”安逸選擇無視村長的警告,繼續央求道。
“你要氣死我喃。明明給你說了,那女娃被張寡婦叼走嘞,你還去哪找?趕快離開這裏,免得你也被叼走嘞。”村長捶胸頓足道。
正當安逸準備解釋,一婦女突然沖進院內,只見其抄着把柴刀,直奔堂屋而來。
“滾出去,不然我弄死你娃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