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第2章
第 2 章
噠、噠--
別墅浴室裏水聲停了。韓棠赤着腳走到淋浴間外,吃飽了水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瑩潤的亮白色,烏黑的發絲不住往下滴水,流過線條優美的脖頸、瘦削的肩膀、最後凝在深陷的鎖骨裏。
他順着水流落下的方向看向自己的手臂,傷口被水泡的慘白,但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邊緣正朝中間收攏,短短半個小時,這條去醫院也要縫上七八針的傷,已經有快要愈合的跡象。
韓棠記不清從什麽時候起,有了這種快速複原的特殊體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娘胎裏帶出來的。
印象裏在六歲以前,他還經常因為沒人照料磕磕碰碰受傷大哭,最嚴重的一次,是被那個他喊“媽媽”的女人拿裝了大半開水的熱水瓶砸傷。
他躲得快,只被燙到小腿,小孩子皮膚生嫩,那個女人又沒耐心,草草拿剪刀剪開褲子就是一扯,結果生揭下一整片皮肉。
這種事經歷的多,太細節的他也想不起來,但他明明記得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四年?還是五年,他腿上都帶着紅蜈蚣似的猙獰交錯的疤痕。
可是現在……
浴巾下的兩條腿幹幹淨淨的,不要說疤痕,連個毛孔都找不到。
韓棠恍惚了一瞬,記憶似乎出現了斷層,有一段時間好像被人偷走了。他才想了一會兒,腦子裏就一陣刺痛,連帶着耳膜也鼓噪起來。
在刺痛徹底蔓延開以前,他飛快從浴室小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兜頭澆下,刺骨的冷迫使思緒頓止,混亂導致的痛苦随之慢慢平息下來。
算了。他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盯着鏡子裏那個朦胧的影子對自己說,不是什麽愉快回憶,忘了也好。
浴巾擦過手臂時蹭出了幾縷血絲,帶來一點微乎其微的痛,他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不知道疼一樣,用手胡亂撕扯着傷口邊緣,直到那裏再次撕裂、流血,恢複猙獰,随後他用手機拍下受傷的照片,一番操作過後,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上一次生病還是兩年前,好像也是因為類似的事惹惱了陸衍,陸衍一晚上沒理他,他憂思過度,半夜就發燒了。雖然只病了兩天,但那之後長達一個月予求予給的時光,讓他回味至今。
Advertisement
陸衍見不得他受傷,這是他的籌碼,也是仰仗。
用浴巾把模糊的鏡面擦幹淨,明亮的光圈中映出一張秀美的臉。任何示弱的表情出現在這張臉上,都不會顯得違和。
陸衍雖然只是個普通商人,但心思細膩的程度,超過以往他見到的所有人,任何一點細微的異常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自己在他面前裝了這麽久沒被揭穿,除了仰仗這張臉,還靠着無數次快要成為肌肉記憶的事前演習。
睫毛輕顫時投射在眼底的陰影、看着人時眼底凝着的水霧,不自覺咬緊的嘴唇……
他一絲不茍地重複着陸衍看到傷口時該有的表情。
直到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他才從這種病态的沉浸裏抽離。先前的脆弱無助的情緒潮水一般褪了個幹淨,打開浴室門時,他又恢複了往日裏那副矜貴冷淡的陸家小少爺姿态。
此時周家主宅的大門已經關上,用以歡迎的室內演奏也進入尾聲,算算時間,開頭致辭的部分已經開始,按照流程,會有一場各個家族用來寒暄的舞會——時間不會太久,短暫寒暄過後,就是今晚的重頭戲,由周家家主周榮芳以個人藏品操辦的小型慈善拍賣晚會。
別墅東側二樓的房間裏,周成透過窗戶頻頻看向花園外的山路,他攥着手機的手青筋暴起,臉上滿是焦慮到了極致但又不能不忍的表情。
兩天前他因為食物中毒引發腸胃炎,不算太嚴重,不過上吐下瀉的折騰了十幾次,體力透支得厲害。周成一向身體健康,雖然感覺這次中毒是被人下了黑手,但家裏這陣子上上下下都在忙,一時半會騰不出空檔去查驗。
得益的當然是他的二弟。原定今晚由他出席的晚宴自然是沒法到場,陪周榮芳接待這些重要賓客的任務,全都落在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周祈身上——這他媽也就算了。
可這對母子不知道給老頭子吹了什麽耳旁風,居然說動他拿出他媽媽僅剩的那顆藍鑽,作為拍賣會第一件藏品。
這是他媽媽專門買下,預備送給未來二媳婦的見面禮。
周成得到信的時候,消息已經放出去了。
周榮芳是重利輕義的商人做派,本來就對亡妻沒有多少感情,不然也不會縱容續弦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把家裏那些價值不菲的遺物送的送、賣的賣。
這是周成費盡心思保住的最後一件。
可二十年來穩居蘇富比拍賣行成交價第一的藍鑽重現,能給這個私人慈善活動帶來的榮耀,顯然比大兒子的心情重要。
周成求也求了,鬧也鬧了,周榮芳怕他意氣用事惹出亂子,強行把他手底下那些人都召了回來。周成參與家族事務不久,還沒來得及培養出專屬自己的親信,老頭子一招釜底抽薪,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實在沒辦法才求到韓棠面前。
韓棠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不要幫手,不用支應,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切得按他的方法來,至于報酬,則是一副不知名的藏品油畫。
那畫不值什麽,周成從他外公手裏拿過來後就一直放在收藏室吃灰,于是一口答應下來。
其實他沒搞清韓棠到底有多少本事,“實在不行事後再找人買回來”的念頭也不是沒想過。但他萬萬沒料到,病急亂投醫的結果,居然是關鍵時刻正主壓根不到場。
媽的,他是瘋了才會相信那個只會躲在陸衍後頭撒嬌的小少爺,能幫他從布防嚴密的保險庫裏順走東西……
轟隆隆。
一陣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了他的思緒,周成驚愕地擡起頭,只見一架直升機從夜空中呼嘯而來,幾次對暗號般的低空盤旋過後,緩緩朝停機坪的方向而去。距離太遠,天也太黑,看不清坐在駕駛室裏是誰,但忽然之間,周成想到韓棠之前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
“你家裏有停機坪麽?”
周成大笑起來。
跌坐回沙發上時才發現自己因為過于緊張忘了呼吸,他連舒了幾次氣,充盈的氧分讓他的思緒逐漸恢複。沉思片刻,他下定決心般猛然起身,把那副擦拭一新、包裝齊整的從櫃子裏拿出來,提在手上,大步走了出去。
突變同樣打破了禮堂裏和諧愉悅的氣氛。晚會已經開始了好一會兒,就算來的是客人,遲到這麽久,也實在很失禮,何況宴會開始前周家确認過接待方式,沒聽說有誰要用這個排場。
周榮芳畢竟是大風大浪裏過來的,不至于在這種小事面前亂了陣腳。比了個手勢叫周祈帶着保镖過去看看,自己則留下來繼續招待賓客,騷亂僅持續了幾分鐘,大廳裏又恢複到觥籌交錯、笑語歡聲的景象。只是好奇一旦鑄下,總歸藏不住,雖然誰也沒多說,但時不時就有人朝門口的方向看看。
差不多過了十來分鐘,周家派去“接人”的黑色轎車停在了門口。周祈怕來者不善,領過去的人多,現下這十來個保镖分站兩旁,反而形成了一個極其隆重的歡迎姿态。
車門打開,周祈先一步下來。他也算儀表堂堂了,但跟在後面的那個氣質太好,硬是把他襯的像開路保镖一樣。
離得遠時看不清模樣,只能看見一襲裹在黑色雙排扣的高定西裝裏的人影,衣服舒展挺括,身影高挑峻拔,是打眼一望就能感受到好看的類型。
随着他們緩步走近,大廳裏鼎沸的喧嚣漸漸變低、變少,最後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定格在周祈後面的那個人的臉上。
他的皮相生得太好,是那種近乎冰雪質地的透白色,眉眼亦是深邃出挑,滿屋子水晶燈比在上面,居然都蓋不過他眼睛裏那股顧盼生輝的神采。
短暫沉默過後,更低的私語聲響起來。
“這是誰家的小少爺?以前沒見過啊。”
“就是,看着面生,不像咱們這個圈子裏的。”
“哎!我怎麽看着像陸總家的那個……”
在這些或是驚豔或是審度的目光中,夾雜着一道驚訝到了極點,顯出有些恐懼的目光。韓家下一任當家人韓長遠看着緩步走過的那個身影,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水晶杯。
韓棠對這些議論聲恍若不聞,到陸衍身邊的第一年,他江山未穩,時不時就有些交際應酬,怕韓棠離不開人,總是把他帶在身邊,基本的社交禮儀也手把手教過。他跟着周祈來到周榮芳面前,周祈先一步上前交代了他的身份:“父親,陸家派來的。”
周榮芳臉上是加深了的和善笑容。他是知道韓棠的。
三年前陸家年會上,他就跟這個傳言中陸家小少爺就見過一面。
小少爺的身份是陸衍定下的。但一個姓陸,一個姓韓,任誰一聽都知道兩人親不到哪裏去。因而除了“陸家私生子”之類的閑言碎語外,還有些更不堪的傳言,說這個是陸總養在身邊的小情人。
但傳言再怎麽也是傳言,陸衍對他的寵愛卻是半點不摻假,僅年會那麽短短幾個小時,關注他的次數能有幾百次,那眼神真是捧在手裏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當着外人面都不避嫌,年會一結束,就拉着弟弟走了,恨不能抓緊每分每秒疼愛似的。
當時還有人偷偷打趣,說陸在外頭總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原來是為了攢着勁兒疼弟弟呢。
這幾年陸衍大權盡握,不常在人前露面,連帶把這個“弟弟”也藏得很好,年輕一輩知道他的不多。長時間沒有新料,這些聲音也慢慢平息下來。
可抛開這位小少爺的模樣不提,就算只見過一次他們兄弟相處的場面,就不可能忘了他。
商人沒有白給的慈善,今晚的拍賣自然也有門道。本來嘉賓名單第一個就是陸衍,不過陸家一早派人回了禮來,理由與先前無二:“陸總身體抱恙,不便出席。”
周榮芳不無遺憾,萬沒想到,這個“陸家小少爺”會露面,這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韓棠是陸衍一手調教出來的,舉手投足風度翩翩,最難得的是道歉的态度也格外誠懇:“晚上被別的事耽誤了,來得動靜大了些,擾了周總的晚會,還請您多多包涵。”
“哪裏。”周榮芳對這個長得漂亮、氣質也和煦的年輕人很滿意,只字不提先前已經被陸衍拒過一次的事,故作親近地笑道:“我跟你哥哥是故交,叫周先生太見外了,叫我伯父就行。”
韓棠從善如流,颔首道:“伯父。”
周祈對他所知不多,但周榮芳的态度就明白,這絕對是個重要角色。他在家不怎麽得人心,大哥卻是外公家得力,本人能幹,一向受父親器重,這次他媽用了點手段,好不容易幫他争取來在人前露面的機會,正需要多拉攏一些能在他父親面前說得上話的人,于是他立刻道:“父親,我帶韓少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
待會兒還有幾個難得一見的商界大佬要單獨招待,周榮芳的确分身乏術,他和藹道:“也好,你們年輕人說話也自在。”又轉向周祈,亮出十足的重視态度:“韓少頭一回來我們家,你要盡好地主之誼。”
周祈認真點頭:“是。父親。”
樂隊上了演奏臺,舞會開始。年輕人大多拉上合意的伴兒進入舞池,年紀大些的不愛湊這個熱鬧,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但這些或動或靜的人群,時不時便會把目光投向香槟臺前的身影。
韓棠站在那裏,璀璨的燈光落在酒杯中,又折射進他眼底,使他擡眸時眼底多了些許粼粼的水波。
周祈繞開人群給他遞上他要的蘇打水,韓棠接過來道了聲謝,但臉上明顯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周祈敏銳地問:“怎麽了?”
韓棠側了側肩膀,那件全手工高定西服的衣袖上,多了一片明顯氲濕的痕跡:“剛才有個傭人不小心,把酒水翻到我身上了。”
周祈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沒想到自己才離開一會兒,就出現這種亂子,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絕對不能讓周榮芳知道,他懇切地說:“是我的過失,樓上有給客人用的更衣間,我帶韓少去換一下衣服。”
韓棠維持着那副春風和煦的笑容:“好啊,那麻煩周少了。”
站在角落裏的韓長遠一直死死盯着他離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不會錯的,這就是十幾年前被他送走的那個野種!可當年他還不到八歲,在那種吃人的鬼地方,怎麽能活得下來?還成了……陸家的小少爺?
想起這幾年韓家鬼打牆一樣處處碰壁的境況,韓長遠恨的幾乎咬碎了後槽牙,心想,一定是這個野種唆使陸衍幹的!
禮堂二樓就是周家專門劃給賓客使用的休息區,周祈原本要帶韓棠上去,走到樓梯旁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轉頭又把人往別墅南向的內宅領。
周祈解釋說:“客用更衣室東西不全,我那裏有幾套剛送過來的高定禮服,韓棠不建議的話可以先換上。”
“客随主便,周少看着安排就好。”
為了今晚的宴會,周家內外裝點一新。習習涼風穿過噴泉,吹向路旁修剪得宜的灌木叢,珍珠大小的随着風輕輕擺動。
周祈把步子放得很慢,因為不知何時,韓棠主動從後面走到他身旁,成了個并肩而行、算得上親密的姿态。兩人朋友般敘了會兒閑話,不知不覺間,周祈說話的語氣,已經從最初的殷勤變成了試探般的親近。
穿過長長的草坪上了樓梯,那些推杯換盞的笑語聲徹底遠去了。絕大部分傭人都在前廳,內宅上下格外寂靜。在連接了卧室的更衣間裏,周祈打開衣櫃,拿出幾套熨燙得體的西裝出來:“韓少,你要不要來選……”
他的聲音猛然剎住了——韓棠已經脫了弄濕的上衣,正站在他的配飾櫃前認真打量着什麽。襯衫的下擺被整整齊齊塞進褲子裏。
平直的肩線、挺拔的脊背、柔韌的後腰、剝開那件充滿禁欲感的西裝,貼合的襯衫将這些隐藏着的細節一一勾勒分明。
周祈看得眼睛發直。
或許是舞會前那杯香槟作祟,他感覺渾身血液都熱了起來。他提着衣架,不動聲色地走到韓棠後面,身體微微貼近道:“韓少喜歡哪件,盡管開口,或者,找個時間我們去歐洲逛逛,選你喜歡的。”
韓棠像是沒有覺察到他的小心思,說:“這恐怕不行,我哥管得嚴,不讓我到處亂跑。”
提到陸衍,周祈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頓時一斂,讪讪着推開了一點,說:“韓少年紀小,陸總難免多關心,這些就以後再說好了,以後再說。”
韓棠一笑:“不過我可以把手機號碼給你,有機會一起喝個咖啡。”他從西褲口袋裏拿出一張寫了號碼的名片,遞到他手上。
周祈受寵若驚:“好,那我的……”他手裏拿着衣服架子,找東西不方便,何況名片盒還在宴會廳的助理手上,韓棠看出他的窘迫,笑着說:“不急。”而後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周祈連連點頭:“好,回頭我打給韓少,衣服我拿來了,你看看喜歡哪件?”
韓棠随手點了一件,也不急着穿,半倚在展覽櫃邊,擺出了閑聊的姿勢。一路走來他臉上都帶着笑,這會兒笑容更深了點:“對了,周少,聽說你們家的拍品裏,有一顆巨型藍鑽?”
提起這個,周祈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是,那是我大哥怕這些凡品入不了今晚貴客的眼,特意送過來充場面的。”
韓棠嘴角微微挑起,找到什麽新鮮玩具一般,用手指勾着他的領帶,把人往眼前帶了帶:“聽說這是蘇富比二十年來最大的一顆,還是罕見的天鵝絨藍,周少能帶我去先睹為快麽?”
距離越近,就越能感受到這張臉的精致明豔,漂亮到了一定程度,簡直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周祈直愣愣地看着他道:“韓少喜歡,我去拍下送你。”話一出口就知道這麽做不合規矩,哪有東道主跟客人争東西的道理。
好在韓棠知道他是意氣之言,沒有順着他的話應下:“那可不行,我跟周少才第一次見面,不能收你這麽貴重的禮物,要是方便,帶我去看看就好,等過了今晚,就不容易見到了吧?”
周祈面露難色:“這個恐怕有些困難,用來拍賣的藏品都放在我父親的私人金庫裏,只有配備安全識別卡的人才能進入,時間太緊,臨時叫人去做安全卡也來不及了。”
韓棠歪着頭,用一種又是期待又是審視的目光望着他:“周少也沒這個權限麽?”不待周祈回答,他恍然大悟般道:“我忘了,聽說周家管事的是周大少。”
韓棠還是維持着那副矜貴和善的笑容,但看着他的眼神明顯有點興趣缺缺,勾着領帶的手也放下了,聲音懶洋洋的:“拍賣會快開始了吧,我們回去吧。”
像是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晚上人前人後人後的稱贊和器重打造出的假面,被人一句話就撕下來了。而且這個人不僅是陸家最受寵的小少爺,還是個難得一見的溫柔美人。一晚上說近也近的相處下來,周祈很難不對他生出點別樣心思。
“你等等。”他一把拉過韓棠的手,也不管自己的動作是不是太粗暴:“我能帶你去。”
韓棠的态度說不上熱切:“算了吧,太為難你了。”
周祈畢竟不是被當做繼承人教養大的,經歷少,也沒什麽手腕,三言兩語就被韓棠激怒了,熱血一上頭,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說出口的話有多大膽:“我帶韓少去,韓少陪我約會怎麽樣?”
韓棠原本低着頭,聞言,輕輕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臉上還帶着沒有褪盡的笑容,遮掩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寒意。
“行啊,周少帶我去長長見識,我就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