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什麽悲慘世界◎在國子監逃學還慘遭發現的秦寒之最後被南淮笙送上了秦王府的馬車。

南淮笙朝馬車上的秦寒之揮了揮手:“快去國子監吧,再晚該遲到了。”

秦寒之:“……”早就遲到了。

唐孟龍也湊上來勸阻道:“秦公子,學業為重,過幾日我與仲明便來國子監尋你。”

南淮笙聽唐孟龍提到這茬,立刻想起崔二叔已經去幫他處理捐納事宜,于是朝秦寒之使勁兒遞眼色,說:“對,過幾天來找你。”

秦寒之無奈地朝南淮笙點了點頭便讓車夫駕車離開,不過去的不是國子監,而是秦王府。

見秦寒之已經離開,唐孟龍這才朝南淮笙說:“淮笙,這便随我去尋仲明?”

南淮笙沒搞懂他剛才還一個一個賢弟,這會兒怎麽又跟着秦寒之叫起他的名字了,不過這都不重要,反正只是個稱呼而已。

他只說:“倒不好叫仲明兄久等,這便走。”

南淮笙急着确認唐孟龍口中的仲明兄是不是就是那位文仲明,挂在書房的那幅字他仔細觀賞過,不僅書法靈動飄逸,所書詩文亦是雅致灑脫,一看便知是一位極富靈氣的才子,這種潛力股,他可要好好把握住。

唐孟龍與仲明兄相約上船的地點與四方錢莊相距還有一段距離,天氣太熱,南淮笙也不耐得大老遠走過去,便托錢莊的夥計幫忙叫了輛車,兩人直接坐車過去。

二人抵達登船的無咎河碼頭時,只見一名身着青丹圓領袍的公子站在岸邊負手遠眺,身後跟了個機靈小厮正來回張望,一看便知是在等人。

“仲明!”唐孟龍連忙帶着南淮笙過去,告饒道,“是我來遲一步,叫你好等。”

不等對方說話,他又對南淮笙介紹道,“淮笙,這便是我好友文仲明,”轉頭又對文仲明說,“這位便是我昨日與你提過的南淮笙,南公子。”

南淮笙心道一聲巧了,果然是文仲明,他微微一笑,拱手說:“久仰文公子大名,今日幸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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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仲明這才看清眼前之人,他恍惚間有些出神,只覺似有一陣春風拂過心頭,消去方才等待時由烈日流火帶來的暑意煩躁。

“南公子有禮,在下文玉,表字仲明,”他十分認真地回禮道,“昨日聽孟龍盛贊南公子玉樹臨風,仙人之姿,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南淮笙雖然從小被誇到大,但聽到文仲明這麽直白還真誠地當面誇贊還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幹咳一聲,又拱手說:“不及文公子才華橫溢名滿天下。”

文仲明:“南公子過譽,在下不過于姑蘇有一二虛名,不及南公子之一顧而令人折倒。”

南淮笙:“文公子此言差矣,姑蘇文仲明之大作便是在京中也一字難求,又豈是區區皮囊可比。”……

唐孟龍一會兒看向南淮笙,一會兒又看向文仲明,卻只見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吹捧贊揚就差誇出花來。

不過這兩人說來說去愣是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唐孟龍不能忍,朝文仲明說:“啰嗦,你有完沒完!”說着他又換了副面孔朝南淮笙說,“岸上日頭正大,不如先入舟中?”

南淮笙早就被文仲明逼得語盡詞窮,巴不得快點結束這輪互吹,連忙說:“唐兄先請。”

唐孟龍和文仲明昨日約好要在無咎河上泛舟後,兩人便提早租下一艘雅致的游河小船,此時三人上船後便直接在船室中坐下,文仲明的小厮送了一應吃食酒水和茶飲進來便自去岸上。

船夫解開拴在木樁上繩索,熟練地擡起竹篙在水中一撐,小船在河面上稍一晃蕩便慢悠悠順水飄走。

夏日炎熱,無咎河上卻是清風飒飒,沿岸時不時傳來幾句小販走街串巷的叫賣聲,朗朗上口的吆喝詞和着這個時代特有的古樸語言與韻律,讓南淮笙心中對這個陌生的世界生出幾分親近與好奇。

他還是第一次坐這種悠閑的木船,別有興致地望了一眼岸邊的景色後,索性又擡手直接推開旁邊的雕花窗戶,一股卷着水汽的河風便撲面而來,撩得他袖擺飄動,仿佛仙人要乘風而起。

“來,別顧着看景色,淮笙也品一品這桂花釀。”

南淮笙一回頭,就見唐孟龍倒了杯花香撲鼻的酒水放在他面前。

“這酒是聚雲樓去年便釀下的,兩月前才從姑蘇運至京城,”唐孟龍熟稔地介紹道,“配上樓裏的拿手好菜,保證你念念不忘。”

文仲明好笑道:“別信他,慣會自吹自擂。”

南淮笙剛端起酒杯跟兩個潛力股碰了杯,忽然琢磨出些不對來。

什麽叫自吹自擂?

他看了眼文仲明,又看了眼唐孟龍,唐孟龍剛才說這桂花釀是姑蘇運來的,兩人剛好又是姑蘇人士,難道這聚雲樓是唐家的?

南淮笙想通關竅後便端起酒杯細細品味,對方既然如此熱情地為他介紹此酒,想必是對此酒十分的滿意,那他自然要投桃報李好好誇贊一番。

佳釀入喉,片刻後,南淮笙放下酒杯贊道:“此酒聞之桂香馥郁,嘗之甘甜柔和,稍一回味,便如夏簾卷秋風,倒叫我想起遠在秦淮的家人,”他為不可察地嘆息一聲,感慨道,“足可見釀酒之人對此酒傾注的一片赤誠之心。”

南淮笙說完半斂眼眸看着杯中的倒影不再言語,仿佛在思念他未曾謀面的爹娘。

果然,下一刻唐孟龍便拍手道:“淮笙果然是懂酒之人!”

見唐孟龍果然吃這套,南淮笙只微微一笑,擺手說:“我哪裏懂什麽酒,只不過想到什麽說什麽罷了。”

唐孟龍卻十分受用:“此酒是家父前年親自帶人挑選桂花釀下的,他當時便說這批酒遠超以往,要待我金榜題名時拿來……”

說道此處,唐孟龍原本激動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他只嘴唇嚅動幾下便低頭不再言語,只是端起酒杯一杯又一杯地喝悶酒,仿佛杯中盛的不是他贊不絕口的桂花釀,而是什麽讓他愁緒滿懷的苦水。

南淮笙心裏一緊,顯然看出這是自己剛才的話勾起唐孟龍某段不好的回憶,他剛要道歉,便被文仲明阻止。

只見這位朝他微微搖頭後又語氣正常地對他說:“別光顧着喝酒,聚雲樓的招牌菜也嘗嘗。”

既然文仲明這位好友只當沒看見唐孟龍的失常,南淮笙自然猜到這情景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他又不是什麽傻愣子,當然不會再刨根問題,只和文仲明把酒閑談看風景。

三人乘坐的小船繞過幾個彎又穿過幾座橋,一路慢悠悠從無咎河這頭飄到那頭,船夫估摸着時間調轉船頭,又緩緩将小船往回劃去。

喝了一肚子酒的唐孟龍剛才已經醉過去,這會兒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南淮笙悄悄将文仲明喚到船室外,兩人站在船頭,只能聽到船夫在船尾哼唱的船歌聲。

他小聲朝文仲明問道:“方才可是我說錯話,勾起朦胧兄的傷心事了?”

文仲明搖搖頭,寬慰道:“此事不怪你,只是孟龍他一時還走不出來罷了。”

南淮笙一聽心裏便打了個突,走不出來,一壺酒能讓唐孟龍走不出來,那只能是釀酒的人出事了,難道是唐孟龍他爹……

不等南淮笙瞎捉摸,文仲明便解釋道:“唐伯父前年故去,孟龍這兩年每每飲到伯父釀下的桂花酒都會如此,”他嘆了一口氣,說,“我觀他來京城後心情好了不少,昨日又主動提起想和桂花釀,還道他已走出那段回憶。”他說完又搖了搖頭。

南淮笙也沒想到才認識沒兩天就聽到這種讓人感傷的消息,還好唐孟龍這會兒正在船室裏睡覺,不然他還真想不出如何安慰對方,恐怕只能說一句節哀順變。

他想了想,說:“這都兩年了,孟龍兄若是一直如此,伯母豈非也該傷心了?”

父親走了,這種時候有母親在,總能讓對方振作起來的。

誰知文仲明又搖搖頭,說:“伯母沒過幾月便随伯父同去了。”

南淮笙:“……”

這讓他如何是好,雙親接連離去,恐怕不管是誰都難以輕易走出這段記憶。

想起之前在煙花巷口遇到唐孟龍的情景,南淮笙估摸着以唐孟龍的年紀應該在姑蘇家中已經娶妻,于是又說:“但孟龍總歸是要振作起來的,不然嫂嫂在姑蘇苦苦等候他該有多傷心。”

哪知文仲明再次搖頭,他長嘆一聲,說:“去年孟龍與嫂嫂的兒子夭折,嫂嫂傷心欲絕,沒過幾月便急症走了。”他頓了頓,又說,“至親接二連三離去,孟龍備受打擊,整日渾渾噩噩花天酒地企圖麻痹自己,我與幾位友人想助他振作起來,正巧陛下恩典,得了機會入國子監求學,我便與他來了京城。”

南淮笙:“?”

這都叫什麽事,未免也太過悲慘。

南淮笙聽得目瞪口呆,這下是再也找不到理由讓這位未來可能名留青史的姑蘇才子振作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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