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王爺怎麽還吃醋◎秦王府,書房。

“王爺。”

秦寒之手中書冊剛翻過一頁,就聽見手下來報,他連眼皮都沒撩一下,只說:“何事?”

手下恭敬地禀報道:“南公子已經結束游河,現正從無咎河往尚書府走。”

秦寒之沒有說話,手中的書冊又翻過一頁。

手下見狀便詳細說道:“屬下觀南公子先是與那兩名書生在船室中把酒言歡,随後又與那名姓文的書生在船頭暢聊許久。”

秦寒之手中動作一頓,手下見狀立刻進言說:“王爺,我看那兩個姑蘇來的書生都不是省油的燈,姓唐的整日出入花街柳巷,一看便是油嘴滑舌之人,那姓文的更甚,看似人模人樣,京中卻有不少娘子對他津津樂道,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見秦寒之皺起眉頭,手下心裏一喜,他這話果然說到王爺心坎裏去了。

手下更來勁了,繼續道:“南公子這才剛清醒沒幾天,定然沒見識過如此手段了得之人,這還一次來了倆,”他懇切地說,“王爺可要抓緊時機,不能讓那兩個書生将南公子搶了去。”

秦寒之眉心差點沒擰出水,他氣極反笑:“王成,我看你是整日閑着沒事做,有這閑工夫便去将馬廄全部打掃一遍。”

“啊?”

被轟出書房的王成這下傻眼了,他剛才難道說錯話了?

“站住!”

聽到書房裏傳來秦寒之的命令,王成心裏頓時樂開花,王爺肯定是發現他說的話無比正确,想要采納他的谏言。

結果下一秒便有一只筆洗朝他砸了過來,認出是王爺書桌上那只寶貝,王成半點不敢馬虎,伸手便将東西撈住,沉甸甸的瓷器砸得他龇牙咧嘴卻不敢讓半滴水珠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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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腦子裏的水倒幹淨再走。”

書房的窗戶砰的一下關上。

王成抱着筆洗和水中的倒影大眼瞪小眼,難道他真說錯話了?

可王爺這幾日對那位南公子關切備至,他甚至還聽侍衛們說王爺都親自給人撐傘了,還把人家南公子诓去和他一起上國子監,這還不是喜歡人家是什麽。

王成從懷裏掏出一本秘籍,封面上寫着“拍馬十八式”五個大字,自從上回王爺說他嘴笨口拙,王成便斥巨資買來這本據說能教人練就鐵齒銅牙的絕世寶典。

他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寫着:欲讨上司歡心者,必投其所好,言其所喜,解其所憂。

王成撓撓頭,王爺喜歡南公子,他便去打探南公子的消息,有白面書生向南公子獻殷勤,他便谏言王爺先下手為強,這哪裏有問題,難道不是完美符合寶典要求?

腦子一時間有點不太夠用的王成還沒琢磨明白王爺到底為何會如此,就見王爺剛關上的書房窗戶又打開了。

“去一趟尚書府。”……

南淮笙和文仲明作別後便回了尚書府,至于唐孟龍那個醉鬼,自然是交給文仲明送回家了。

他今日出門沒帶小厮,往尚書府溜達時在路上邊走邊看,等他回到府上,手裏已經拎着一只沉甸甸的食盒。

南淮笙剛一進府,迎面便走來兩個有些眼熟的婦人,他還沒來得及想起這兩人是誰該怎麽招呼,就見那二人躲着他走遠了。

這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定然是那幾個小屁孩的娘。

南淮笙心情大好,看來他那一番操作還有點效果。

“南公子。”

南淮笙剛要回他的小院便聽到有人喚他,回頭一看發現是秦寒之的手下,今天在酒樓掏錢結賬的就是這位。

“你家王爺找我?”他問道。

王成沒想到對方竟然料事如神,恭敬地說:“正是。”

南淮笙微微一笑,立馬調轉腳步:“巧了,我正要找他。”

于是南淮笙二話不說,又拎着食盒撐着他的竹紋傘直接轉身出門去了隔壁秦王府。

秦王府,蓮花湖旁,涼亭內。

南淮笙剛到湖邊就見亭中那人正揮毫潑墨,是秦寒之在作畫,他本不欲打攪,卻見秦寒之擡頭朝他望來。

“過來。”秦寒之說。

南淮笙笑盈盈步入亭中,将那把竹紋傘收在一旁的美人靠上,有把手裏的食盒放在桌邊。

他朝畫紙上看去,一池湖水清風蕩漾,淡粉的蓮花在墨葉間搖曳,幾尾紅鯉在水中閑适游弋。

“好一個魚戲蓮葉間,”南淮笙笑問道,“寒之,你找我?”

“嗯,”畫作還未落款,秦寒之便放下毛筆,點頭說,“宮裏送了些貢粉過來,叫你來嘗嘗。”

“巧了,”南淮笙将食盒打開,說,“我回來時路過那家香飲子鋪,恰好掌櫃今天做了些糕點便買了來,正想着與你一同品嘗。”

王成躲在不遠處聽得抓耳撓腮,他家王爺讓他去請南公子過來竟然就為了讓人吃碗貢粉,這是何道理,難道王爺不該趁機在南公子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的才華,好将那兩個白面書生比下去。

涼亭中的石桌夠大,畫作放在旁邊未曾收撿也完全能放下那些糕點,南淮笙将一碟碟造型各異的糕點擺出,又取出一支裝水的竹筒倒上兩盞香飲子。

這時,王府的下人正好端來兩碗酒釀貢粉圓子,光是瞧那賣相便頗為喜人。

南淮笙舀起一勺貢粉圓子送入口中,冰涼滑膩的貢粉,加上嚼勁十足的圓子,再配上清醇的酒香,當真是解暑利器。

沒一會兒工夫,一碗貢粉圓子便見底。

南淮笙反應過來時,拿出手帕尴尬地擦了擦嘴,剛才光顧着吃東西,竟然忘記注意形象。

秦寒之笑了笑說:“淮笙喜歡,回頭我讓人送些去尚書府。”

聽到這話,南淮笙一雙笑眼彎了彎,說:“那我可不客氣了,一會兒回府我自帶上。”他将一碟酥點往秦寒之面前遞了遞,“嘗嘗這個荷花酥,掌櫃說他祖上是江南人士,這是那邊有名的酥點。”

“嗨呀,王爺從不喜甜,我怎麽忘了告訴南公子。”王成遠遠看清南淮笙遞到秦寒之面前的荷花酥,頓時急得直拍大腿。

“哦?”秦寒之拈起一枚花朵狀的小巧酥點嘗了一口,說,“既是江南酥點,想必淮笙從前常吃。”王成:“?”

他家王爺竟然真吃了那甜膩膩的酥點,這不是喜歡人家南公子是什麽,看王爺日後還如何狡辯。

南淮笙心裏一緊,竟然忘了他也是個江南人士,他幹笑一聲:“哈哈,是啊,可好吃了,香甜酥脆最是美味。”怕說的越多露餡越快,他立刻換了個話題,“我上次不是在煙花巷口遇上的唐孟龍麽,當時還想着這書生真是放浪形骸,結果你猜怎麽着?”

秦寒之沒有戳破他生硬轉移的話題,反而十分配合地問道:“如何?”

見秦寒之沒有多問江南之事,南淮笙方才繃緊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他說:“原來唐兄是傷心過度想麻痹自己。先前在船上時,因我提起家人,唐兄卻不知為何忽然将自己灌醉,後來我問了文兄才知前兩年唐兄家中至親相繼離去。”

南淮笙緩緩道出唐孟龍的遭遇,秦寒之只靜靜聽着,半斂的眼眸看着盞中的倒影,不知在思念誰。

末了,南淮笙嘆息一聲:“唉,人生能有幾多愁,至親摯愛離世卻是最傷悲。”

他說完見眼前人垂眸不語,方才想起來堂堂大乾秦王也是個幼年喪母的小白菜。

這下可好,一日刺痛兩個人的傷心處,他該如何是好!

在心中抓狂片刻,南淮笙硬着頭皮哄人:“我幼時聽過一個故事,說人走後其靈魂便會化作一顆星子重歸于天上,”他看向秦寒之,“所以,你娘肯定也在天上陪着你。”

“難為淮笙還記得這個故事,”秦寒之忽然輕笑出聲,再擡起頭時,眼底的諸多情緒早已埋入深處,“母親走那年我剛學會吟詩,如今早已記不清她的容貌,只記得那日她穿着自己最喜愛的彩霞裙,裙擺上繡着一只彩蝶,幾欲飛走。”

是啊,那條彩霞裙高高懸挂在殿梁下,任他如何哭喊都再也牽不住母親的手,只有那只蝴蝶在他眼前來回翩飛。

南淮笙尴尬地摸了摸鼻頭,呵呵,他一個傻子還記得幼時聽過的故事,當真是奇跡,難為秦寒之沒拆穿他。

好在秦寒之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他丢臉就丢臉了吧,沒關系,南淮笙默默安慰自己。

日頭西斜,南淮笙不知已離開秦王府多久,只石桌上那幅魚戲蓮葉圖上多了一位撐着竹紋傘款款而來的素衣公子,畫紙上落款“秦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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