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中心內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地下擁有隔離層，擁有全聯邦最牢固的防爆隔斷，但連綿不斷的爆炸仍讓無數人都心有戚戚。

內部安保部部長正式下達“紅色預警”, 啓動“1級應對模式”。

收到命令的地下各部門部長以最快的速度将員工疏散至地上的部分，十五分鐘後，通向地下的、包括特殊通道在內的所有通道皆被徹底封閉阻隔, 地下設施徹底成為一個牢不可破的鐵桶。

彼時聯邦總局、總警署、消防、反恐局等等職能部門幾乎将中心外交事務部的通訊打爆了, 可他們沒一個人有資格進入中心範圍。

“搞什麽？”劉尚新和身旁的同事嘀咕着，“最近是不是有點太亂了？幾天連續炸了好幾次了。”

同事吐了吐舌頭, 從搬運機器人手箱中取下實驗材料, “誰說不是？真搞不懂那些警衛在幹嘛，繼續這樣下去，咱們幹脆都搬到地上來幹活兒得了。”

“現在不就是？”劉尚新偷偷看了一眼被突然的“搬家”打了個猝不及防的、暴跳如雷的導師, 只想感嘆人生真夠魔幻的。

中心擁有全方位的全套安保措施，除非世界末日，否則無論是爆炸還是槍擊，抑或是異常體的越獄，他們都必須繼續工作，無論地點在哪裏。

沒人真的害怕, 大家在發過牢騷後便迅速投入工作。

因為他們相信, 中心擁有全聯邦最強大的武裝, 一定能将所有危機防衛在外, 讓他們安全無虞的上班和生活。

如果不出意外, 事實也的确如此。

茅辰逸握住安全屋的門把手，基因掃描的光線在他身上閃過。

他對着腕機和雷鶴說, “議會剛剛派遣了更多了特別行動隊前往你那邊支援，你一定要撐住。”

“還有多久？！”一片混亂中雷鶴吐出口血, “再他媽晚點我就得被埋在這裏！我和你說！”

又是一陣狂亂的射擊聲和犬類的咆哮聲後，雷鶴一邊狂咳一邊吼道，“事情、事情有點不對勁！6672已經确定突破了收容，可我還好好地站在這裏！它只策反了一批人和我們對打！但是爆炸還在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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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鶴要防止被冷槍放倒，還要擊斃那些地獄餓鬼般的黑狗，所以他語言混亂，但茅辰逸卻聽懂了。

他立刻利用職權調出-13層的監控，可濃煙和火光早已将所有攝像頭變成了“瞎子”。

地下13層猶如被有意藏起來的孤島，除了島上人，外部已經徹底失去對島內的掌控權限。

茅辰逸眉心擰了擰，察覺到了古怪的違和感，這種感覺讓他立刻想起了一個人。

難道是……

“滋滋滋啦……”

基因掃描的光線驀然一停，仿佛被病毒侵襲般發出錯亂的電流聲。

原本平直的光影被無限拉長，罩在人身上的時候像被某種扭曲的幕布扣住了。

茅辰逸就這樣漫在雜糅的光中，滿臉的血管開始向外鼓脹暴凸，他的兩只眼球不斷向上，喉嚨裏發出不似人類的聲音。

“是她….嗎…異化值….在…變…無法….降臨…去看…..去看……用白色右手……禮物….送給她…..”

然而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道急迫的聲音打斷了。

“喂！雷鶴？茅辰逸？究竟出了什麽事？！”葉自秋大聲朝聊天室內吼着，“爆炸的餘波都沖擊到我這裏了！你們都還活着麽？”

茅辰逸的瞳孔在一瞬間恢複正常，光怪陸離的基因掃描也重新變了回去。

“6672在-13層大殺四方，雷鶴正在帶隊鎮壓。”他擦了擦額角的汗，語氣如常，“不過他快撐不住了，議會剛剛派遣了隊伍去幫忙。”

葉自秋聽見了沉重的電子鎖旋轉打開的聲音，她愣了愣，壓住情緒問，“你也要出去了麽？”

“是的，我得去開啓萬值穩定錨，有消息再聯絡。”茅辰逸單方面退出了聊天室，三十一道門鎖全部打開。

厚重的安全屋大門向外轉動，露出令人心安的警衛隊。

看見人的剎那，姜硯目光陡然冷了下來，手指情不自禁摸過扳機。

膽小鬼終于出來了。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茅辰逸快步朝外走，邊走還不忘邊朝他們微笑，“辛苦各位了，現在陪我去個地方吧。”

他終于從11層走了出來，用自己的胸牌刷開了直通地下的電梯。

姜硯透過頭盔，看見他在原本拒絕他的智能系統光屏上輸入了一串奇怪的指令，緊接着，電梯的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數字。

-16。

警衛們齊齊一愣，包括姜硯，他們從來沒有去過中心的地下16層，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平穩快速下滑的電梯裏誰都沒有說話，茅辰逸被包圍在中間，安靜的像顆植物。

他鏡片後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擔憂或恐慌，仿佛-13的混亂只是一場孩子之間的游戲。

十幾秒後，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門。

而門外面，是一條純白色的走廊。走廊盡頭，則是另一扇形狀怪異的門。

這裏沒有任何高科技，也沒有代表智能系統的監控攝像。

茅辰逸讓他們在電梯裏等，他自己則朝着那扇白門走去。

就在此時，姜硯的耳朵裏忽然響起一道通訊連接的聲音，緊跟而至的，是那道熟悉的女聲。

“抱歉，我來晚了。”

陶未站在飛揚的煙塵中，腳下是龜裂的地面，背後是空蕩的1111收容間。她手上等腕機碎了一角，是從昏迷的特別行動隊隊員身上摘下來的。

狗狗們很聽話，它們制造了混亂，卻沒有制造屠殺。

她轉動眼睛，無形的意識向外張開，灰黑色的觸角如同浪潮，瞬間沒過每一個正在開槍的警衛，卻在觸到一張面孔時陡然停住。

戰鬥和混亂讓仍站立着的一小撥警衛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他們有的作戰服被撕出一個大口子，有的戰術腰帶被咬斷，有的…..則是半包式頭盔碎開了。

那張臉就從碎開塊的頭盔後突兀的露了出來，雖然肮髒且沾了血，但那一瞬間，陶未仿佛看到了撕開包裝的禮物。

“雷鶴。”

她忍不住在廢墟般的走廊裏笑出聲，“姜隊長，你猜我找到了誰？”

姜硯倏的一怔。

觸角們讓站着的警衛們認知颠倒，槍聲以一種詭異的姿态停了下來。

只有雷鶴死死舉着槍口，眼神驚恐。

“喂…..”他踹了最近的隊員一腳，語氣裏帶着能被察覺到的顫抖，“你怎….你們怎麽了？！快他媽把槍舉起來！我命令你們快開槍！！”

但那人一動不動，仿佛商場裏的塑料模特。

甚至不知何時開始連黑色的狗群也不動了，無數只體型龐大的惡犬站在原地，瞪着猩紅色的眸子無聲盯着他。

雷鶴喉結滾動，冷汗瞬間打濕了後背。他一點一點往後退，直至退到牆邊。

可堅硬的牆壁無法給他任何安全感，頭頂斷裂的系統監控仿佛舉着笑臉的向日葵。

“支援…..馬上就到….”雷鶴咬住牙，在擂鼓般的心跳中給自己打氣，“議會不會放棄我的！”

可哪有什麽支援呢？

陶未的意識能無視任何物理阻礙，那些趕來的特別行動隊齊齊定格在電梯裏。

他們身上精良的裝備在燈光下反射着漂亮的光，但現在這些武器全變成了真實的玩具。

她切斷了雷鶴所有後路。

緊接着，陶未聽見了腕機裏傳來的三下敲擊聲。

她停頓了一下，眼睛一亮。

這是她和姜硯商量好的，如果他那邊有動靜，就敲三下頭盔。敲擊聲會傳進耳麥。

茅辰逸居然出來了？今天全是好消息。

陶未立刻打給了葉自秋，“幫我接通一個警衛的頭盔視野，我要知道他的位置。”

“不在了！”葉自秋就算隔着屏幕也無比緊張，“茅辰逸從安全屋出來了，把警衛們帶到了…….額？地下16層？”

葉自秋的聲音登時變得有些古怪。

陶未問，“怎麽了？16層有什麽不對嗎？”

一旁的良禽艱澀說道，“曾經….茅辰逸讓我為你單獨制造一所牢籠…..只為你一個…..但我只負責建造，我以為那裏現在是空的。”

“現在看來，茅辰逸在那裏藏了東西？楓葉，你能控制電梯帶我去嗎？”陶未向前邁步，細碎的聲音立即引爆了雷鶴脆弱的神經，他猛然扣動扳機，一連串現實應對彈擊在陶未的脖頸上。

有血噴了出來。

“行、行！”葉自秋被槍聲吓了一大跳，叫道，“但是我們得悄悄的….至少我得把記錄抹掉！你那邊沒事吧？好像有人怼在你耳朵邊開槍啊！”

“沒事，你先找電梯。”陶未暫停了通訊，微笑着擡頭。

可雷鶴什麽也看不見，過高的異化值已經被動扭曲了周遭的現實，他只能看見一團灰黑色的人形物質猶如死神般站在他面前。

“真是渺小的像蟲子一樣的家夥。”陶未從地上撿起9500現實穩定錨，讓綠光照在自己的.臉上。

然後，雷鶴看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他無比熟悉的、無比渴望的、無比恐懼的眼睛。

9500的異化值，卻只讓他有資格看見她的眼睛。

“啪嗒。”槍掉在了地上，和它的主人一起，那是雙腿發軟後控制不住的跪地動作。

“你….你….竟然是你…….”

雷鶴忽然就懂了，為什麽6672會突然爆發，為什麽穩定錨沒有任何用處，為什麽到處都沒有“她“的消息。

因為“她”其實早就回來了！就在這裏！像鍘刀一樣等着他們送上門！

這怎麽可能…..連議會都沒有發現？！

他想偷偷給議會發送提醒，但下一秒他就被掐着脖子提了起來！

“不…..不….”雷鶴無比驚懼，臉白的仿佛見了鬼。他拼命掙紮，像只擱淺的魚一般張大嘴巴，卻發不出除了嗚咽以外的任何動靜。

顫栗甚至讓他開始痙攣。

“你別哭，”他看見那雙眼睛一寸寸逼近自己，在自己耳邊笑，“我還什麽都沒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