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如果說最開始紀溫儀內心還存留着對裕王的憤慨,那現在因為江都帝卿的到來,紀溫儀只覺得興味盎然。

她看了眼神色有些無奈的盧觀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偷笑道:“從嘉,想來帝卿是知曉你下學了。”

盧從嘉将她的手拍掉,瞪了她一眼:“不要妄議帝卿。”

紀溫儀瞪回去:你就裝吧。

盧觀昭看出來紀溫儀神色的意思,就想反駁,然而也沒時間給她們倆擠眉弄眼,人已經走到跟前。

江都帝卿是皇後的親生兒子,也是聖人後宮中唯一的男丁,深得聖人喜愛。

他遺傳了皇後的樣貌,也有着符合世人審美的清瘦身材。

當他緩步走來時身後也跟着不少宮人,卻仍然鶴立雞群。

江都帝卿容貌俊朗,豐神如玉,不笑時仿若冷月般清雅絕塵,帶着一種讓人難以靠近的氣質,而當他露出淺淺的禮儀性微笑時,又清逸而親和。

江都帝卿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他長得很高,将一身黛藍華服撐起,讓人移不開目光。

“給皇兄請安。”

“給殿下請安。”

衆人紛紛行禮,一時間便有些安靜。

“起來罷。”

江都帝卿目光先是落在了盧觀昭身上,随後才對着自己的妹妹問道:“剛剛便聽見這吵鬧,随後便遇到三皇姐匆匆離開,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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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房的位置位于後宮往前殿去的一個頗為關鍵的地方,江都帝卿素來深受聖人喜愛,随意出入禦書房都是常有的事,會出現在上書房附近也很正常,而這段時間盧觀昭一行人總能在這裏碰到他。

六皇女回答道:“都是一些小事,不巧惹的三皇姐有些生氣,不過現下事情都解決了,也就沒事了。”

六皇女至仁德太女逝世後,12歲便寄養在皇後宮中,也算是和江都帝卿一同長大,因此二人關系頗為融洽,交談時也很熟稔放松。

江都帝卿聞言略微挑眉:“三皇姐素來如此,若不知道還以為這宮裏是她當家,整日借端生事。”

盧觀昭一行人都假裝沒有聽見江都帝卿對裕王的嫌棄。

江都帝卿身份超然,他并沒有皇位繼承權,又是皇後血脈,也是聖人唯一的兒子,怼天怼地聖人都能給他拍手叫好,二皇女和三皇女也從來沒辦法在他嘴裏讨到好。

不過盧觀昭也很少見到江都帝卿這樣不客氣,她猜測大約是皇後生病,後宮兩個高位後卿的争權讓他很看不順眼三皇女。

江都帝卿自然也知道這些人不接話是因為什麽,他本來的目的也不是來問三皇女發生什麽事。

他原本因為說到裕王而有些冷冽的目光柔和了下來,看向保持着禮貌且客套微笑的盧觀昭:“有些日子沒見到世女妹妹了,聽聞妹妹的父親感了風寒,不知現下如何?我前些日子得了上好的觀湖靈芝,給國公夫人送去。”

其實盧觀昭父親是因為在大雪天站在院廊上對她母親指指點點、指桑罵槐才感冒的,盧觀昭知道後都一頭黑線。

不過這種事也不能說出來,況且她身強體健的老父親感冒也早就好了。

盧觀昭上前謝道:“多謝殿下關懷,臣父親已然康複,如此貴重之物,殿下還是留着好。”

根據寒暄往來的禮儀,盧觀昭繼續道:“且如今皇後娘、咳皇後殿下抱恙,這樣好的東西,還是給皇後殿下為好,臣等也望皇後殿下早日安康。”

要死。盧觀昭偷偷松了口氣,她剛剛差點脫口而出皇後娘娘,要知道這裏可沒有這樣的說法,娘娘這樣的詞只有女娲之類地位十分高的女神或女性才能被如此稱呼。

江都帝卿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笑容稍稍收了一些,但又因為英國公世女關切的話語,以及她看過來時帶着關心的注視,讓他又感到心下安慰,溫暖炙熱。

他道:“父後那我自然全心侍奉,且母皇也下了衆多賞賜,請太醫院精心醫治,妹妹放心。現下我也只是關心世女妹妹,這是我的心意,還請妹妹不要推脫。”

紀溫儀在一旁看得嘆為觀止,她還是頭一次看到江都帝卿這樣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地說話,帝卿素來張揚驕傲,但面對從嘉時總是溫順而柔軟。

她盧從嘉到底什麽魅力啊?怎麽一個個都這樣對她?難不成就是因為她那張好看的臉?

紀溫儀見江都帝卿像是完全把她和六殿下忽略了一樣,和盧從嘉聊天起來。随後帝卿更是帶着幾分黯然地說起皇後的身體,盧從嘉則不得不在安撫他。

紀溫儀悄悄湊到六皇女身邊,壓低聲音道:“江都帝卿如今都不掩飾一下了?”

六皇女能看得出盧觀昭有些硬着頭皮,又注意到自己四皇兄雖然看似溫順,但那眼神仿佛已經将盧觀昭當成自己所有物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

“四皇兄向來有些驕縱,只怕是從嘉招架不住。”

紀溫儀心裏想那哪裏是有點驕縱,那是十分驕縱。

來上書房的這些日子,她也算是因為盧從嘉而時常接觸起江都帝卿,能明顯感覺到江都帝卿對盧從嘉的執着。

江都帝卿性子高傲,言語也總是毫不留情,也會因為紀溫儀替盧觀昭擋了幾次而當面陰陽怪氣,甚至命人拉開她而闖入上書房。

紀溫儀和江都帝卿算是表兄妹,但是江都帝卿只會稱呼她為東平侯,而稱呼盧從嘉為妹妹。

好在江都帝卿也知道堵人堵不了多久,且天色也不早,盧觀昭也要吃晚飯了。

江都帝卿沒有什麽理由能留下盧觀昭吃飯,他又稍稍往前了一步,有些殷切地看向少女。

“世女妹妹,後日的娿神宮宴,你一定會來的吧?”

一般娿神宮宴這樣的大型宴席,盧觀昭自然都會參加,但去年因為生病了她也就沒有來,今年不出意外的肯定也得去。

盧觀昭點點頭:“是,臣會去。”

江都帝卿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如皎月般清麗俊逸,盧觀昭都不得不感嘆他長得确實很帥。

是帥哥,但如果不老來堵她就更好了。

要問盧觀昭能不能看出江都帝卿的心思,那必然是看得出來啊,她也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畢竟她自己也能感覺到她确實長得很好看,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喜歡她的人确實很多,有的時候盧觀昭覺得自己是不是成晉朝網紅、啊不明星了。

然後江都帝卿是她的粉絲頭子。

盧觀昭也知道既然不喜歡人家就不要給對方希望,但是奈何江都帝卿好像從來沒有覺得她的拒絕是真的拒絕,是在和他玩欲擒故縱。

江都帝卿當然也從來沒有說什麽我喜歡你之類十分直白的話,也只是常用哥哥妹妹之類的關系當擋箭牌。

盧觀昭總不能就直接說嘿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你你別靠近我好嗎這樣的話,這完全就不是在拒絕了,是在結仇。

好在因為老往她身邊湊的男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她習以為常,已經能夠十分熟練地應付。

不過雖然湊過來的男的很多,但盧觀昭很清楚,并不是真的人人都喜歡她,而是因為她英國公世女的地位所致。

有時候她都不得不苦笑,怪不得上輩子看電視劇、看小說的時候會覺得有的男的臉大如盆,自己長什麽樣不知道麽,為什麽還覺得自己玉樹臨風,随随便便就能迷倒一個女人,覺得對方愛他。

現在想想,地位能模糊掉很多細節,也成了愛的條件。

和盧觀昭這邊的粉頭私生見面會不同,太極殿則是輕松而喜悅。

“給聖人請安,臣秦聊蒼叩拜,聖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起來!”至龍座的聖人親自下了臺階,将來人扶起,聖人神色心疼而歡喜,完全是個尋常長輩一般絮絮叨叨,“你竟也是這般大了,剛入殿時朕都不敢認。”

跪在下首的是個高大的青年,若是常人看來定會十分驚訝,竟然會有身材如此健碩的男人。

他被聖人親手扶起,擡起頭仍然恭敬而謙遜。

他很高,甚至比身形算是高挑的聖人還高出一個頭來,穿着幹練的裝束,若從背影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健壯的女子。

當他感受到聖人的真心關切,也忍不住因此而有些動容。

青年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濃密的眉毛如他的氣質一般野蠻生長,并不像尋常京中貴男一般細細修剪,眉眼間有着一股非尋常男子所擁有的鋒芒畢露般的野性,朗目疏眉,英姿飒爽。

“如今終于回京了,朕的懸起的心就放下了。這些年叫你吃了好多的苦,朕一想到就心疼。”聖人仔細地打量着來人的容貌,“長得像行舟,真好、真好……”

仿佛能從他的面容中看到故人,聖人的眼眶有些熱,她安慰地拍了拍來人的手,便讓人叫他坐下。

“北境苦寒,這些年你在北境受苦了。”聖人很少見情緒如此外放,她看着年輕的男子,只覺得很對不起她曾經的好友,“我與你母親從小自交好友,是結拜姐妹,當年她為守北境平安,極力自請北上,卻不曾想那一次見面便是永別,朕至今想起仍然心痛不已。”

男人因聖人的話同樣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還有長姐,黑眸黯淡幾瞬,最終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認真而鄭重。

“母親若是知道聖人仍如此關懷,定然高興不已。母親曾與我說過,她乃聖人親封長風候,寄予厚望,保家衛國,為聖人守護大晉江山是她的責任,如今邊境平安順遂,聖人治下大晉國泰民安,母親也無憾終生。”

聖人聞言更是痛心難過,當初她聽聞長風候薨逝的噩耗就已經悲痛不已,憶起往日更是肝腸寸斷,就連皇後都悲傷不止。

如今看着好友的兒子,男扮女裝為國而成了今天的模樣,這讓好友看到會有多心痛。

聖人現下只想好好獎賞他,給他一切,讓他過上順遂的一生。

聖人道:“朕是看着你出生的,随後你便随着行舟去了北境,你父親去得早,如今你母親與衛義又護我大晉而去,朕定當如你母親一般好好照顧你。”

衛義是秦聊蒼長姐的字。

秦聊蒼起身謝恩:“臣當日男扮女裝帶兵退敵已是大罪,聖人不曾怪罪已是大恩,聊蒼不敢再讓聖人煩心。”

聖人內心已然堅定地打算将秦聊蒼當成自己的孩子:“事出從權,當日情形如此兇險,朕又非昏君,怎麽可能怪罪!”她緩和了略微嚴肅的語氣,關切道,“後日便是娿神宮宴,若是無事,聊蒼便參加罷。”

聖人和藹而親切:“娿神宮宴出席衆多世家貴女、貴男,朕帶着你,好讓大家都知道你深得朕心,不讓人欺負,你也看一看有沒有心儀的女子。”

聖人笑道:“你放心,朕定一切幫你,讓你舒舒服服地在京中。”

聖人心想,為了大侄子,她已經把京中所有超優秀女子的婚姻權給扣下來了,只要是大侄子看上的,立刻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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