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在背後說人被正主抓到什麽體驗?

謝邀,人在現場,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盧觀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很明顯她的小夥伴也沒想到恒陽郡主和二皇女還在後面。

看二皇女笑眯眯的模樣,盧觀昭就猜到應該是聽見她們說的話了。

盧觀昭這個人有一個優點,就是無論什麽場合都能表現得十分鎮定。

就算是心虛得要死,她都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表現出雲淡風輕好像沒這回事發生過一樣。

“從嘉問齊王殿下安,問郡主安。”盧觀昭行禮,語氣十分自然,”玉衡宮景色優美,白雪皚皚,從嘉與東平侯不勝酒力,出來清醒,卻不曾想打擾二位殿下,還請恕罪。”

盧觀昭十分淡定,紀溫儀向她投射了自己無比欽佩的目光。

盧觀昭表示,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這個技能還是上一輩子的老媽教的,她老媽是個極其要強的人,絕不在人前露怯,就算是說錯話了也能十分淡定地将話題轉了。

比如,“哎呀,好久不見,還記得你家小子和他爸可像了,尤其那胡子,老帥了。”

“啊,是閨女,你瞧我記性,記成老周家染綠毛的那小夥子了……啊,就是染綠毛的啊,染得好啊,看起來年輕,你說我們年輕那會兒要是能有這環境,我也去染個大粉色體驗體驗。”

“可不是嘛,還是現在環境好了,開放了……”

盧觀昭常年浸于老媽淫威,也學會了這項技能。

盧觀昭低着頭作揖行禮,就是不看面前兩個人無法忽視的目光,紀溫儀反應也很快,見盧觀昭如此,也有樣學樣請罪。

Advertisement

“世女與東平侯不必多禮。”齊王自然不會為難她們,在外齊王名聲都是屬于賢良與和善的,因此她回話時也很溫和,“玉衡宮雪景是宮城內最好的,沒想到英雄所見略同,二位殿下如此,本王也是如此,竟都在此一一碰見恒陽與二位殿下。”

等盧觀昭和紀溫儀直起身子,就聽見齊王繼續道:“這是世女和東平侯頭一次見到恒陽吧,能在此處遇見,也是我們四人有緣。”

盧觀昭發現自己睜眼說瞎話的本領還是比不過這些皇城中人,有緣這種話都能說得出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剛剛不是在說正主閑話,而是真的在賞雪景了。

但是盧觀昭當然要順着齊王的意思,她順勢看向在一旁冷淡地看着她們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恒陽郡主,這也是她第一次正式和恒陽郡主對上。

有一瞬間,盧觀昭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猛獸盯上了,頭皮發麻,然而等她在仔細看去,卻像是自己的錯覺。

近距離看了盧觀昭才發現,面前高大的男人和她之前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相同,他身上那種沉靜而穩健的氣息讓人只覺得不容小觑,略顯冷淡的黑色眼眸望過來時似帶着審視,隐隐給人一種壓力。

恒陽郡主黑眸如墨,刀鋒般的眉骨微揚,見她看來,墨色的湖面微瀾,眼底卻仍波瀾不驚。

然而盧觀昭卻覺得目光交彙之間,她與他如有針尖般細小而刺人的情緒交鋒,讓她的背脊如幾道電流閃過,激起了汗毛。

念頭不過一瞬,盧觀昭神情絲毫沒變,她笑道:“百聞不如一見,早聞郡主雄姿英發,俊朗英挺,如今見了才知并無虛言。”

盧觀昭見恒陽郡主似微微一頓,像是沒有想到她的臉皮能有這麽厚。

這是這個時代的男人完全沒有的氣質,也是盧觀昭許久未見的男人模樣。

這讓盧觀昭內心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多謝世女殿下誇贊。”男人開口,他說話時不急不緩,聲音微沉而疏朗,行禮時用的非這個時代的男子矮禮,而同樣是作揖禮。

他看過來時,黑眸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錯覺:“聊蒼于北境就曾聽聞世女大名,和世女比起來,聊蒼之名在京中恐是些污名罷。”

原來他的名字叫秦聊蒼。

在這個時代,男子的名字是不輕易說之于人的,但他十分稀疏平常地在交談中展現,就知道他并不是個尋常的男人。

聊大約是長風候家的字輩,盧觀昭知道已故長風候世女名為秦聊昉。

蒼,天空也。蒼這個字很大氣,在這個時代不會給一個男人用。

如果說和這個時代的其他男人在交談時,她能感覺到對方言語中、行為中會壓低自己,讓自己的形象極力保持在溫柔、柔軟和無害,那麽面前的恒陽郡主,則是用自己的姿态在她們面前展現了他的态度。

他和她們是平等的。

就算是說着這樣貶低自己的話語,但是他卻絲毫不覺得自卑,反而——他相當的驕傲,這樣的驕傲并不會讓人反感,反而只覺得理應如此。

盧觀昭真的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男人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新奇。

“不必如此說自己。”齊王眉頭略微皺起,安撫道,“母皇親自下旨,就是不讓宮中有人嚼舌根,你乃金枝玉葉,等父後派叟叟來教導,恒陽你自然做得不比那些個貴家郎君差。”

盧觀昭十分敏銳地在恒陽郡主眼中捕捉到一絲不屑。

再仔細一看,他黑眸仍然是沉靜,仿佛是盧觀昭的錯覺。

不過盧觀昭也看得出來這位上過戰場打過勝戰的恒陽郡主并不想參與京中貴男們的那些活動,也不想學這些世家郎君的規矩。

仔細想想,如果是她在上輩子世界的古代,也成了個花木蘭,自然也不想學這些東西,安于後宅找個人嫁了。

盧觀昭很理解,但不插手。

畢竟這些事和她都沒關系,她可還記得這場話題的開始是因為她和紀溫儀在背後議論人家,必須得在他想起來之前趕緊溜了。

紀溫儀也是這麽想的,她好像在這樣隐隐如緊繃的弦一般的氛圍中徹底清醒,開口就想拉着盧觀昭開溜。

“我與從嘉離席已久,不便再打擾……”

然而齊王似乎不是這麽想的,還未等紀溫儀說完,便打斷了。

“本王許久未與東平侯、世女見面了,表妹如此急不可耐,這是不想見到本王,與本王說說話嗎?”

齊王是溫和地說着,但是紀溫儀卻在其中隐隐感覺到了不容置疑的壓力。

京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齊王家世、名聲,都傳齊王将會是未來太女,紀溫儀不可能不給面子,也不可能強硬反駁。

紀溫儀只覺得倒大黴,外朝大臣不知道齊王,難道她還不知道嗎?

紀溫儀自小也是皇家人,從小就知道齊王是個外表溫和實則陰狠毒辣的人,她不像三皇女裕王那樣張揚,紀溫儀小時候在齊王手下吃了不少暗虧,因此唯恐避之不及。

明明齊王自己也知道,長大之後卻像是忘了,總是拿表姐表妹這樣的關系來套近乎。

而且紀溫儀知道齊王一個最大的秘密,這個秘密還是她無意中發現的,發現了之後驚恐萬分,更加避着。

紀溫儀看了眼一旁什麽都不懂也并不知道的盧觀昭,咬咬牙就打算硬着頭皮趕緊告辭拉着好友離開,可她的視線似乎被對方誤會了,以為她在求救,就眼睜睜地看見好友說道:

“東平侯癸神至,大約是冬日寒冷,身子有些不适,齊王殿下與恒陽郡主若是需要人陪,不如從嘉陪着,放東平侯先回去罷。”

紀溫儀:!

紀溫儀:從嘉你糊塗啊!危險的是你知不知道!!

然而齊王已經不給人反駁的機會,她看起來頗為滿意,落在盧觀昭身上的目光微暗。

齊王道:“世女和東平侯的關系真好,倒讓本王有些羨慕了。”

盧觀昭不知道回答什麽。

好在齊王也并沒有讓人回答的打算:“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強留東平侯,陳貴,替本王送東平侯回去。”

一旁的侍衛應聲,紀溫儀有些着急,但又找不到機會偷偷告知盧觀昭小心,畢竟這個秘密她爛在肚子裏就沒打算說出來,要知道這樣的秘密知道一個死一個,平白說出來只會讓人遭危險。

無知才是最安全的。

但如今這個局面進退兩難,她只能在盧觀昭讓她放心的眼神中安慰自己齊王不會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做什麽,不必太擔心從嘉。

紀溫儀打算一回席上立刻去找六皇女,然後找機會來解救從嘉。

不說那個齊王,恒陽郡主雖然也在,但紀溫儀也看出來恒陽郡主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能和齊王這樣在人煙稀少的地方見面,不是在密謀壞事就是在準備做什麽,紀溫儀才不覺得她們只是單純的偶遇,一定是有問題。

而且剛剛她和從嘉還在背後說了不少郡主的閑話,只是不知道恒陽郡主有沒有心生不滿。

然而盧觀昭沒有讀心術,也不知道紀溫儀的想法,見紀溫儀走了,心裏想着她也差不多找個借口離開。

盧觀昭自然也看出來齊王和恒陽郡主八成也不是什麽偶遇,用腳趾想肯定是有什麽不可見人的目的,她可不想摻和進去。

然而齊王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很早便知世女與小六、東平侯交好,這樣的感情真叫人羨慕。”

盧觀昭營業微笑道:“一同長大交好,比不得殿下與六殿下的手足之情,如今殿下夫兒美滿,倒才是人間幸事。”

“不愧是英國公世女,言談圓滑讓本王嘆服。”齊王似是感嘆,眼眸上下打量了盧觀昭片刻,随後轉頭問自剛才就不再言語的恒陽郡主。

“恒陽,你說是不是?”

恒陽郡主微微颔首,他站在一旁不會覺得沒存在感,反而不容忽視。

他目光自然而然落在盧觀昭身上,盧觀昭只覺得莫名有些頭皮發麻。

男人說道:“世女才思敏捷,非尋常女子,聊蒼不過頭一次見面,便知曉世女盛名非虛,讓人敬佩。”

不知道是不是同樣也感覺到了氛圍的尴尬,盧觀昭聽見恒陽郡主繼續道:“恒陽回京不久,長風候府無人照料,受聖人所顧,派宮中掌司前來,恒陽還需向聖人謝恩,還請殿下恕恒陽先離之罪。”

盧觀昭發現當恒陽郡主想要強勢做什麽事之後就會搬出自己的封號,她看着恒陽郡主的表情,不像是在征求齊王的意見,而是在通知。

齊王自然也不會攔着。

不知道為什麽,盧觀昭總覺得他是不想再和齊王多說話了。

也有可能是不想和她。

盧觀昭內心默默地想。

等恒陽郡主走了,齊王大約也看出來了盧觀昭想要跑路的心思,她倒沒有再拉着盧觀昭繼續交流,而是發出了邀請。

“後日本王于洛河巫山畫舫設宴,從嘉若是無事,可賞臉前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