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明明癸神節才過去不久, 盧觀昭就感覺已經過去了好多天。

大概是因為發生了太多事情。

一系列的年節過後,長安城也恢複了往日的繁華與喧鬧。

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

落水事件告一段落之後, 榮成縣主和紀溫儀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 聖旨正式下達給平陽長公主府, 二人将于下半年完婚。

似乎是解決了一樁大事,膠東王也在前不久啓程返回膠東——當然也并沒有帶上榮成縣主。

盧觀昭聽聞醒後的榮成縣主哭鬧不已, 對聖人的賜婚也十分不滿反對,反倒被膠東王狠狠教訓了一通, 現在待在賢德卿那裏似乎在接受婚前教育。

秦聊蒼自然是官複原職, 雖然将軍一職在長安城也并不能調動兵馬, 但是至少官職在就意味着俸祿也回來了,可喜可賀。

因為落水事件,盧觀昭一行人在膠東王手下吃了一個大虧,每每想到此處, 盧觀昭心情都不是很好。

她們都很清楚膠東王肯定有其他的目的,然而就目前來看,唯有盧觀昭分析的那樣, 膠東王目前頗為看重北境。

六皇女已經派人前往膠東暗中調查。

在膠東王返回膠東啓程不久後,京中又發生了件對于朝堂來說的大事。

齊王被放出來了。

這對于盧觀昭來說又是一個極其不好的消息, 當然,對于裕王一派來說也是個極不好的消息。

奈何齊王被放出來有着鎮國大将軍的運作, 那是已經預定配享太廟德高望重人物, 其中的交鋒又是血雨腥風,最終的結果便是齊王成功解除圈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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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母這樣跟盧觀昭說的——

“朝堂瞬息萬變, 對于聖人來說,講究的是平衡之道, 裕王并未曾因薛家獲罪而失了聖心,反倒更進一步接手北門羽林二軍,對于聖人來說,需要有人能壓制住裕王。”

落水之事後,盧母開始給她十分直白地分析朝中大事,教給她自己的經驗。

這既是盧觀昭虛心提出的學習要求,也是盧母的主動準備。

盧母那日看着難得心情煩躁得表現在臉上的盧觀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情。

盧母沒有安慰她,只是跟她說道:“昭姐兒,如若你将來想要出入朝堂,這才是開始而已。”

盧觀昭:……

道理都懂,只是真的開始辛苦面對的時候她內心已經開始疲憊了。

總而言之,盧觀昭一夥人都開始更加如海綿一般吸取知識,目的就是不讓自己在危機來臨之後過于無招架之力。

齊王被放出來和裕王領了禁軍差事有關,盧觀昭卻也覺得和剛剛離京的膠東王脫不了幹系。

她的直覺是對的,在和盧母書房學習的時候,她老娘告訴她膠東王在離京之前就齊王一事發表過意見,并以當年聖人、前任膠東王友好交往為由頭,成功讓齊王解除圈禁。

盧觀昭看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覺得頭疼。

但是看六皇女對這些好像接受良好,比起盧觀昭的一邊痛苦一邊學習,六皇女應對這些事情來更為熟練,只能說不愧是宮裏長大的孩子。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落水事件裏,她們三位表現十分突出,聖人大手一揮,她們仨人上書房培訓正式結束,該上班了。

盧觀昭對開始上班倒沒有那麽排斥,上朝诶,她可從來沒有經歷過,頗為好奇。

只是這樣的好奇在度過了一天之後便成功消失,只剩下雙腿酸軟的疲憊。

她正好趕上年後的第一批大早朝,被封了個剛好能夠上朝的六品承議郎,盧觀昭是跟在官員大部隊裏從大前門一直挪到早朝大殿上的。

大殿,但露天。

春日的陽光沒有那麽濃烈,但是早晚的溫差會讓人又冷又熱。

盡管盧觀昭是皇親國戚,身上除了這個小小承議郎的官職之外還是國公世女,但是在朝堂之上,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按照官職來分人。

六皇女不一樣,她是皇女,站在裕王身後,不需要風吹日曬。

你說齊王?

齊王還沒能來上朝。

盡管齊王被放出來了,但是聖人并沒有恢複她原本的差事,更是沒有給她任何新的事務與官職,老實在家待着吧。

至于紀溫儀,她和盧觀昭、六皇女都不一樣。

不知道是聖人想要補償她,還是因為她被賜婚了榮成縣主,亦或者是因為平陽長公主天天入宮找皇後告狀,紀溫儀領的是四品太常寺少卿一職。

太常寺掌祭祀、禮儀之事,皇家出身的紀溫儀應付是綽綽有餘了。

怎麽說呢,日子得過啊,盡管膠東王讓盧觀昭很不爽,但是盧觀昭也知道這一次是她們自己撞上去的,也不怪人家能那她們來作筏子。

盧觀昭也堅信自己未來一定能夠還回去。

當然就目前來看,紀溫儀和膠東王成親家了,膠東王态度暧昧不明,未來會發生什麽她也不清楚。

能夠在出入朝堂前感受這些刀光劍影,讓盧觀昭那個因為一路走來十分順暢而有些飄飄然的心都瞬間沉澱下來。

想必六皇女也是如此,盧觀昭能感受到她在兩個姐姐夾縫下的生存智慧,聖人對她也頗為重視。

上朝之後的日子和盧觀昭想象的其實不太一樣,剛剛出入朝堂還只是嫩草新芽一枚,怎麽可能一上來就給她安排什麽重要的事情呢?

更何況還是區區六品承議郎,一天早朝能發言一句都是好的了。

盧觀昭這一個月說的最多的就是“陛下萬歲萬萬歲”。

然後跪安下朝前往官署呆一呆,梳理那些有的沒的文件,在衆人和諧的客套聲中下班回家吃飯。

真是個酣暢淋漓的“古代小官上班的日常”。

官署裏的人十分友好,對她或客套或谄媚或看不上,但大多數都是客客氣氣,畢竟在所有身有官職的權貴中,唯有盧觀昭是老實來官署坐班的。

和那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當吉祥物的權貴還不太一樣。

科考上來的寒門子弟并不想惹到一位國公世女,而其他世家出身的權貴也不會想和國公世女交惡,自然大家夥都是一派和諧場景。

如果不是盧觀昭堅持幹活,不然恐怕她真的可以每天白拿俸祿遲到早退甚至不來白嫖。

好在盧觀昭的意志力讓她來上班了。

托各位同僚的福,她擁有了一個十分和諧的職場生活。

盧觀昭自然也知道幹什麽都不能着急,作為職場新人的她,最好是先熟悉了各種事務,了解晉朝官場明規則、潛規則等等,再讨論其他的事情。

于是盧觀昭至忙碌的上書房生活後,頭一次迎來頗為清閑的日常生活。

堪比她沒出入國子監前的玩樂生活。

和她不同,六皇女除了朝中上班,她還因為皇女身份領了其他差事,為了在聖人面前表現自己絕對能做得好,她并不像盧觀昭那樣清閑,更何況六皇女還在宮裏還有其他小動作,因此六皇女最近出宮都少了。

紀溫儀更是沒空,她忙着做婚前培訓,聽她身邊的侍從偷偷來報,紀溫儀現在正和平陽長公主處于一個相持階段。

“侯娘子想要分府了。”紀溫儀的侍衛段貴小心地告訴盧觀昭,“長公主不同意,侯娘子正鬧着呢。”

盧觀昭表示她在精神上支持紀溫儀,就不參與她們家事了。

盧觀昭理解紀溫儀想要分府的打算,如果分府了,将來她如何纨绔,平陽長公主都管不到她了。

感覺榮成縣主嫁過去有苦頭吃了。

盧觀昭心裏劃過這個念頭,她此時在東郊跑馬,帶着侍從享受着下班時光。

春日的洛江濤濤,空氣中彌漫着草地泥土的清新香氣,看着一派遼闊清曠之景,盧觀昭的心情都舒暢不少。

“少主君如今心情好許多了。”卓平在一旁道。

盧觀昭聞言笑了笑:“這你都能看出來?”

卓平見少主君心情好,心中的擔憂頓時消散許多,她也笑道:“旁人不知,我還能不知曉嗎?少主君雖從未在明面上表現,但心情郁郁時便話少了許多,青竹公子都擔心不已呢。”

盧觀昭搖了搖頭,并不在意卓平的調侃。

可能是開始接觸了更多的新事物,盧觀昭也意識到自己在那裏糾結苦悶是沒有什麽用的,往前看才是真道理。

都能把聖人幾乎點到明面上的賜婚推給秦聊蒼,盧觀昭覺得自己已經能做到最好的了。

她決定将選擇權交到秦聊蒼手上。

這段日子也讓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遲早是要有婚事的,再晚都不會晚過十八歲。

既然如此,還不如找個熟悉的人,秦聊蒼她并不排斥,甚至還有好感。

雖然有的時候覺得秦聊蒼怪危險的,但盧觀昭卻又不讨厭這樣危險的秦聊蒼。

就算心中還是頗為抵觸這麽早要結婚,盧觀昭卻也調整好了心态。

就看秦聊蒼怎麽想了。

不過盧觀昭覺得秦聊蒼可能确實不願意,不然怎麽這段時間以來不但沒有消息,她遇到他的時候,對方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只是——

“少主君,怎麽這段時日總是碰見恒陽郡主?”

盧觀昭從沉浸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便順着卓平的視線望過去,然後看到了一衆郎君裏格外顯眼高挑的秦聊蒼。

秦聊蒼竟然跟着那些貴家郎君們出來踏青了?

卓平驚訝道:“少主君,這還是奴婢頭一次見郡主穿正經男裝啊。”

盧觀昭:……

盧觀昭:“……不要說的好像他之前穿得不正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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