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秦聊蒼內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樣的預感促使他也決定離場。
然而就在他起身才離開沒多遠,便聽見有人喊住他。
“久聞大名,恒陽郡主, 你真的将蠻族首領的頭顱斬于馬下嗎?”
沒有攻擊性純然好奇的話語, 秦聊蒼順着聲音方向看去, 看到的是那位烏蘇國的聖均王子。
心中不安而有些焦急,秦聊蒼卻知道他不能在這個時候當着王子的面突兀離去。
四周因為王子的靠近, 有不少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
秦聊蒼忍耐着,表面十分平靜道:“此事朝野皆知, 不知王子是想了解什麽?”
“我只是好奇。”烏蘇王子是開朗的笑容, 閃閃發光的金飾都無法掩飾他的俊美, “都說中原男子柔弱不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我叫赫央。”烏蘇王子道,“若是有機會, 我們可以一起騎馬,或者騎大象。”
“多謝王子好意。”秦聊蒼有些心不在焉,他只想敷衍着烏蘇王子去找盧觀昭, 內心那種不好的預感已經越來越強烈,“如果……”
他才要繼續說話, 卻聽見烏蘇王子繼續道:“我還聽說,你是那位英國公世女的未婚夫?”
秦聊蒼一頓, 這是他在對話開啓後第一次正視面前的這位異國王子。
他的拳微微緊握, 神色卻如常:“是。”他看起來十分平淡道,“王子對世女很感興趣?”
烏蘇國王子似乎天生地不知道什麽叫隐晦, 他就像是沙漠上那火熱的陽光,碧綠的眼睛是興味盎然。
“是很感興趣。”王子朝他眨了眨眼睛, 然而語氣不見絲毫挑釁,唯有一種直白的好奇與欣賞,“她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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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蘇國的王子本身就有一種熱情似火的爽朗,他絲毫不像大晉的男人那樣含蓄而矜持,能夠毫不猶豫地說出一些大膽的話。
“而且她好像還很有名。”王子同樣不帶任何惡意地看着他,“恒陽郡主,你是打敗了多少男人才能嫁給她的?”
秦聊蒼只覺得有些荒謬和驚訝,他完全沒想到過這位王子會說這樣的話,而且因為他看起來完全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詢問,這反倒讓秦聊蒼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秦聊蒼看着面前的王子,他高挑而勁瘦,并不是中原人的審美,但秦聊蒼卻能感覺到這個王子不輸他的氣勢。
秦聊蒼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但他猜測估計打敗的郎君是數不勝數,今天他來赴宴,還遭到一些男人的暗諷。
不過他不在意,也無所謂,才淡淡看回去,那些人便噤了聲。
“王子說笑了。”秦聊蒼冷靜道,“恒陽還要更衣,先行一步,還請見諒。”
“更衣?”烏蘇王子思考了一下才知道秦聊蒼說的是什麽,他跟上去,笑嘻嘻道,“中原的禮儀就是繁瑣,更衣是嗎?我也該更衣了,我和你一起。”
而秦聊蒼這邊被跟上了一個看起來有些難纏的烏蘇王子,盧觀昭這邊卻遇到了麻煩。
因為極大可能有些醉了,盧觀昭被随侍的內宦帶出去醒酒。
大殿內歌舞齊鳴,熏香味、香料味、各式各樣的味道交織在一起,也可能因為人多,盧觀昭覺得悶悶的。
她以為這種情況在走到外面之後會緩解一些,卻沒想到還是覺得悶熱。
是要下雨了麽?
盧觀昭內心劃過這個想法,腦子也開始有些暈乎乎的。
內宦走的并不快,很明顯是照顧着她的步伐。
盧觀昭酒量其實并不差,不說是練出來的,而是本身她酒量就很好,沒想到不過是喝了兩杯烏蘇釀的葡萄酒,就變成這樣。
不知為何,她還感覺有些燥熱。
盧觀昭也倒還沒有到走不動道的程度,只是希望能趕快到地方醒酒,最好能吹吹風涼快一下。
“世女殿下,你還好嗎?”內宦似乎有些擔心,出聲詢問。
盧觀昭微微搖頭,示意她不用管自己,趕緊帶路。
盧觀昭按了按腦袋,越來越感覺有些飄飄然,只能用意志力讓自己跟着內宦,以保證不會失态社死。
好在遠離大殿那樣吵鬧的環境,變得安靜下來後盧觀昭覺得稍微好了一點。
“黃葉,你這是……”
又有一位身穿同樣衣服的內宦過來,聲音裏似乎有些驚訝地正在詢問帶着盧觀昭的小黃門。
被稱作黃葉的小黃門說道:“回魏秋姐姐的話,世女殿下醉了,東平侯吩咐奴婢帶她去側殿醒酒。”
魏秋?
盧觀昭覺得人名有些耳熟,但腦子因為醉酒的緣故實在是有些暈乎乎,她現在都能感覺到眼前的路都有些晃。
因為是夜晚的緣故,道路兩旁都點着宮燈,引路的內宦們手中也提着燈,一盞盞昏黃的燭火看得盧觀昭有些頭暈目眩的,她看着來人都只能勉力保持儀态。
好在內宦們的交談很快結束,盧觀昭又繼續跟着叫做黃葉的小黃門往偏殿走。
“還沒到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些暈,盧觀昭總覺得走得格外漫長,恨不得有個輪椅就把她推過去。
這就是喝暈了的感覺嗎?
盧觀昭只感覺酒意上頭,有些困得發暈。
“世女殿下,就快到了。”小黃門聽起來也有些着急,只能輕聲安撫她,“殿下莫急,小心腳下。”
盧觀昭發暈都也知道催促對方沒用,畢竟路是靠她自己走的,她也不是皇上,還能在宮裏坐辇。
好在黃葉說完了之後沒多久便到了,偏殿內并沒有人,顯得格外安靜。
被帶到室內坐下,盧觀昭便聽到黃葉說道:“殿下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給您端來醒酒湯,若是覺得是在暈乏,殿下也可到一旁的美人榻上淺淺眯一下,奴婢很快回來。”
“多謝。”盧觀昭按着腦袋,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朝着黃葉笑了笑,“一會兒本世女讓卓平看賞。”
“當不得世女的謝,這是奴婢應當做的。”黃葉行了個禮,便出去了。
很快室內重新安靜了下來,盧觀昭一邊按着腦袋一邊懊惱自己的貪杯,随後又打量了一下四周。
設宴是在崇德殿,盧觀昭以往參加宴會的時候不是沒來過,自然也來過崇德殿的偏殿,不知道是不是她此時無法專注的緣故,總感覺殿內的設施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大約是皇宮裏時常換換裝修花樣吧。
盧觀昭并沒有糾結太久這樣的問題,她的确因為有些困得厲害想躺一躺,但是又有些擔心自己的失禮。
這裏可不是英國公府,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盡管知道因為她醉了,這個偏殿內室估計不會再有別的貴家娘子被引過來醒酒,但是她就算是有些醉得暈暈困困的,內心最深處的理智仍然牢牢提醒着她切莫放縱失儀,給英國公府蒙羞。
于是盧觀昭并沒有如內宦所說在美人榻上躺下,而是用手撐着頭,有些懶散地斜倚在翹起的塌頭,腳也架起來撐着。
室內是極其安靜的,一旁熏香爐裏的清香很舒服,盧觀昭覺得緩解了她的頭暈,只覺得很平靜。
但是她還是仍然感覺到有些燥熱,不知道是不是進入夏日的緣故,空氣都漸漸比春日悶熱多了。
盧觀昭稍稍拉開了一些衣領,但也不敢過分,只是想讓自己皮膚稍微漏出來一點透透氣。
不知不覺間,她感覺自己昏沉沉的要睡着了。
怎麽人還沒回來?
她腦海裏剛閃過這個念頭,随後似乎聽見了腳步聲。
“世女殿下。”來人的聲音也有些朦胧,盧觀昭下意識地擡眸望去,但因為視線開始有些模糊,看不清來人。
盧觀昭剛要坐直,問醒酒湯來沒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要醒酒湯,畢竟那玩意兒味道對她來說怪怪的。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這個內宦卻非常大膽的向她靠近,盧觀昭後知後覺地聞到了有些濃烈的熏香味道。
這個熏香味道莫名好像在哪裏聞到過。
她閉了閉眼睛,撐起了身子,想要看清楚來人是誰,卻感覺自己剛撐起來肩膀就被人輕輕一推——
在她內心的震驚中,竟感覺自己就這樣軟綿綿地被推倒在了美人榻上!
她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不堪一擊。
這不可能!
她心裏又再一次後知後覺劃過這個念頭,就算酒精麻痹了她的部分神經,但是不可能就這樣讓她“弱不禁風”地被推倒。
“世女殿下。”來人的聲音更近,也更輕了,溫柔得仿佛像是怕她被吓到一樣,“別怕。”
而這一次,盧觀昭看清楚了來人是誰——
是有好一段時間都沒有見到過的江都帝卿。
男人微笑着,擡起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似乎對她的震驚之色毫不在意。
片刻的忡怔後,盧觀昭又急又怒:“……江都帝卿,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但因為虛弱,聲音其實并沒有她想象得那樣大和嚴厲。
盧觀昭真的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憤怒和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她內心的翻江倒海,恨不得直接飛起踹江都帝卿一腳就跑出這個偏殿。
江都帝卿毫不在意她此刻的驚怒,素來驕矜俊朗的面容帶着一絲有些偏執的病态。
他輕輕将盧觀昭落在眼側的碎發撩到而後,聲音幽幽又輕柔:“我當然知道。”
他說道:“世女殿下,你知道我從什麽時候就想嫁給你嗎?”
他對盧觀昭的質問看起來并沒有那麽在意,将身上沒什麽力氣的盧觀昭抱在懷裏,和她一起躺在這狹小的美人榻上。
面對着面,盧觀昭能夠很清晰地看見他的神情。
有些氣惱,又有些破釜沉舟,還有喜悅。
“早在七年前,我就想我未來的妻主就一定要是你。”江都帝卿死死地看着她,“我愛慕你這麽久,和你認識這麽久,卻就這樣被那個突如其來回京的恒陽給奪走,你讓我怎麽甘心!”
江都帝卿看着她,俊逸的眉眼是執着又粘稠的愛意。
“昭兒妹妹,看看我好不好?”他輕聲喚着她,“今夜過後,你就只能娶我。”
盧觀昭:……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