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章
第 86 章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
長樂坊主幹道上熱鬧非凡, 平日裏極少踏入此坊的不少長安民衆都來圍觀。
整條街挂滿了紅綢緞，皇城的金吾衛在維持着秩序，熙熙攘攘的人群讓整條街都熱鬧非凡。
因聖人憐愛, 做恒陽郡主母家人, 恒陽郡主如今在宮中待嫁, 英國公世女需要入宮去接自己的新郎。
英國公府擠滿了人，熱鬧而熱烈的情緒高漲, 擺宴施粥，勢必要把這娶親的喜慶感染到每一個人。
英國公世女騎着金色的高大駿馬出現時, 幾乎是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金相玉質、俊美無俦。
她身穿着紅豔豔的吉服婚袍, 紅唇齒白的面容如灑落人間的白月光, 帶着的笑容散發着喜悅的溫柔，潋滟的桃花眼含情脈脈，随意一瞥便勾人心神。
英國公世女英姿挺拔，她意氣風發, 在四周衆人的祝賀聲中流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羞澀，更讓人群狂歡。
和世女一起，分別在兩旁作為傧相陪同的兩名女子也是近段時間名聲漸起的洛王與東平侯。
二人同樣樣貌不俗, 氣質斐然，和世女一同不落下風, 相得益彰。
三位天之驕子出現在衆人面前，無不眼前一亮, 狂熱而喧鬧的聲音在人群中不斷響起。
十裏長街, 皆是熱鬧非凡。
這也是至三王之亂後，最大的盛典, 也是聖人刻意而為，為了淡化皇室中的亂象在民間的讨論。
只是嚴格來說太後仍在喪期, 英國公世女的婚事規格減了許多。
“從嘉，誰能想到我們三人，第一個成親的會是你。”
紀溫儀騎在一旁，看着熱鬧的人群，笑嘻嘻地嗅了一口落在懷中的繡帕，又在郎君們激動狂熱的目光中丢了回去。
盧觀昭聽見了紀溫儀的調侃，她笑道：“你若是想，明日平陽長公主便能為你擇一位新的夫郎。”
紀溫儀敬謝不敏地搖頭：“罷了，好不容易又有清閑日子，我可不想再鬧騰。”
由于膠東王的謀反——後來證實膠東王沒有那麽不謹慎，只是她掌握北境不牢，手下人見京城內亂，都各個按捺不住，最終被逼迫得不得不提前反了。
受膠東王牽連，榮成縣主自取白绫自殺而亡。
原本因為有了和東平侯的婚約，聖人并不打算對一個什麽都不懂，手無縛雞之力的縣主做什麽，然而誰都沒想到榮成縣主在知道膠東王兵敗之後便選擇自我了斷了。
紀溫儀要說高興，倒也不可能，在膠東王謀反這件事上，榮成縣主很顯然是她丢在長安的棄子，就算如若膠東王成功，榮成縣主孤身一人在長安也定然早就被憤怒的聖人賜死。
活生生一條人命，紀溫儀還做不到這麽冷血。
好在時間會磨平一切，最終榮成縣主以庶人身份好好下葬了，她們婚事也不了了之了。
紀溫儀不想在她身上糾纏，大喜的日子怎麽能說這些打打殺殺的，她看了眼一旁從容騎馬的六皇女，笑眯眯道：
“懷瑾，你也差不多要成親了吧，定好日子了嗎？我可聽說榮大公子已經接回外家了。”
六皇女瞟了她一眼：“老紀，你怎麽這些事你什麽都知道？”
紀溫儀哈哈笑起來：“我可是長安包打聽，快說，你日子定沒定？”
六皇女隐晦地翻了個白眼，只是面上的笑容展現着她藏不住的愉悅：“母皇已經讓太史局挑好日子了，七月七，正是好時候。”
盧觀昭驚訝：“好哇，你這是悄悄辦大事，流程都開始走了？”
六皇女勾唇一笑，帶着意氣風發的味道：“名帖已經換了。”
紀溫儀在一旁搖頭：“從嘉，你不知道，我們都以為懷瑾放棄了榮大公子，誰想到這丫頭悄悄在背後使壞，趁着前段日子長安鶴唳風聲，薛武音站隊裕王，直接給攪黃了榮大公子和薛武音的婚事。”
盧觀昭眨了眨眼睛：“洛王殿下，那你還和我說你看了其他人。”
六皇女被好友調侃仍面不改色，她淡定牽着馬，笑容中多了幾分腹黑的味道。
她的聲音淡淡的：“我只是試試。”
盧觀昭和紀溫儀對視了一眼，紀溫儀悄悄說道：“好家夥，這家夥果然是最陰險的，以後咱們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她。”
盧觀昭也裝模作樣悄聲道：“你說的沒錯，要不然她怎麽幹掉膠東王的？”
“我聽到了。”六皇女抽了抽嘴角，“快到宮城了，你倆別這幅偷偷摸摸的樣子，盧從嘉，今日是你的婚禮。”
眼見宮城出現，盧觀昭和紀溫儀老實挺拔身子，離宮城越來越近，盧觀昭的內心便越來越激動。
結婚啊……
這還是她上下兩輩子以來的第一次。
入宮又是一道繁瑣的流程，她們一行人馬來到了皇後的長春宮，被攔在了宮外。
六皇女和紀溫儀在門口說盡了好話，盧觀昭做了n首催妝詩，又塞了許多紅包，終于長春宮的宮門大開。
皇後的貼身侍從在一旁輕笑：“世女殿下，且莫掉以輕心，聖人與皇後殿下在宮內等着您呢。”
紀溫儀和六皇女還在被糾纏着，盧觀昭只能一人前往內室，她邊走邊笑道：“叟叟放心，排除萬難從嘉都要把郡主給娶回家。”
侍從的笑容更大了，他看着盧觀昭的神色很溫柔又慈愛，同樣是看着盧觀昭長大的一員，皇帝與皇後更是感慨。
在盧觀昭行禮後，聖人沒有急着喊她起身。
“梓潼，沒想到竟然過了這麽多年了，昭姐兒也要娶親了。”
皇後也在一旁笑道：“我也沒想到恒陽也要嫁人了。”
聖人的目光落在盧觀昭身上，帶着幾分審視的威壓：“昭姐兒，雖說你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但是現下朕是恒陽的母家人，必須為恒陽說話。”
聖人嚴肅道：“昭姐兒，你知道娶恒陽的約定罷？”
盧觀昭正經道：“是，皆寫在庚帖中，臣也簽字畫押。”
聖人唇角勾了勾，聽着盧觀昭鄭重其事，心中甚慰。
聖人認為女子三夫四郎天經地義，然而她是嫁兒的那一個時，便又要求對方不許如此。
好在盧觀昭也非常人，這個條款對于她來說就不是個事。
又被聖人敲打了幾句，終于放行了。
內宦在一旁喊：“時辰到——新郎起——”
終于，盧觀昭見到了有一段時間沒有見的秦聊蒼。
因為婚禮的緣故，新婚夫婦在結婚前不允許見面，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彼此了，唯有書信在交換。
而此時此刻，看着從皇後宮中走出來的男子，盧觀昭呼吸都窒了一瞬。
他身上的婚服很顯然也是改良後的款式，并沒有顯得不倫不類，反而高大健壯又不掩他的挺拔氣質。
墨綠的婚服并沒有太多繁瑣的首飾，唯有胸口的垂墜的華貴玉石顯示着他身份的高貴。
烏濃清俊的眉眼在扇後若隐若現，璨璨有神的黑瞳清亮的目光卻直直和她對上。
盧觀昭忍不住露出了有些傻的笑容。
皇後在一旁輕笑：“陛下您瞧，到底是年輕，看自己夫郎都看傻了。”
聖人看得出來盧觀昭是真心地喜愛着秦聊蒼，她內心最後的顧慮也終于放下，笑眯眯地看着這對新人。
牽着紅綢，二人再次向皇帝與皇後跪拜行禮，身為證婚人，聖人親自賜下衆多賞賜。
能讓皇後親自操辦婚禮，又讓皇帝作為證婚人，英國公府可謂萬衆矚目，光宗耀祖。
婚禮其實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情，回到英國公府，又是一頓熱鬧的忙碌。
拜天拜地拜父母，盧母的欣慰與盧父不情不願又激動的哽咽，盧觀昭和秦聊蒼又再次分開。
許多人想要灌盧觀昭酒，又被紀溫儀和六皇女擋下，幾乎整個長安上流社會都出席了英國公世女的婚事，也幾乎每個人都為英國公世女的聖眷正濃所驚嘆。
也驚嘆于她和洛王殿下、東平侯的交好，各個恨不得能和世女扯上關系，無不奉承。
在一番觥籌交錯的寒暄客套中，盧觀昭最終成功把鬧洞房的衆人趕走，回到了自己的婚房。
坐在床上的秦聊蒼看起來有着十分難得的羞澀，在一些繁瑣的禮節後，室內終于就剩下他們二人。
秦聊蒼拿下遮面的扇子，目光灼灼看向盧觀昭，咧開的嘴合也合不攏。
盧觀昭也傻傻地看着，最終二人終于笑出聲來。
“觀昭，你真好看。”秦聊蒼的黑瞳仿佛含了鈎子，勾走了她的心神。
盧觀昭被他這樣直白的目光弄得有些臉紅，但她也禮尚往來：“你今日也很好看。”
二人什麽都幹過了，但被婚禮這樣的氛圍搞得二人還是有些難以抑制的悸動和羞澀。
“接下來要做什麽？”有些不自然的沉默後，秦聊蒼先開口。
盧觀昭眼睛一亮，她站起身，走到一旁搬來了個大箱子。
秦聊蒼：？
盧觀昭有些激動道：“看看我們今天收了多少好東西！”聖人也可是有不少賞賜呢。
秦聊蒼語氣有些古怪：“大婚之夜，你就要看這些嗎？”
他看着盧觀昭已經興致勃勃地打開了箱子，屬于男兒的矜持又讓他有些咬牙切齒。
“盧觀昭，你——”
“快來看，這好像是當年你母親和聖人一起用過的劍！”
秦聊蒼立刻走了過去。
又過了一會兒。
“觀昭，你看，這是東平侯送的園子。”
“是诶，這個地方不錯，有空了咱倆去看看。”
又過了許久。
“秦聊蒼，要不咱倆別看了，好晚了睡了吧？”
“日後我便要管家，不行，我得先再看看。”
“……”
又再過了一會兒。
“秦聊蒼，求求你，上床吧，我真的不想看了。”
“……你确定？”
“我确定。”
“好。”
“啊——你咋那麽多精力！看我一招！”
終是紅帳翻滾，吵吵鬧鬧變成了暧昧的窸窸窣窣。
夜漸漸深了，餘留輕喃。
“觀昭，我……很高興能嫁給你。”
“我也很高興。”輕輕的聲音落在耳邊，“在這個世界能有你。”
“情之所鐘，心難自禁。”秦聊蒼喃喃，“我願與你白頭偕老，不離不棄。”
盧觀昭在他唇邊落下一吻，回應他的告白：“佳期有幸，同心同盟。”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