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4章
第4章
趁着有空,楚音約了業務人員到銀行了解理財産品。
他是楚家的子孫,又跟陳家結了親,每次随楚陳兩家出席都是最高配置。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他雖然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又用肮髒手段進了陳家的門,但這些年定是撈了不少好處,實則不然。
在楚家時,他名義上的“母親”,也就是楚河明媒正娶的妻子宋曼君每個月會讓助理固定撥給他生活費,不多不少,正好夠他的花銷。
宋曼君是個很厲害的女人,跟張連枝不同,她的厲害之處不在于拉攏男人的心。
她的曾祖父在民國時期靠紡織業發家,到了父母這一輩,旗下的服裝品牌更是赫赫有名,可惜一次重大失誤,宋家陷入了巨大的金融危機,宋家不得不尋找脫困的方法。
跟楚家聯姻便是方法之一,家中沒有婚配又是知名設計師的宋曼君成為了首要人選。
楚河跟宋曼君只見了兩次面、約了一次會就向外界宣布訂婚,婚後像完成任務一般生了楚逸,之後就各過各的日子。
如果楚河沒有找到所謂的真愛,如果沒有冒出楚音這個私生子,夫妻倆還能将日子相對體面地過下去。
縱是如此,宋曼君也從未苛待過楚音。
她安排楚音跟楚逸進同一所國際中學,一年大幾十萬的學費,眼也不眨,可惜楚音自己“不争氣”,沒能融入新集體,六年中學期連個知心好友都沒交到。
懵懂的楚音曾真誠地感激過宋曼君,直到明白什麽叫做借刀殺人。
把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丢進鳳凰堆裏,不用宋曼君多說一個字,趾高氣昂的鳳凰會自發地将麻雀踩在腳底下肆意嘲弄。
宋曼君很忙,争分奪秒地經營自己的事業,醉心于推廣宋家旗下的高奢服裝品牌,在國內外各大時裝周連軸打轉。
對她而言,本就沒有感情基礎的丈夫在哪個女人的床上厮混并不能夠打擊到她,分心收拾挑釁到她跟前來的張連枝和楚音母子更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情,只要楚音在學校像只過街老鼠般狼狽不堪,就足以懲戒。
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楚音有苦難言,更別說撈到好處了。
反倒進了陳家後,楚音手裏才有了些積蓄,截至上個月,卡裏剛過一百萬存款。
他沒有太多需要用得到錢的地方,之前的資産都定期存在銀行,利潤不高但求穩,是前幾天才動了理財的想法。
業務人員耐心地跟他介紹各種各樣的理財産品,楚音對這些沒有研究,聽得糊裏糊塗,時不時要打斷了問個清楚。
正是猶豫不決時,身後傳來的談話聲将他吸引了過去,只見其中一扇門打開,銀行經理微笑領着身穿手工西裝的青年走了出來。
楚音的視線順着長而直的腿慢慢往上爬,在見到青年的臉時眼睛驚喜地瞪大,竟是那晚在露臺遇到的男人。
他心裏蹦出了“好巧”這兩個字,連上半身都不自覺地挺直了。
司立鶴本在和經理低聲交流,注意到不遠處的目光,眼皮微掀緩緩看了過去,但一瞬便挪開了,仿佛只是不經意地一瞥。
楚音的心被對方這轉瞬即逝的一眼釣高又落下,他頓覺有點尴尬,有過一面之緣的青年似乎沒認出他來。
他趕緊重新坐好,打消了原先要打招呼的心思,如有所失地繼續聽業務人員的介紹。
輕而穩的腳步聲逐漸接近,楚音本能地擡頭,見到幾步開外的青年來到他面前,一如初見那般俯視着他,唇角含笑,“好巧。”
居然跟楚音心裏想的兩個字分毫不差。
楚音連忙點頭,看看青年的穿搭,俨然正在辦公,猜測地問道:“你是銀行的經理?”
這裏是盛銳銀行海市分行,楚音來過幾回,都不曾見過對方,再結合之前青年說的剛回國,是從國外聘請的高薪人員嗎?
司立鶴啞然失笑,“不是。”
“那你是櫃員?”楚音自問自答,“不太像……”
司立鶴不置可否,望了眼鋪在桌面的理財資訊,問他,“你要買基金?”
楚音不太好意思地說:“我不太懂這些。”
業務人員被經理叫走,司立鶴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楚音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問他本金是多少。
楚音誠實地回答了。
司立鶴三言兩語從談話裏發現楚音選擇的大部分都是高收益的基金産品,說:“風險太高了,不适合新手。”
楚音認真地思考着,沒想出個所以然,“那你有什麽建議?”
“本大利小本不少,本小利大利不大……”司立鶴見楚音露出迷茫的表情,換了通俗的說法,“一百萬的本金不算高,你追求的收益越高,背後承擔的風險也就越大,稍有不慎可能連本金都賠進去。投資應該是一個累積的過程,我的建議是,做好風險評估,長期投資,開源節流。”
楚音烏黑的眼仁很誠懇地盯着司立鶴,“那有沒有什麽基金能在短時間內賺到錢?”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司立鶴反問:“多短時間?”
“三年,不,兩年……”楚音的聲音弱下去,“越短越好。”
司立鶴在心中暗笑楚音的異想天開,也有點兒真的被楚音的天真逗笑了,實事求是的,“沒有這樣的基金。”
楚音略顯失落。
司立鶴到底好奇,“你很缺錢?”
有楚家和陳家養着,不至于如此目光短淺,見錢眼開。
楚音的兩頰飛快地飄上一抹淺粉,嗫嚅,“我想買房。”
不是楚家的、也不是陳家的,而是屬于楚音的房子,不用太大,足夠他和媽媽搬進去就好,但在海市這樣的一套房子起碼也要好幾百萬,按照他的進度,不知道要攢到什麽時候,所以他才急着追求高收益。
很顯然,他的算盤落了空。
司立鶴差點就要說陳邵風不是給你房子住了嗎,寸土寸金的地段,幾千萬的大平層,但沒忘記自己現在還“不認識”楚音,話到唇邊收了回去,只沉聲說:“如果你需要的話,我讓銀行給你做規劃。”
他用記號筆刷刷在理財資訊上圈了兩個紅圈,“以你的情況來看,比例配置,短錢+長錢的組合相對合适。”
楚音只懂得點頭,眼見司立鶴招了招手,銀行經理頓時來到他們面前詢問詳情。
“你給這位……”司立鶴頓了頓,看向楚音,“你姓?”
楚音小學生一樣地坐直了,“楚音,我叫楚音。”擔心司立鶴不知道哪幾個字,“四面楚歌的楚,音樂的音。”
司立鶴因他太過于正經的介紹笑了下,跟經理說明情況。
楚音聽見銀行經理叫青年,“小司總。”
司——盛銳銀行董事長司秦也姓司。
太過于驚訝,楚音刷的站了起來,眨眨眼,“你、你是……”
楚音遠離圈子中心,世家子弟認不全,但聽聞盛銳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司立鶴十三歲時赴英求學,近期歸國。
青年擡起下颌看着吃驚的楚音,泰然自若地問:“你認識我?”他學楚音的自我介紹,“我叫司立鶴,司法的司,鶴立雞群的立鶴。”
楚音慢慢地咬住了下唇,一時沉默着。
對方居然是司立鶴,既然是同一個社交圈裏的人,會不會也知道他見不得人的身世和過往?
司立鶴真的不認識他嗎?
這樣的想法被司立鶴清亮的音色驅趕,“怎麽了嗎?”
楚音看着對方疏朗的神情,選擇相信司立鶴的為人,但總有一天,司立鶴會知道他的底細,會像所有人一樣鄙棄他。
他心裏微微失落,晃了晃腦袋,“我還有事要回去了,今天謝謝你。”
司立鶴站起了身,“嗯,規劃做好我讓他們聯系你,我送你出去。”
也許下次再見司立鶴就不會對他這般和顏悅色了,楚音抿唇笑了笑,沒有拒絕對方送到他門口,并目送他上了出租車。
他忍不住透過車窗往後看了眼,銀行門口除了吹落的一地秋葉,寂寥無人。
楚音——他又一次痛恨自己的名字,在過往的歲月裏,這兩個字就像是打破他平靜生活的咒語,一旦貼上了這個标簽,他便再也不是自己。
楚音是楚家的私生子、是十八歲就懂得勾引男人上床的婊子,只要有這兩層身份加持,誰都能看不起他。
包括司立鶴——
“小司總。”銀行經理陪笑,“楚先生是您的朋友,我們一定好好地幫他……”
司立鶴眼都沒擡,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按規矩來。”
銀行經理沒拍着馬屁,讪讪住嘴。
司立鶴要上手盛銳的事務,先到各大支行做調研,他也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碰見楚音,那聲“好巧”是他們談話裏難能坦誠的一句。
往後總有碰到的時候,司立鶴沒有必要對楚音隐瞞自己的身份。
但他對楚音的興趣在方才的談話裏消散不少,一個養眼的花瓶——這是他對楚音比較中肯的評價,連最簡單的理財知識都不懂就敢跑來銀行聽人忽悠,哪天被賣了還傻乎乎地幫人數錢。
居然想靠炒基金買房……司立鶴輕笑出聲。
陳邵風會折在這樣的人手裏,也真是足夠贻笑大方。
除了那張漂亮的臉蛋,兩次交談,司立鶴的腦海裏沒給楚音騰地兒留好印象,原因無他,他讨厭蠢貨。
作者有話說
橋豆麻袋,本文所有的金融橋段皆是我現學現賣,千萬不要較真哦。
and司群雞,勸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