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找尋
第13章找尋
雨聲不知何時停了,龔言替他整理好剛才被揉亂的衣領,清亮的鳥鳴刺破滿室的溫情,安瑤窩在龔言的懷裏睡得香甜。
天邊染上魚肚白,龔言靜靜地看着那抹淡卻不容忽視的白,心裏酸酸甜甜,若是天不會亮就好了。
天亮了,走出這個山洞,小侯爺就要是別人的了。
……
山洞裏滿室溫情,而山外就是兵荒馬亂。
那可是上京城最矜貴的金疙瘩,皇帝現在的臉能拉到黃河入海處,衆人現在連呼吸都要思忖着力度。
怕是太子丢了,皇帝也不會這般憤怒。
皇後只是流眼淚,卻依舊堅持着和衆人一塊找,皇帝緊緊抱着她,只能安慰:“尖尖那孩子我們是知道的,他自小學武,又是個聰明的,不會有問題,不會有問題……”
他念叨着,不知在安慰皇後,還是在安慰自己。
太子那幾個已經找瘋了。
外地來的人不明白,丢了一個小侯爺,上京城頂尖的那一批公子小姐一個個都瘋了個徹底。
密林複雜,加上大雨滂沱,已經将所有痕跡都沖幹淨了,滿山的火把兵衛,已經找了整整一夜。
終于,他們找到了人,卻是一地的屍體,洛華害怕到指尖都在抖,赤紅着眼睛一個一個翻過來,沒有安瑤。
他才活過來似的,松了口氣。
在雨與泥濘中找了一個晚上,這些人都十分狼狽,頭發一縷一縷地貼這皮膚,似索命的惡鬼。
林濤越這個閻王卻是笑着,笑得瘆人,招招手,朝手下吩咐:“還有氣的,我親自審。”
手下被他的氣勢壓得戰栗,想起這人的手段,看着滿地的屍體,只覺得造孽。
天吶,那可是悅寧侯。
誰活膩了要來殺小侯爺啊,怕是死上千次萬次,那些人也不會解氣的。
……
衆人終于找到了那個山洞。
洛華一瘸一拐地靠近,對上一雙眼睛。
兩人一上一下對視着,誰也不讓誰。
——這是一匹領地被入侵的狼。
——這是一匹失去伴侶,理智崩塌的狼。
安瑤坐在他懷裏,雙臂環着那人的頸,安然熟睡。
洛華慢慢走過去,伸手想要觸碰那個熟睡的小狐貍的臉蛋,卻察覺到手上的泥濘。
他的尖尖是那麽幹淨,他的尖尖還在。
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于被拉回來,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招招手。
身後的侍從會意走過來,洛華就這麽換下外袍,然後小心地去抱安瑤,絲毫沒有要理龔言的意思。
夢中的安瑤感覺到什麽,半睜開眼,因為熟睡,他白皙的臉泛上一層粉,眼裏還有淚意,沾染上濃密的睫毛,他靠着龔言的胸膛,反應了一會,試探道:“哥哥?”
很輕,是冬日暖塘裏結的薄薄一層冰,一點點微不可聞的力度,就會碎掉了。
“我在。”洛華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保持着那個姿勢,眼眶通紅,他覺得自己的心被刀絞住,疼得呼吸都放緩了。
“哥哥怎麽哭了?”安瑤伸手。
手被握住,洛華看見細小的傷口,淚便滾下來,砸進土裏:“沒哭。”
于是龔言就這樣,沉默着,把安瑤送進洛華的懷裏,他去拿了衣服想要給安瑤披上,轉頭的時候,那個被外袍包裹的小侯爺,已經到洞外了。
洛華低頭,與安瑤額頭相抵,啞着嗓子:“睡吧,哥哥接你回家了。”
有一道灰色的影子站在洞口,然後默默退後。
許筠沉默地躲在陰影裏,看着那個風光月霁的太子殿下将小侯爺抱進懷裏。
本來是嫉妒的,可是視線觸及小侯爺手臂上裹着的白布條,又凝固住。
仔細來看,才會發現他嘴唇發白,手掌有不自覺的顫抖。
洞外,站着許多人。
劉正清捂着嘴在後面悶聲咳嗽,順子替他順氣:“您找了小侯爺那麽久,現在找到了,為何不朝前面站點,小侯爺看見您,說不定就對您好一些了。”
那人只是悶聲咳嗽,順着人群的縫隙去看太子懷裏的那個人,看見他安然無恙,只是笑,把嘴裏的血腥氣壓下去,聲音嘶啞難聽:
“我便不去礙小侯爺的眼了。”
可是那不甘與痛苦,夾雜着安瑤安全的喜悅又湧上來,他猛地偏頭過去,嘔出來一大口血。
“大人……”
林濤越遠遠地往洞裏看上一眼,就轉身了,手下湊上來,言語恭敬,生怕會惹怒了這位殺神:“有兩個還活着,喂了藥,已經醒了。”
“嗯,至于那些屍體……”林濤越一邊朝回走,一邊笑,笑意越來越大,有些癫狂:“送獸窟吧,那蛇啊蟲子什麽的,不正缺東西吃嘛。”
“是。”
這上京城,怕是要翻過一片天來。
禦醫來給安瑤上完藥,重新包紮傷口,老太醫的手很穩,卻膽戰心驚的。
一是因為心疼,他是宮裏的老人了,從小看着安瑤長大,這大大小小的病痛都是他親歷親為。
二便是皇後在一邊看着,皇帝身邊的劉公公也盯在一邊,這壓力有些大。
禦醫包紮完退下來:“皇後娘娘,小侯爺并無大礙,只是小傷頗多,需要靜養,臣開了藥方,按時喝藥,修養一月便好了。”
“勞太醫費心。”皇後握着安瑤的手,神情有些疲憊。
“分內之事,分內之事。”
安瑤自回來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巧兒勸了又勸,皇後就是要在這守着,拍着背一聲一聲地哄。
巧兒瞧着鼻酸,也就不勸了。
另一邊,衆皇子,大理寺少卿和禁衛軍統領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皇帝年輕時一人之力鎮壓□□,手刃五位手足,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當真不是謠言。
“幾十個殺手混入圍場,竟無一人察覺?朕養你們是吃幹飯的嗎?”
洛華甚至連衣服都沒換。
大皇子沉默地跪着,倒是四皇子頗有些憤憤不平,但隐藏得很好,他知道,自己這位父皇的心全偏在長公主府,一點也沒分給他自己的孩子。
慌慌張張一夜,吃不好睡不好,四皇子的心裏怨氣沖天,把那幕後之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誰想不開要去找安瑤的麻煩!
“此事便由太子全權查辦,五日之內,若是找不出背後之人,這太子便不用當了!”
洛華的眼神毫無波動,靜靜地俯下身去:“是。”
圍獵不停,人卻都走了大半,也就草草結束。
馬車很寬敞,減震技巧足夠。
許筠跪在榻邊,靜靜地看着榻上睡着的人。
青蔥手指露在被子外面,白到發光。
小侯爺睡得很安穩,呼吸一起一伏,臉頰泛着粉色。
誰的喉結滾動一下,終究沒忍住,俯身下去,微不可聞地吻了吻那指尖,指尖是涼的,許筠小心握住放到被子裏。
安瑤醒來正在馬車裏,他抱着被子滾一滾,愣愣地看着車頂一搖一擺的流蘇,才想起來今夕何夕。
“主子醒了。”
“嗯?”安瑤側頭,才看見許筠跪在榻邊:
“是你啊。”
“主子要喝水嗎?”
“唔……”他揉一揉眼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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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我的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