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路

第17章天路

月明星稀,韓澈看向安瑤的側臉,心中微微一動:“侯爺,他們看起來……”

安瑤從思索中回神,轉頭對視,面上有淡淡的笑意:“無妨,我要是他們,也不會把自己放在眼裏,說起來。”他微微歪頭,眼中含笑:“你就真的心甘情願,當我的副将?”

韓澈收回眼神,看着地面,眼裏有淡淡的別的東西;“韓某自是盡心盡力。”

卻想起臨行前,皇宮,韓澈跪在殿前,皇帝沉默,靜靜地批奏折。

“臣領命。”

皇帝這才放下筆,他看着殿前的年輕人:“你可怨朕?”

“臣不明白。”

“你武狀元之身,本可青雲直上,卻被朕一紙令下行軍邊疆,還只是個副手,可有怨氣?”

韓澈擡頭,直視龍顏:“臣深知陛下器重,必定好好輔佐安将軍。”

陛下似乎嘆了口氣,一步一步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信你,去吧。”

韓澈跪在原地,待小太監來催,他才離開,臨走前望着宮門,明月高懸,角檐欲飛。

他腦海中的,卻是那沒入地面四指的紅纓槍,那時他有一種預感,安小侯爺的未來,絕不是這方寸紅牆。

韓澈回神,感覺到安瑤拍拍他的肩膀:“早點休息。”

……

安瑤沐浴完,走回帳裏,看見床上那層厚厚的羊絨毯,有些無奈。

“路途遙遠,你還有力氣把這玩意帶上?”

許筠跪在床前,安靜地盯着面前那塊被水浸濕的地毯一角,昏黃燭光下,紅得像血:“怕主子睡不慣。”

安瑤輕笑,笑聲從喉嚨裏傳出來,傳進許筠的耳朵裏。

許筠将身子壓得更低了,小侯爺才沐浴完,他似乎能聞見獨屬于主人的皂角味,晦暗的夜色裏,他夾緊雙腿,心中痛恨着自己對主子升起的不該有的心思。

那人伸手摸一把毯子,将自己的濕發撩至肩後:“行了,收起來吧。”

水汽将他出衆的面容渲染得更為亮眼,如劍尖一片殷紅的桃花,美得濃烈而鋒利。

“當将軍啊,要和士卒同甘共苦,在外打仗還睡着進貢的羊絨,成什麽樣子。”

許筠沉默一會:“是。”

安瑤躺在床上,燈光略昏暗,他換了幾個姿勢都不大舒坦——在家中練武,與真正的上戰場果然是不同的,這才一個月,艱苦便難以想象,不過任是疼痛受傷都是得打碎牙往裏吞的,無人會憐惜你。

若是受不住了,輕則打道回府,重則命喪黃泉。

許筠跪坐在腳踏上,看見小侯爺面色不好,掩下心中的心疼,問:"主子,奴曾學過按摩,要不給您捏捏"

他說完,忐忑而不安,既覺得失言冒犯,又不自主地從心底升起幾分期待與渴望,從前只覺得,到近處每日能看見小侯爺便已是極好,現如今,哪怕是貼衣服侍都再滿足不了他。

他真是個該死的奴才,死後應該下地獄。

安瑤不知道他的這些心思,抽翻書的空閑看他一眼,這人向來是沉默的,像一道灰色影子,從來不會反抗拒絕,就像他現在讓他死,他也會面不改色地抹掉自己的脖子。

“你會得多呀。”

許筠的資料管家早來報告過,難民,家世清白,世代為農,遭遇天災不得不背井離鄉,親人幾乎死絕,賣進奴隸市場,然後被采購的人買進府裏。

“要伺候好主子,自然得多學些。”

安瑤翻個身側躺,輕輕嘆息:"嗯”他自小是被人伺候慣了的,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倒是許筠,入手的觸感幾乎讓他大腦空白,呼吸不得。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要求得更多一點?只求這一世,哪怕是死後下地獄,永無來世也行。

夜裏燈光太暗,安瑤揉揉酸澀的眼睛,把書放下:“行了,睡吧。”

吹滅燭火。

他借着月光輕輕為安瑤上藥,大多是一些擦傷,看得許筠心如刀絞,上完藥他仔細地拉好床簾,跪坐着,就這麽靜靜看了許久。

小侯爺憐惜,給他賜了塊毯子,以驅散寒涼。

他終于蜷縮着睡下,閉上眼,聽着小侯爺的一呼一吸緩緩入眠,他今天得到的太多了,有些惶恐不安。

小侯爺沒必要對一個奴這般好的。

……

最終,兩位将軍達成妥協,由燕嶺峽道穿行,燕嶺峽道地處西北,山高谷深,易于埋伏,但若要繞行則要整整繞過為蒙山,增加少說七日的路程,于戰局不利。

今日有霧。

徐山和任正兩人騎馬走在前列,十分警覺,烏鴉嘶啞着聲音穿過峽谷,回聲飄蕩,猶如游魂。

行至半途,依舊沒有什麽異常,趕路的疲憊湧上來,人自然也就松懈下來了。

馬兒踩到石子,崴了腳,整個人就不自覺的向一旁偏過去,徐山拉緊缰繩正要正起身子,一支箭刺破霧氣插入土裏,若是沒有這馬兒崴腳,怕是這支箭就要插進他的身體裏。

“敵襲——”

密密麻麻的箭從天上來,似一張無懈可擊的網,接着便是喊殺聲與馬兒的嘶鳴聲。

兩方人戰在一起,由于突襲,敵軍一時占了上風,前後皆被圍住,如甕中捉鼈。

“将軍好計謀,這次,就要他們有來無回!”草純谄媚地恭維一旁的楊艾。

“呵,那是自然。”他胸有成竹,卻不知為何總有些心慌。

“這……你覺不覺得,人數似乎有些不對。”

“什麽?”草純看過去:“許是被殺幹淨了呢?他們不可能不從燕嶺峽道走。”他笑着,卻又想到什麽:“倒是……還有條路,不過此路天險,不可能——”他還在想什麽,一支箭破空而來,直直插入他的右肩,說的話也就尾音變形。

安瑤立于馬上,收回弓箭,抽出那柄紅纓槍挽了個花,眼神穿透濃霧,與楊艾對上。

一身紅衣由天邊來,似冉冉升起的驕陽。

徐山轉頭便看見那少年将軍,長槍的紅纓飛舞,似乎連霧氣都散開了。

戰局扭轉。

燕嶺峽道還有一條開在懸崖的“天路”,平日只有樵夫會行走,當安瑤提出來的時候,徐山下意識地反駁,甚至覺得幼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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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戰神阿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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