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芙蓉鎮滅門慘案

芙蓉鎮滅門慘案

總而言之,這些罵聲對于沈清辭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就算是親耳聽見也不甚在意,不過是又多了一條莫須有的罪名,債多不壓身嘛。

不過罵歸罵,這樣一樁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擺在這裏,他們自是不能袖手旁觀的,此番來岑溪的修士不少,誰都不想因為自身而影響到門派與家族的名聲。

陸明英見沈清辭的臉色不大好,勸她不如留在客棧休息,屆時若是有什麽消息,待他們回來後再告知于她。

沈清辭拒絕了。她道:“我雖靈力低微,但絕不是貪生怕死之徒,若好逸惡勞袖手旁觀,便是有違家訓,為家族蒙羞。”

她都這般說了,陸明英也不好再勸,不放心地又叮咛幾句,臂如萬一有危險躲到我身後,莫要逞強之類的話。

沈清辭眨巴眨巴眼睛,對着十七八歲的少年裝嫩毫無壓力:“陸公子,你人真好。”

陸明英缺根筋似的一臉正氣凜然:“謝姑娘謬贊,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駱蘅抱着劍冷眼旁觀,并不發表意見。

她不愛多管閑事,若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或是尋常百姓,她自然會出手。但對于沒有實力還硬要逞強的人,她無話可說,更不會出手幫忙。

最該表态的江晏深卻什麽都沒說,向掌櫃打聽了被滅門的餘宅所在之處後,一行人披着月色前往查探。

正如那掌櫃所言,餘宅現今已是一片廢墟,院牆倒塌,宅門損毀,半扇躺倒在地,另外半扇斜斜連着被熏得烏黑的破牆,看上去随時都有可能砸下來。

陸明英扶了一把,凝眸看向宅院之內。四處焦黑一片,房梁倒塌,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哪怕只是站在門口,依舊能聞到那嗆人的氣味。

左鄰右舍在那晚餘氏被滅門的時候就倉皇逃走了,這幾日在別處躲着未曾歸家,都怕萬一那滅門殺手重返故地,殃及池魚。

事情才發生沒兩天,鎮上百姓不敢過來看熱鬧,更別提有人為餘氏的人斂屍。

他們一行人繞過影壁往宅院裏走去,只見院內有幾具姿勢扭曲的焦屍,房屋廢墟中勉強能辨認出幾個人形,屍骨與雜物混在一起,燒的只剩下了粉末。

Advertisement

但最令人驚心的并不是這些,而是在這些殘破的院牆上用血字寫着‘惡有惡報、血債血償’之類的話,鮮紅一片張牙舞爪地朝他們撲面而來。

駱蘅上前抹了一把,牆壁上濕漉漉的還帶着腥氣,不過不像是人血。她肅然道:“應該是才寫上去不久。”

陸明英不假思索道:“那豈不是說我們在來這裏的路上很有可能與兇手擦肩而過了?”

說罷,一陣陰風拂過,地上某具焦屍的肩膀被吹得微微晃動,跟在後面的沈清辭一腳踩碎了不知誰的頭骨,把站在她前方的祁君朔吓了一跳,回身低斥道:“你能不能小心點!”

沈清辭笑着問道:“你害怕了?”

祁君朔大聲反駁道:“誰說我害怕了?我是覺得你很吵!”

沈清辭微笑道:“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我都懂的。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話,可以抓住我。”

祁君朔氣的冒煙,沈清辭的語氣就像是他越反駁就越是害怕一樣,他有口難辯,更不屑跟一個女子計較,可心裏不忿,只能拿眼睛狠狠瞪她。

沈清辭剛要好心提醒他小心眼睛抽筋,陸明英就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占據了整片院牆的血字道:“殺人償命?難道是仇家尋仇?”

祁君朔果然扭過臉去:“什麽仇家需要滅別人滿門?難不成餘氏上下十幾口都與他有血海深仇?”

他低頭瞥了眼腳邊那塊扭曲的人形焦灰:“殺人還要焚屍,看看這些,連骨頭架子都不剩了,好歹給別人留個全屍啊。”

陸明英剛要接話,不遠處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動靜,聽着像是有人過來了。客棧內知道了滅門之事的不止他們幾人,有人來查探也理所應當。

祁君朔率先邁出去看了兩眼,撇着嘴回來:“是天心門的人。”

幾十年前,玄門世家大族當道,血脈為尊,資源優渥。

若是小門小戶出身,與修道一途上便甚為艱難,除非有什麽天降奇緣,教他誅殺降服妖獸厲鬼,揚名修真界,便能被這些世家邀為客卿,此後仙途順遂。

或是生來天資聰穎,少年成名,也能有機會被世家接納為外姓子弟,以世家的名義行事,獲取庇護與資源。

長此以往,自然有人心中不服。

這世上從不缺天才,只因血緣與姓氏無緣登頂至高之位,只能默默無聞地為那些世家公子做墊腳石,換誰恐怕都會不甘。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不論血統出身,只因志同道合而聚集在一起的修士們創建門派,遍邀有志之士。

以匡扶正義,救護天下百姓,斬妖除魔為門規,不論身份不論地位,來者不拒。上清門就在那時應運而生。

這種類似于小打小鬧的門派剛出現的時候,那些世家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無論是論資歷還是家族底蘊,這種半路出道的野路子根本就沒有可與之一抗的實力。

然而世家的打壓早就令那些不願與之同流合污的修士不滿,自發加入上清門的人越來越多,世家便漸漸被剝奪了鋒芒,走向必然的下坡路。

大家族因為專斷獨行,醒悟的太晚。等到想要力挽狂瀾,在家族內進行改革,什麽本家旁支都一視同仁的時候,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早就在上清門內如魚得水,不願意再去與他們一路了。

上清門一時風頭無兩,沒有任何勢力可以與之匹敵。

不過天下事總不會永遠盡如人意,有第一個門派出現,那自然就會有第二個。

當初的志同道合也會漸漸形同陌路。見上清門如日中天,有許多人蠢蠢欲動,加上有沒落世家的背後扶持,天心門與靈仙門依次出現。

這幾個門派發展的都不錯,甚至在有一段時間裏可以說是三足鼎立,難分伯仲。

自然了,破船還有三斤釘,世家雖沒落,卻還是有不少人才。大家相互制衡,相安無事。

時移世易,多年發展至今,上清門穩穩占得了三門之首,門主裴承司擁趸衆多,一呼百應。門下弟子各個天賦出衆,資質不俗。

就拿江晏深來說吧,他是門主愛徒,尋常子弟十二三歲結丹已經能夠被稱為難得的少年天才,而他卻是七歲結丹,十二歲起便能夠獨身一人出門游歷斬殺妖邪。

要知道門派規定弟子都是十五歲之後才能單獨外出歷練的,由此可見其天賦異禀,令人豔羨。

單就一個江晏深,便能讓裴承司這老家夥傲氣十幾年。他如今25歲,同齡與平輩的子弟不及他便也罷了,許多年長他許多的前輩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只可惜沈清辭到處興風作浪的那幾年沒與他交過手,現下傷勢還未完全恢複,怕是不好分個高低。

祁君朔作為上清門內較為出衆的弟子之一,自恃身份,總覺得高人一等,自然不會主動上前與天心門的弟子談話。

但來此的遠不止他們三門的人,或許是想知道這樁滅門慘案與沈清辭到底有沒有關系,很快,方才在大堂內出現過的那些人都趕來了。

他們見到了這些血字,又去翻看屋內的這些屍骨,議論紛紛,争論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都燒成這樣了,還怎麽看靈劍留下的傷口,屍體的死狀以及死法?更別說辨認身份了。

說着說着,不知是誰建議道要将這些屍骨埋葬,将他們入土為安,澤及枯骨。大多數人沒有異議,正要動手,從到這裏就沒有開過口的江晏深忽然道:“有點不對勁。”

先前在客棧的時候無人敢上前來搭讪,并非是因為不好意思或是旁的什麽原因。

江晏深美名在外,為人卻很難接近,他雖在門內深受弟子愛戴,但身邊連個至交好友都沒有,每日獨來獨往,說難聽些,稱作孤僻也不為過。

此次來岑溪的各門派子弟當中年輕一輩居多,平時外出游歷誅殺奸邪時互相結識,同齡人聚在一處有說不完的話,誰會願意去親近一個板着臉如同長輩般的人物呢。

不過親不親近另談,他講的話還是要聽的。特別是上清門的弟子,更是時時關注着江晏深這邊的動靜。霎時間,在場無數雙耳朵都豎了起來。

沈清辭饒有興致地看向他,期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江晏深道:“殺人滿門,再加大火焚燒兩天兩夜,屍骨難存。餘氏的人非但沒有化為厲鬼,甚至連一絲怨氣也無麽。”

衆人心中頓時豁亮一片。是啊,滅門慘禍非比尋常,餘氏的人突遭橫禍沒了性命,自然對殺害他們的人滿心憤恨,如何不化為厲鬼報仇索命?

議論紛紛間,不知誰狐疑叫了一聲:“莫非有埋伏?”

一石激起千層浪,似乎是覺得這個原因甚為合理,加之他們這趟原本就是為了妖女而來,便立即有人猜測道:“是不是沈清辭的走狗做下的事,她借機在此設下埋伏,想要甕中捉鼈?”

“別怕!我們這兒這麽多人,她難不成能将我們一網打盡?”

“不過是想恐吓我們,讓我們不戰而退罷了!”

他們越說越覺得有理,铮铮利劍出鞘聲響了一片,場面似是十分劍弩拔張,其中一人高聲喊道:“妖女不必躲躲藏藏,出來吧!有什麽手段你盡管使出來,我們不怕你!”

還有人叫道:“要打便打,何必戲耍于我們!”

沈清辭覺得好笑,這些少年們普遍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她‘死’了五年,在玄門之中興風作浪時他們還小,哪裏親眼見過她做過什麽、殺過什麽人,不過是口口相傳,道聽途說罷了。

她真想說自己可沒有那麽惡趣味啊,可轉念一想,這好像的确也是她能做出的事情,頓時又釋懷地笑了。

餘光中,她好似見到江晏深嘆了口氣,那嘆息聲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也不知是對誰。

她剛提起了點興趣,江晏深就拎着他的劍,扭頭走了。

走了。

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