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客棧

客棧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寧弄舟今天一定會老實待在家裏,寧死不出半步門。

從樓梯上滾下來親了柳色親一口還給人家一巴掌這種事,五十年後寧弄舟想起來都會腳趾抓地,何況現在柳色新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割着她的肉。

她能不能捂住眼睛當做自己失憶了啊……

兩人默了一瞬,都想起了從樓梯上滾下來這離譜的情節。

寧弄舟躊躇半晌,還是禮貌性地關心了一下柳色新:“剛從樓梯上摔下來,柳大人,你沒事吧?”

柳色新從鼻孔裏重重哼了一聲,算是作答。

趙實從一邊跑來,習慣性地堆起笑,剛要說話,柳色新便打斷他道:“趙大人,我們現在要去哪?”

趙實愣了愣,摸不清柳色新是什麽意思,只好老老實實地答道:“柳大人,那李氏的屍體剛被發現了,我們不是正要去查看屍體嗎?”

寧弄舟與柳色新對視一眼,看來不知為何,回到兩個時辰前的只有他們二人。

兩個時辰前,他們剛打算去城郊察看李氏的屍體,她按照原文猜測鄧尋是兇手,卻在兩個時辰後得知了他的死訊。

寧弄舟眼睛一亮,這是兩個時辰以前,那店小二說發現屍體時尚有餘溫,或許現在的鄧尋還活着?

也就是說,他們若是能現在趕到客棧,說不定還有機會救下他!

她猛地扭頭,滿臉希冀地看向柳色新。柳色新也知道她的意思,一時間顧不上和她争她的不專業問題,當機立斷:“去鴻歸客棧。”

寧弄舟裙子一提,也不管檐外大雪漫天,直接深一腳淺一腳地沖着馬車跑去。

管他為什麽回到了兩個時辰以前,她連穿書都穿了,還有什麽接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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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要緊的,是想辦法把鄧尋救下來,說不定城郊那具屍體也就有了解釋!

柳色新略皺了皺眉,也顧不上喚人給自己打傘了,邁步快速朝着馬車走去。

“這是去……哎,柳,柳大人,等等我!”

趙實一個愣神,柳色新已經踏上了馬車,眼看着就打算啓程。趙實連忙邁開小短腿跟上去,費勁爬上了馬車。

別看是個病秧子,走得倒挺快。趙實瞧着馬車上臉色蒼白着閉目養神的柳色新心裏默默想着。

“派人在暗處盯着即可,切勿打草驚蛇。”

不知是不是察覺了趙實打量的視線,柳色新雖沒睜眼,卻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趙實吓了一個激靈,連連點頭,吩咐了底下人先騎快馬去鴻歸客棧探探情況,轉頭搓了搓手,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柳大人,為何……突然要去鴻歸客棧啊?”

“我們接到了消息,知曉了綢緞商的行蹤,現在去鴻歸客棧看看能不能攔下他。”

柳色新雖滿臉寫着不耐煩,卻還是一字一句地沖趙實解釋了。

早知道這事兒這麽麻煩,他說什麽都不答應蕭骁走這一趟。

“綢緞商在鴻歸客棧?我們查了好多遍,都沒查到他的蹤跡啊!”

趙實小聲喃喃,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道:“那……柳大人,您和寧娘子又是怎麽知道那綢緞商的行蹤的?”

柳色新睜開眼瞧他一眼,又不耐煩地閉上了,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太好的回憶,眉毛越擰越緊,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來:“這你別管了。”

趙實諾諾地點頭,再不敢說話了。

另一輛馬車內,雲祥放下車簾,确認四角都不透風後,這才把熱烘烘的湯婆子遞給寧弄舟問道:“小姐,怎麽突然要去鴻歸客棧呢?”

寧弄舟沒答話,反問雲祥道:“鄧尋那邊如何了?近兩日可有消息?”

雲祥搖搖頭:“前幾日都有消息送來,今早在早市上他們似乎被鄧公子發現了。”

“小姐你也知道,鄧公子之前便不太贊成我們的計劃,他便把跟着他的二人都甩了,如今只知道大致在城東區域,具體位置還在排查。”

“糊塗啊!”寧弄舟裝模作樣地搖頭,繼續套雲祥的話。

雲祥年紀小,天真可愛,果然上鈎,早就把為何去鴻歸客棧的疑問抛到了九霄雲外,皺着眉嘆道:

“我們之前就與他說,盯着他的絕不止我們一撥人,他若離開我們的庇護,很容易喪命,便是想替李氏掙回公道也很困難。”

“可他固執己見,還要小姐協助他,只要他喪命,便想辦法把此事鬧大,這樣才有轉機。”

雲祥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鴻歸客棧正在城東呢,小姐,該不是鄧公子出事了吧?”

寧弄舟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不敢再問太多,只怕再說下去會暴露自己不知曉計劃布置的事實,心裏卻在默默消化着剛剛雲祥的話。

所以鄧尋與李氏相識是事實,李氏被害已成定局,他要替李氏掙回什麽公道?他若有證據,為何不能直接報官?難道李氏之死另有蹊跷?

他為什麽要來參伐齋尋她幫忙?為什麽堅持要用自己的性命為餌把這件事情鬧大?

那封遺書是他本人留下的嗎?若是如此,又為何要攬下不屬于他的罪責,把李氏之死攬到自己頭上?

為何要刻意鬧大這件事,是因為想要傳達的人無法接觸嗎?

寧弄舟嘆了口氣,在原書裏,這宗案子不過三章就結了案,本不是多複雜的案件,它只是男主聲名鵲起的第一塊墊腳石,誰知道卻成為了她的絆腳石。

寧弄舟挑起車簾,看着車外忙忙碌碌奔走的百姓,忽然有些洩氣。

自己沒有推理的才能,也沒有見微知著的本領,穿越過來的意義難道只是因為和原主同名同姓嗎?

若是原主還在,這樣的案子,大概分分鐘就解決了吧?

真是紅顏薄命,明明是才貌雙全的人,卻早早就得了急病去世,留下這一具空殼,她倒是來了,可也補不上原主留下的缺呀。

雲祥不知道寧弄舟在想些什麽,只是看見她看着窗外的眼神忽然有一些哀傷,于是她也挑起車簾向外望去。

畢竟年關将近,就算近日算不得太平,街上還是洋溢着一點過年的喜氣。家家戶戶都拿新桃換了保佑了自己一年的舊符,閑散的商戶也憊懶地早早上了門板,縮縮脖子朝家走去。

往上看,黑雲壓城,白雪紛紛,都說瑞雪兆豐年,可若大雪真的落下,又不知有多少人要捱不過這個寒冬呢。

“小姐,今年聆音閣……”

“鴻歸客棧到了。”在外趕車的雲曉不輕不重地接了一句,打斷了雲祥的話。

“好,我這就來。”寧弄舟放下車簾,轉頭問雲祥:“你剛說什麽?”

雲祥搖搖頭,一雙眼彎成月牙:“沒什麽,晚點再說,小姐,先進去吧。”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幾人都把車停在了鴻歸客棧的後門。寧弄舟下車時,趙實和柳色新已經立在了鴻歸客棧後門對面。

那兒有一處首飾鋪,幾步開外支了一個買雲吞的小攤。二人裝作挑首飾的樣子,分神瞧着客棧後門,順便也避一避雪。

寧弄舟瞧着,這麽一折騰,柳色新的臉色好像又蒼白了幾分。

雖然趙實并不記得之前的事,可寧弄舟瞧見他還是有點尴尬,轉頭又見柳色新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只好強裝鎮定抖落身上的雪花。

反是趙實見她便主動說道:“并沒有看見有可疑人員進出客棧。”

那便怪了,莫不是被發現了?還是鄧尋還沒來,他們幾個來早了?

柳色新并不是很想理會她的樣子,身子無意識往後避了避。

寧弄舟撇撇嘴,當誰樂意見着誰呢。

“回大人,樓上兩間上房都查過了,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瞧着都許久不曾住人了。”一個官差小心翼翼地來報。

“那其他房間呢?”寧弄舟又問道。

“也沒有。”

寧弄舟想了想,又湊到柳色新身邊,看了一眼趙實,确定他還在與那官差說話,這才小聲地與柳色新道:“柳大人,綢緞商會不會換個地方自盡?”

柳色新低頭看了她一眼,又不耐煩地看向了前方:“寧娘子本事我已經領教了,還跟來做什麽?給綢緞商安一個新的罪名嗎?”

“我……”寧弄舟一噎,臉漲得通紅,她有心想反駁柳色新,卻實在尋不到由頭。

“萬……萬一我能幫上忙呢?”她小聲說道。

“你說什麽?”柳色新沒聽清,皺着眉頭掃過來。

“沒什麽。”寧弄舟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柳色新似乎是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她,答非所問地道:“他不是自殺。”

“什麽?”寧弄舟一時沒轉過彎來。

“你出門後我查看了屍體,他頸上有兩處勒痕,其中一處是上吊所致,而另一處是有人從後勒緊而導致的。”

寧弄舟低低應了一聲。

“所以,”柳色新伸手指向店外,“你去外面打探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寧弄舟一愣,“怎麽打探?”

“我管你呢。”柳色新黑着臉走開了。

外面的雲吞小攤還支着,雪在支攤的小傘上積了厚厚一層,攤主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叟,正努力直着腰打掃傘上的雪。

寧弄舟看了一眼,便走過去想替那老叟掃雪,誰知雲曉太有眼色,搶着替她把這事給做了。寧弄舟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不自在地收回來摸了摸鼻尖。

“麻煩給我們一碗雲吞,多加醋和芫荽,不要蔥。”雲祥站在攤子前,沖着老叟甜甜笑道。

“寧娘子這是做什麽?”趙實在後頭納罕地瞧着寧弄舟的背影,問柳色新。

“不知道。”柳色新黑着臉,冷冰冰地吐出這幾個字。

趙實縮縮脖子,他總覺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柳大人與寧娘子鬧了相當大的不愉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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