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多病
多病
寧弄舟自以為問雲曉的聲音小小的,卻沒想到傳出去的聲音大大的,柳色新的臉色臭臭的,寧弄舟的心涼涼的。
柳色新前面掀開車簾看見寧弄舟,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這會兒見她整個人确确實實站在他面前,這才最終接受了确實是她的這個事實。
今日天氣雖好,可他出門忘了看黃歷,黃歷上定是明明白白地寫了“不宜出門”。
“你怎麽在這?”蕭骁見到寧弄舟還不是很自然,何況他剛才叫柳色新小名,卻沒想到讓寧弄舟給聽了去,心虛地瞥了一眼柳色新,心想近日還是在大理寺多坐一會兒,躲躲柳色新才好。
“我……我出來置辦點東西。”寧弄舟結結巴巴地回道。
天地良心,可不是她非要走柳色新和蕭骁這個路子的,可他倆就這麽恰好撞她跟前了,要是不用,是不是有些對不起老天的精心安排?
怎麽辦?通過他們找梁稚,肯定比跟她這樣無頭蒼蠅一般亂轉要好得多。
寧弄舟将才已經不着痕跡地打探一路了,雖然有消息說在這附近看見了流雲,可這畢竟是個人來人往的大集市,每日摩肩接踵,能注意到流雲蹤跡的實在是少之又少,這條線索有了和沒有也沒什麽區別。
可蕭骁與柳色新如此不待見她,真的願意幫她嗎?畢竟就像回星說的,失蹤的流雲也不過是一個無人在意的小角色罷了……
寧弄舟咬着唇,內心激烈地鬥争着,手指都快讓自己絞爛了。
“柳色新,我們走吧。”蕭骁還是不樂意見到她,見她用弄舟的身體做出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就不痛快,直接攬過柳色新扭頭就走。
“等下!”眼看兩人真的扭頭要走,寧弄舟情急之下出口喊道。
兩人轉過身來,面色不虞地看着她:“有何貴幹啊?”
“那個……”寧弄舟糾結了一會兒,就在兩人不耐煩地就要發作的時候,終于開了口:“你們認不認識兵部尚書之子梁稚?若是認識,能不能替我引薦一下?”
柳色新和蕭骁詫異地對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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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弄舟于是搬出那套經典言論:“我有一個朋友……”
“失蹤三天了,你就在這裏一個一個問?”柳色新聽完寧弄舟的話,忍不住道,“等你問到了,她都轉世叫你姨了!”
寧弄舟一愣,縮了縮脖子,被罵得噤聲,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怎麽不早點來找我?”蕭骁也沒忍住皺着眉斥道。
“我……”寧弄舟語塞。
不是,她沒早點來找是她不對,可當初你倆那可是鐵板釘釘地說了,讓她這些事情都不要再摻和的啊!
蕭骁見她神色,大概也想起了自己之前放過什麽狠話,咳嗽了一聲,聲音雖然還是帶着冷,言語間卻認真許多:“單為了一介歌女,梁尚書不可能讓你去質問梁稚的。”
“但梁稚那個上下颠倒着生長的小蠢蛋,倒是可以叫出來問一問。”柳色新嗤笑一聲,“不過我倒不覺得那人的失蹤能和他這種心眼子堵死的人有什麽關系。”
寧弄舟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習慣了柳色新的說話方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尖,擡頭問:“那什麽時候能把梁公子叫出來問一問呢?”
“我現在就去,先說好,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蕭骁直接将馬車上的馬給卸了,馬車太慢,騎馬快一些。
“那個……”柳色新插嘴。
“哎,弄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救人要緊。”蕭骁二話不說翻身上馬。
柳色新:“不是……”
寧弄舟才不管他是看在誰的面子上呢,願意幫忙便好。想到這,她看向蕭骁的眼神也真摯許多:“多謝王爺。”
蕭骁似乎愣了一下,可什麽也沒說,兩腿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原地于是就剩下了寧弄舟與柳色新二人。
蕭骁一向是這樣風風火火的性子,他将才走得太快,柳色新甚至不及攔一攔。
他本就是陪蕭骁出來的,結果蕭骁自己走了不算,還卸走了馬車的馬,他便是想坐馬車回府都不行。
寧弄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臉色,好心提議道:“柳大人,今日天氣雖然暖和了些,可還是泛涼,要不,您先去我馬車上避避風?”
柳色新剛想說不必,就被冷風激得打了個噴嚏,一時間這話堵在喉頭,說也不是咽也不是,堵得他臉色更難看了。
寧弄舟十分善解人意地給他了個臺階讓他下:“剛才蕭王爺走得匆忙,沒說一會兒找到梁稚在哪兒碰頭,還要柳大人幫忙引路。”
柳色新臉上的表情變換幾瞬,終于化作淡淡的一句:“嗯。”
寧弄舟心裏忍不住腹诽他裝腔作勢,面上還要維持着一絲不茍的微笑:“那就麻煩柳大人了。”
兩人坐在馬車內,雲曉自然就識趣地出去了,一時間馬車空間內只剩下寧弄舟與柳色新二人。
雖然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可鑒于兩人有些不太解釋得清楚的過往,寧弄舟還是覺得有些尴尬,不動聲色地往離柳色新遠一點的地方挪了挪,低頭假裝十分認真地觀察自己身上布料的花紋。
今日雲祥給她備的披風比前幾日的要薄一些,天青色的底色,繡着枝枝蔓蔓的纏枝蓮……
等下,這顏色怎麽看着有些眼熟?
寧弄舟小心扭頭看了看,果然,柳色新那件披風和她似乎用的是同一款布料,只是一人上面繡了纏枝蓮,一人上面繡了君子蘭,可用的竟然也是同一色的繡線,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樣的。
寧弄舟頓時感覺有些如坐針氈,身上這披風穿也不是、脫也不是,只好祈禱剛才柳色新指的那個酒館快些到。
“追殺你那些人有下落了嗎?”柳色新忽然冷不丁地問道。
寧弄舟愣了愣,搖了搖頭。
她本想将原主從前未破獲的案子全都查一遍,可雖然原主斷案如神,經手看過卻沒有破獲的案子也多如牛毛,而且都是陳年老案,參伐齋裏卷宗都沒什麽信息,她一件一件篩查過去實在有點難度。
柳色新抿唇不語。他是知道的,蕭骁雖然嘴上對寧弄舟左右看不順眼,背地裏其實也在偷偷查這件事。畢竟他心裏清楚,如今的寧弄舟什麽也沒有做錯,就算他如何怨恨,原來的人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身邊總是有這樣心善到愚蠢的人,比如蕭骁,比如寧弄舟。
“以後再有這種事,去找蕭骁,他會幫你的。”柳色新攏了攏披風,淡淡地道。
“我也不會總去打擾蕭王爺的,”寧弄舟生怕柳色新又覺得她得寸進尺,連忙道,“實在是這次情況特殊,我也糾結了很久,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你就去找蕭骁,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柳色新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不知道她為何在這件事上這麽執拗。
她不是很樂意靠近蕭骁嗎?
“可是……可是我和蕭王爺又不熟。”寧弄舟撇撇嘴,小聲嘟囔道。
何況她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她背後有聆音閣了,也不是什麽事情都非要求着他倆才能辦成的。
士別三日即當刮目相待呢,柳色新怎麽還用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眼神看着她?
“做什麽非要找他……”寧弄舟繼續嘟囔。
“我管你找誰,總之別找我就行。”柳色新淡漠地将眼光投向別處。
“怎麽,你手眼神通都不及蕭王爺,是不是?”寧弄舟忍不住回敬了一兩句,柳色新嘴巴總是欠欠的,她在他面前就總忍不住要拌兩句嘴。
“是,我病號一個,閑事懶得管,就當為我積福了。”柳色新連眼都不眨一下。
撒謊。
原文中柳色新雖沒什麽戲份,寧弄舟也記得他是為了案子來回奔波,最後勞累過度病情加重,這才不治身亡的。
“柳大人,您到底得的是什麽病啊?”寧弄舟好奇,小心問道。
柳色新冷笑一聲:“怎麽,你知曉我的病,就能将我給治好了?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是個絕世神醫?”
柳色新這嘴一張便是氣死人不償命,她本只是簡單關心一下,畢竟許多病在古代是疑難雜症,到了現代卻能迎刃可解。
她雖不是什麽醫學生,可萬一能靠着她不多但先進的醫療知識提供點什麽幫助,緩解點病情也好哇!結果柳色新倒好,一張嘴,将這話堵得死死的。
病死得了。
寧弄舟在心裏小小罵了一句,卻也從柳色新這話裏聽出點弦外之音。
柳色新身為護國将軍之子,好友又是頂尊貴的惇祁郡王蕭骁,身邊彙聚了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有着天底下除了宮牆裏之外最至高無上的權利,她不信将軍和夫人這麽些年沒有為他遍尋名醫,更不信她一句話就能在鬧市策馬的蕭骁會這樣輕易地看着柳色新日日消沉。
他身邊應該有這個朝代、這個國家、這天底下最厲害的大夫啊!
他将才那話的意思,是傳世神醫也治不好他的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