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面聖
面聖
“什麽叫宮中來人了?”寧弄舟一臉迷茫,“她……我是在宮裏有什麽姐姐妹妹嗎?”
不能啊,原主不是孤兒嗎,什麽時候還和宮裏人扯上關系了?
“說什麽傻話呢?是陛下要見你。”雲祥一邊慌忙給寧弄舟整理衣服,一邊小聲道。
“陛下?”寧弄舟更迷茫了。
她和什麽陛下八竿子打不着,按理說那位根本不該知道這世界上還存在着她這麽一個人來才對,怎麽還能想起來要召見她呢?
正想着,公公讓雲曉給請進來了,畢恭畢敬地沖着寧弄舟做了揖,尖聲尖氣地道:“寧姑娘,陛下要見您,還請抓緊收拾收拾随我入宮吧。”
“這麽晚入宮,可是有什麽要緊事?”雲曉見寧弄舟還愣愣的沒反應過來,連忙給那公公塞了點銀子,幫着問了一句。
“姑娘放心,也沒什麽要緊事,左不過是陛下想叫寧娘子過去,說幾句體己話,用過晚膳也就回來了。”
說幾句體己話?這便更奇怪了,寧弄舟又不是皇家的小輩,大晚上的,怎麽就忽然想起來要叫她去吃晚膳了?
寧弄舟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像是鴻門宴,可又不敢推脫,只好頂着雲曉雲祥擔憂的眼神,硬着頭皮上了馬車。
“怎麽突然想起叫我入宮吃飯?”寧弄舟小聲與雲曉咬耳朵,“他從前也這樣麽?”
雲曉搖了搖頭,沖着寧弄舟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當今天子聖明,斷然沒有胡亂為難人的道理,你說話小心些便是了,應當不能有什麽事。”
寧弄舟點點頭,一顆心七上八下地随着馬車到了宮門口,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怎麽皇帝就突然一時興起要尋她來說話。
她這麽胡思亂想着下了馬車,卻在宮門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柳大人,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去找蕭王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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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色新也說不清自己怎麽莫名其妙就跑到宮門前來了。
他本來打算去找蕭骁聊一聊齊娘子的案子,商量一下該從何查起,至少排查一下齊大人的政敵。誰知剛到公主府,就聽見下人說他今日不曾回府,打從街上就直奔皇宮去了。
他原想轉身直接回家,卻耳朵尖又聽見了一句,說是皇帝要召見寧弄舟。
這便奇了,宮裏那位什麽時候對寧弄舟感興趣了?她又無官身,又不是皇親國戚,怎麽突然想起來叫她說話?
再者,再有一個多時辰,宮門都要落鎖,怎麽這時候想起來叫她?
她那樣粗淺愚笨的人,若是在宮中沖撞了貴人,那不是有多少條命都不夠使的?
他便這麽想着,等回過神來,人已經在宮門外了。
他來的倒及時,他到時,寧弄舟也将将下馬車。
“皇帝也召見你了嗎?”寧弄舟挨到柳色新身邊小聲問。
他不答話,只對着小黃門行了禮,便對寧弄舟道:“進去吧。”
當今聖上年輕無子,一直将蕭骁與柳色新當做親弟弟疼愛,便是這時候入宮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因此領路的宦官只點點頭,便提着燈引着寧弄舟與柳色新進去了。
“陛下叫我們來究竟什麽事?”寧弄舟還是沒按捺住好奇,悄悄問道。
柳色新瞥她一眼,有意笑話她:“管這麽多做什麽,天不怕地不怕的寧弄舟如今怕了?”
誰知寧弄舟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道:“是有一點。”
要是真的寧弄舟在這兒也就算了,她是一個現代穿過來的異世芯子,這輩子沒體驗過什麽君臣那一套,萬一說了什麽話犯了忌諱,皇帝二話不說要将她拉出去砍了可怎麽辦?
就算歷史上有那麽些個聖明的君主,封建皇權一手遮天還是給寧弄舟留下太深的印象了,她可不敢拿這個賭自己的小命。
柳色新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就承認了,那些諷刺調笑的話堵在喉口出不來,等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等一會兒見到陛下了,你只點頭搖頭,多聽少說,陛下聖明,不會為難你。”
寧弄舟點點頭,緊緊閉好嘴巴,老實跟在柳色新身後,不說話了。
那宦官将他們領到鳳栖宮門前,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沒過多會兒就有兩個穿戴整齊的宮女出來,将二人給領了進去。
寧弄舟低着頭,連眼神也不敢四處胡亂瞟,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丢了小命,一路跟在柳色新身後,連柳色新停了都險些撞上,連忙跟着柳色新跪下,盯着地毯上绮麗的花紋,胡亂行禮。
她沒想到自己還有進宮這一遭,沒有惡補宮廷禮儀,只好祈禱皇帝沒有看到自己的動作。
“你便是寧弄舟?”寧弄舟頭頂傳來的聲音還算和藹。
“正是。”寧弄舟低眉順眼道。
“都起來,讓朕看看。”
寧弄舟斜眼用餘光瞟了眼柳色新,見他已起了身,這才慌忙也起了身,險些跟着柳色新也往邊上找椅子坐,好在腦子反應快,腳還沒邁出半步就停住了。
她裝作無事發生地将重心換了一只腿,假裝只是一時沒站穩。
“子青今天怎麽也想着進宮了?”有一道溫柔的女聲緩緩說道。
寧弄舟悄悄擡眼去看,只見一個溫柔端莊的女子坐在皇帝身側,想來就是皇後了。
“這不是想您們二位了嗎。”寧弄舟第一次聽見柳色新這麽順從、這麽不夾槍帶棒地說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天大本事的柳色新到了皇帝面前,還不是要乖乖地收起渾身的尖刺了。
“你可少在我們這兒扯謊,一年到頭能見着你幾回,偏生今天就想起進宮來了?”
“我是進宮來找子原的。”柳色新繼續面不改色地扯謊。寧弄舟随着他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蕭骁也在,只是臉色算不得好看。
“你也就糊弄糊弄我們兩個,也罷,今日正頭不在你。”說着,皇帝将目光轉回寧弄舟身上,寧弄舟連忙低下頭,繼續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擡起頭來。”皇帝說。
寧弄舟只好擡起頭,可眼睛依舊看着地面。
皇帝與皇後對視一眼,多少有些失望。
他們雖然長蕭骁年歲不多,卻也是從小疼他到大的,自然沒少在他嘴裏聽聞過寧弄舟的名字。今日提起,蕭骁嘴裏卻大有要和寧弄舟此生不相往來之勢,兩人一時好奇,便将寧弄舟召進宮來,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
左右蕭骁年歲到了,尚未婚配,寧弄舟雖然身份低了些,但若蕭骁喜歡,入府做個妾室也不是不行。
可沒想到,平日裏蕭骁成日誇的寧娘子竟然這樣畏畏縮縮的,沒有一點氣度,難怪他如今直叫嚷着要與她劃清界限。
“為何不擡眼看朕?”皇帝問道。
“啊?”寧弄舟連忙擡眼與皇帝視線交彙,“民女聽聞,不能直視聖顏啊……”
該死,那些小說難道都是騙她的不成!
皇帝見她氣度瑟縮、舉止粗鄙,已經對她沒了什麽興趣,伸手去拿茶,剛要開口讓她回去,卻聽見一邊柳色新居然出了聲:“什麽話也拿出來說,還不如是個鋸嘴葫蘆。”
皇帝又坐直了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柳色新與寧弄舟,恰巧看見寧弄舟暗地裏瞪了柳色新一眼。
嗯?
他于是又開口問道:“聽聞寧娘子是女中英傑,在京城中獨身撐起一家參伐齋,專斷奇聞詭案,且斷案如神,可有其事?”
“呃,倒也……”
“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陛下,您可別也被她诓去了,她能有什麽能耐?你也知道這京城裏人閑得慌,有兩句話的嚼頭就能與人傳得跟真的一樣,謠言哪有可信的。”柳色新又打斷寧弄舟話,趕着說道。
“哦?”皇帝眯了眯眼,“朕問寧娘子,你着什麽急?”
“臣着什麽急?臣是怕她愚笨,沖撞了陛下與娘娘。”柳色新心念一動,連忙笑道。
“不妨,子原,将他嘴給閉了,朕要聽寧娘子說。”皇帝沖蕭骁揚了揚下巴,又對着寧弄舟和藹道,“你別怕,有什麽說什麽,是子青将朕想得太壞了。”
這話給寧弄舟架得,哪敢應是,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滿腦子都在想念參伐齋的柔軟床鋪。
老天爺,她寧願回去看一百個卷宗,也不想在這裏陪着皇帝與皇後幹聊!
“你今日可有什麽案子,說與本宮聽聽?”皇後見她神色尴尬,溫柔地補充了一句,想着到寧弄舟熟悉的事情,或許會好些。
果然,寧弄舟想了想,沖着皇帝皇後點點頭:“确有一事。”
柳色新心裏咯噔一下,剛要張嘴制止,卻見皇帝淡淡地瞥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蕭骁看着奇怪,湊到柳色新耳邊小聲問:“你們下午匆匆忙忙的,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柳色新沒說話,死死盯着場中的寧弄舟。
“民女今日得窺聖顏,知道陛下與娘娘都是心系天下、慈愛聖明之人,當今海晏河清,更是陛下勵精圖治之果。”寧弄舟小心翼翼地誇了皇帝與皇後一通,眼見兩人被誇得容光煥發,這才松了口氣,接着往下道:
“只是陛下卻不知,即便是在這盛世光麗的皮囊下,卻也密密麻麻地排着數不清的蟲洞了。”
皇帝眯了眯眼,臉色也沉了下來:“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