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長輩
長輩
“多謝寧娘子,大恩大德,回星流雲無以為報。”流雲也在這次被救回的女子裏,與她同期抓進去的女子,已經就剩她一個了。若不是寧弄舟動作及時,下一個被賣走的一定就是她。
“都是我應該做的,不必多禮。”寧弄舟連忙将兩人扶起來,“回來就好,以後切莫相信那些虛無荒謬的說辭了,那梁稚……也不是什麽良配,你們生活艱難,還是要多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流雲一愣,撲簌簌地落下眼淚,無聲地哭了起來。
終于送走了回星流雲二人,寧弄舟松了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繼續給下一個被救出來的女子做筆錄。
其實這些女子了解的都大差不差,大部分人被抓進去以後就不得見天日,整日整夜地哭,個別有頭腦的,想過要逃出去,可飯食裏被下了藥,身子又被綁在房中,還有彪形大漢看守,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寧弄舟原本想看看能不能從她們口中問出一些消息,讓她可以順着線索去找一找已經被拐賣走了的女子,可是顯然線索斷在茫茫人海,即便是看守,也不知道被蒙着黑布帶走的女子究竟去了哪裏,何況是這些女子呢?
“凡事不會總圓滿的,能做到何處便做到何處便是了。”柳色新接過她寫好的卷宗,道。
“你身子好全了嗎,這大冷天的又跑出來?”
“死不了。”
趙實從兩人面前過,打了個哈欠,精神卻很亢奮,寧弄舟與柳色新算是解決了他的一個心頭大患,畢竟剛才抓進去的看守已經承認了,齊娘子的案子也是與他們有關。
他們本想抓走齊娘子,卻發現她竟然有人跟蹤,因為擔心暴露,所以将齊娘子給殺害以絕後患。
寧弄舟隐約覺得似乎有何處不太對,卻又說不出是哪裏連不上,但是既然對方承認了,便只好先按下了這些疑惑。
“這次還要多虧寧娘子與柳大人,下官無以為報啊……”趙實點頭哈腰地沖兩人行禮,寧弄舟懶得理他,示意他讓一讓,別擋到光,又接着問道:“大報國寺查封了嗎?”
“已經查封了,派人打通了大報國寺那口井,其下別有洞天,寧娘子料事如神,那果然是他們來回的通道。至于那供奉的不知道是哪路的邪神,能打碎的塑像已經都打碎了,打不碎的也已經燒了,現在大報國寺所有僧人都在我們控制之下,寧娘子可以安心了。”
寧弄舟長舒了一口氣:“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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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次只能沒能将真正幕後操盤的黑手一手抓出,但是至少将大報國寺給打掉了,對背後那人來說一定也是個重創,短時間內應該很難恢複元氣。
他原本的目标一直是青樓女這種邊緣化的人物,就算失蹤了也無人在意,所以才能悄無聲息地作惡這麽長時間。這回突然将手伸向京城的貴女,鬧出這麽大的風波,一定是背後發生了什麽變故,讓他不得不采取更冒險的方式。
如今斬斷他一臂,他元氣大傷,寧弄舟也能休息一段日子,細細地再将事情重頭琢磨一遍,順便有時間查一查原主的死因。
思至此,寧弄舟忍不住嘆了口氣。
若不是回星流雲與聆音閣有這麽千絲萬縷的聯系,原主又認認真真地将每一個失蹤的普通女子都記錄在案,或許這件失蹤案會永遠不見天日。
即便幕後黑手将目光轉向了貴女,衙門裏的人救下貴女以後也就歇了心思,這些苦命女子的冤屈又該誰來申呢?
寧弄舟的手緊了緊。
所以,究竟是誰殺了原主?原主究竟是觸碰到了什麽真相?
她明明拯救了那麽多的性命……
“寧娘子?”門口忽然又想起怯生生的一聲喊,寧弄舟擡起頭,見是回星流雲去而複返。
“剛才走在路上,流雲說她想起一件事,因為先前沒有問到,她又擔心不能提供什麽有力的證據,便沒有同你說。後來想想,還是決定轉回來告訴你一聲,不管有沒有用,你應該可以判定。”
“是什麽事?”寧弄舟展開筆墨問道。
“我去那間關押室前,曾經被短暫地關在另外一個房間,應該是有人在……驗貨……”流雲頓了頓,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緩了一會兒才接着道。
“我被蒙着眼,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但是很害怕,所以一直在哭。然後我聽見有人似乎在向驗貨的人報告什麽事情,說已經解決了,然後,然後那個人說,以後不要将這件事鬧到柳家小子與蕭王爺面前……”
“你說什麽!”寧弄舟頭皮一炸,連柳色新也皺起了眉,頓住了手中翻卷宗的動作,看向流雲。
流雲脖子一縮,沒敢說話。
“你別緊張,我就是有點驚訝,”寧弄舟連忙安撫,“你确定你沒聽錯?”
流雲縮了縮脖子,不确定地道:“應該沒聽錯……但是當時我很害怕,一直在哭,只模模糊糊聽到了這些,所以也不是很确定……”
“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
“是在我剛被拐不久,我被拐時被下了藥,醒來就在那個地方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回去好好休息,不用害怕。”寧弄舟寬慰道。
等流雲走了後,寧弄舟起身,與柳色新走到一個僻靜角落:“流雲剛被拐的時候,指的是鄧尋和江瑜被害的事?”
柳色新皺着眉點點頭:“很有可能。”
“認識你和蕭骁,會叫你柳家小子,那就是你的某個長輩,并且應當和你的父親有些來往,所以才會叫你這麽親昵。”
柳色新嘆了口氣:“這範圍太大了,我爹雖然功高,但在朝中為人一直低調,又不站隊,很少與人走得很親近,但也很少得罪什麽人,僅靠這一點,很難推出來究竟是誰。”
“我就知道鄧昭歌的拐賣也不是個巧合。”寧弄舟嘆了口氣,“他應當是害怕我們會順着鄧尋和江瑜查到這條拐賣線,所以才将二人殺人滅口,卻沒想到我們順着別的線索,居然歪打正着也将這個團夥一鍋端了。”
“不管怎樣,線索總歸是串起來了,也算是有了些頭緒。你記得把這條線索同步給蕭骁,敵在暗我在明,他認識你們,多少要留些心眼。”
“知道了。”
“不過他既然要這事不要捅到你倆跟前,說明他對你們二人還是有忌憚的,一時半會兒也不用太過擔心,小心行事就是了。”
“知道。”
“還有……”
“我倆不是傻子,夫子。”柳色新不耐煩地揮揮手,“他對我們兩人忌憚,對你可未必,追殺你的人,你有線索了嗎?”
寧弄舟一愣,老老實實地答道:“沒有。”
“查別人的事倒是挺起勁,自己的身家性命倒是一點不顧。”柳色新冷哼一聲。
寧弄舟張嘴想反駁,她有原主留下的線索,只是太過隐秘,她還在思考該從何處入手,怎麽就是一點不顧了呢!
只是說出這點,勢必就要将那線索等事和盤托出,寧弄舟張了張口,還是氣鼓鼓地将話都咽了下去。
在京兆府忙了一日,寧弄舟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了參伐齋,累得在馬車上就已經撐不住,沉沉睡去了。
等到了參伐齋,囫囵吃了兩口飯,寧弄舟躺在床上時,卻反而睡不着了。
她幹脆坐起身,點了燈,又翻出原主的手劄來看。
自從發現這本手劄以來,每天睡前翻一翻已經成了習慣,只是這幾日忙得連覺都沒功夫睡,也根本沒有閑心來翻這手記。
不得不說,她跟着原主的手劄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原主這麽些年破案的心得和巧思都在上面,雖然還有個別沒有破獲的案子,但是也足夠寧弄舟學習感悟了。
她又翻了一頁,這便是一件未破獲的案子。
不過與其說是未破獲,不如說是原主打了個問號。
這是長公主也就是蕭骁母親去世的那件事,在寧弄舟穿過來以前,長公主就已經因病去世很久了,這一點在原著裏也是如此。
或許原主只是因為她是蕭骁的母親,所以對她的死因格外關注了一些,這個案子邊上也只有一個問號,并沒有別的補充線索,也恰恰證明了原主後來并沒有找到什麽證據支撐她的猜測。
不過因病……原主的手記上和原著裏,似乎都沒有明确交代長公主到底是因為什麽病去世的,寧弄舟穿來之後也沒有聽人提起過。
怎麽辦,難道要問問蕭骁嗎?
寧弄舟想到這,慌忙搖了搖頭。
蕭骁原本就看她不順眼,她還上去打聽人家母親到底是因為什麽病去世的,這和找死有什麽區別!
旁敲側擊問一問柳色新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他對這事到底了不了解。
寧弄舟打了個哈欠,合上手記,在心裏默默盤算。
案子終于告一段落,她卻不能松懈,手記裏沒有線索,明日再将原主從前破過的案子翻一翻,尤其是她死前新進解決的、沒解決的案子,總該有一項是與這追殺有關。
“不能懈怠……”寧弄舟嘟囔着,到底還是撐不住,沉沉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