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朋友
朋友
好久沒有這麽放松的日子了，前段日子忙得兩眼一睜就開始後腳跟敲後腦勺，好容易閑下來齊家又出了變故。寧弄舟難得一覺睡到了自然醒，連早飯都睡過了，一向督促她健康規律飲食生活的雲祥雲曉都破例沒叫她，任由她睡。
“怎麽今日沒叫我？”寧弄舟伸了個懶腰，支開窗，被冷冽的空氣凍得打了個哆嗦。
“大早上就不叫人省心。”雲祥急忙給她披上一件厚衣服，“前幾日忙得覺也不夠睡，反正這兩日也沒什麽事，多睡會兒又不打緊，我就攔着雲曉沒讓她叫你。”
寧弄舟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柔軟的床鋪，還是狠下心：“不行，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不能這麽堕落。”
“哪有什麽很多……”雲祥突然止住，“說起來，倒真有一件。”
“什麽事？”
“往年到年末了，不都會給那些流浪的小家夥置辦新衣嗎？今年年尾事太多，居然把這件事給忙忘了，可真是……”
“我也忘了，那今日就去？”寧弄舟掩着頭，假裝鎮定地說道。
“也行，反正沒什麽事兒，我這就去和雲曉說，讓她準備準備，下午就去給小家夥們量衣。”雲祥笑了笑，蹦蹦跳跳跑遠了。
寧弄舟松了口氣，她自然是不記得原主還有什麽給流浪兒制衣這樣的習慣的，原文裏又沒有寫。雲祥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真是身份，她也沒有想好怎麽同雲祥說，幹脆就這麽一直拖着，總不好露出端倪。
雲祥高高興興去準備吃的了，準備給孩子們帶點零嘴和糖去，寧弄舟便趁機将雲曉拉了過來，詢問這件事。
“倒也沒什麽，聆音閣置辦了幾間宅子，給流浪兒提供休憩之所，每年年末，原來的小姐會去宅子裏給流浪兒裁衣，免得冬天太冷了，他們熬不過。”雲曉摸着下巴想了想，“今年是晚了些，事情太多，把這件事都忙忘了，也沒什麽要準備的，你過去和孩子們說說話就行，不用擔心。”
話雖這麽說，寧弄舟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聆音閣置辦的宅子離京城中心還是有段距離，畢竟聆音閣還定時給宅子裏送些食物，為了防止有心人搶奪，還安排了一些打手看護，裏裏外外都需要錢，就算原來的寧弄舟能賺，也頗為捉襟見肘。
“不過近日的夥食好像好了些？”寧弄舟驚訝地看着記錄，“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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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啊，她穿過來以後除了一開始來找他的趙實，基本沒有進賬啊！
“王娘子來了以後，接手了聆音閣的賬務，她對管錢很有一套。”雲曉言簡意赅地道。
寧弄舟想了想，才想起是那個險些栽在江瑜手裏的王幼薇，寧弄舟把她接近府裏後似乎就再也沒管過她，連問候都不曾問候一句，卻沒想到她把聆音閣管理得這麽井井有條。
寧弄舟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了一句：“她近日如何了？這些日子一直在忙，都沒時間去看一看她……”
她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底氣不足，有人今日早上還有時間睡了懶覺，卻沒時間探望一下努力工作的優秀員工。
“她在聆音閣待得可開心了，王老板來參伐齋要過人，王娘子叉着腰往門口一站，扯着嗓子就把自己的老爹給罵回去了，我在一邊看得直拍手，別提多有意思了。”雲祥笑得眼睛彎彎。
“那便好。”聽她在聆音閣過得還算不錯，寧弄舟也就放心下來。
“這邊的事她也一直很上心，這個時候，說不準她正在宅子裏，小姐一會兒可以自己問問她。”
說話間，那宅子便到了。購置的宅子不大，但是裏面讓炭燒得暖融融的，王幼薇果然在，正在給孩子們分粥，看見寧弄舟眼睛亮了亮，快步朝她走來：“寧娘子！”
“有些日子不見了，我聽聞你又破了一個大案子是不是？街頭巷尾可都在議論你呢！現在走出去，誰家不知道，要是有官衙都解決不了的困難，就來找寧娘子！”王幼薇還是和之前一樣自來熟，親親熱熱地抓起寧弄舟的手就開始聊天。
“啊……是……是嗎……”寧弄舟聽了這話呆了一呆，沒想到自己的名聲居然已經這麽大。
“可不是！當然了，我每次聽到這樣的言論，我都會……”
“你都會阻止對不對？太高調了……”
“不，我都會再補充一句，寧娘子不僅斷案如神，而且菩薩心腸，之前他們不了解的這個案那個案，都是寧娘子破的！”
寧弄舟感到一陣眩暈，身形晃了晃，在原地深呼吸了半晌，才道：“你最近在聆音閣怎麽樣？”
“很不錯啊！不過你放心，我在外面說的時候，一句沒有提到聆音閣，我嘴很牢的，你知道的！你和柳大人蕭郡王的事，我也都沒有往外說！”
寧弄舟感覺自己真的要缺氧了。
“話說你和柳大人怎麽樣了，親都親上了，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嗎？你不打算對他負責啊？”王幼薇靠近寧弄舟耳朵，興致勃勃地八卦道。
“什麽跟什麽，什麽負責……不是什麽時候親上了，你……哎呀不說這個。”寧弄舟提到這個就來氣，想起昨天柳色新那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更來氣。
“怎麽，吵架了？小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
“停，說正事，”寧弄舟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我今天來是給孩子們量尺寸做衣服的，你別再搗亂了！”
“你放心，這事我記着呢，我早就查過往年的賬簿，發現這一筆支出了，前些日子就找人給孩子們量了尺寸，等着你過來拍板，不過那天有幾個孩子不在，今日複量一下也成。”
王幼薇背過身在架子上翻了翻，找出了幾張紙，遞給寧弄舟。
寧弄舟翻着看了看，眉頭卻皺了起來：“怎麽只有四十多個？”
她出門前雲曉雲祥準備東西時，特意問了一句，往年流浪兒平均下來都有七八十個，最少也有六十多個，怎麽今年一下子少了這麽多？
“我查賬簿的時候也有些奇怪，不過有些孩子那日不在，或許是出門了，今日正好是吃飯的時候，應當人全，再量一量吧。”
寧弄舟點點頭，随着王幼薇到孩子們休息的地方去。
那些孩子不少都見過寧弄舟，甚至是原主親自撿回來的，因此一看見她就撲了上來，圍着她“姐姐姐姐”地喊，寧弄舟招架不住，只好一個一個地又安撫又勸導，好半天才把身上的“挂件”都摘了下去。
她直起腰，掃了一眼四周，皺了皺眉。
總覺得有何處不對勁。
“弄舟姐姐來給你們做新衣服了，大家坐好，我叫到名字的就上來。”王幼薇笑着将那些不安分的小家夥給安頓好，接着照着名單一個一個叫，被叫到的小孩便上前來，量完尺寸，又歡歡喜喜地走下去。
“小梨花。”
小朋友們鴉雀無聲，撲扇着眼睛看着王幼薇。
“小梨花呢？”寧弄舟給面前的小孩兒量完尺寸，直起身子問道。
“姐姐，我好像從好幾天前開始就沒有看見小梨花了。”有個小孩兒怯生生地道。
“好幾天前？”寧弄舟又問，“誰平時和小梨花關系比較好呀？有人知道小梨花去哪裏了嗎？”
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人吭聲，終于寧弄舟面前的小男孩兒扯了扯她的裙角：“弄舟姐姐，和小梨花關系比較好的小七、巧丫，我好像都已經很久沒有和她們說話了。”
寧弄舟看着面前這些流浪的小孩兒，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
她扭頭問王幼薇：“小梨花、小七和巧丫都是幾歲，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王幼薇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白着臉道：“都只有四五歲，都是女童……”
果然，寧弄舟眉頭緊鎖地看向堂中。
她進來時就隐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卻說不上是什麽不對，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
這個宅子裏的女童太少了。
都說棄嬰塔裏無男嬰，流浪兒中本身女童的數量就要比男童多不少，但因為女童在外流浪太容易被盯上，所以在街上才很少看見流浪的女童。原主建起這座宅子以後，女童有了庇護，這個情況應當是被改善不少的。
為何這次會少這麽多女童？
“你再接着點名，看還少了誰。”寧弄舟将手中的布尺遞給雲祥，自己将剛才那個拉她裙角的小男孩拉到一旁，蹲下來問道：“你最後一次看見小梨花她們是什麽時候呀？”
“大概是三五天前吧，具體哪天我也不記得了……”男孩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為什麽沒有早早地和姐姐們說呢？”
“我們其實經常跑出去玩，有些人出去就不回來了，聽說是被有錢人家收養了，我們就以為，她們也是被收養了……”
寧弄舟點點頭，輕輕揉了揉小男孩的頭，又問：“那你知不知道她們最有可能往哪裏去了呀？”
那小男孩猶豫了一下，忽然閉口不言，不管寧弄舟怎麽問都不說了。
“上次沒在的，這次也沒來，這次比上次又少了六個。”王幼薇一臉焦急地走過來，将名單遞給寧弄舟，“都怪我，要是我早點意識到……”
“現在說這些沒意義，這也不是你的錯，你都這麽忙了，還替我兼顧這邊的事，我感激還來不及。再說，誰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寧弄舟看着手中的名單，眉頭越皺越緊。
失蹤的有大約一兩個是男孩兒，剩下全是女孩子，她可不信這個時代的人有這麽好心，紛紛把收養女童當潮流。
她總有種預感，只怕這件事的背後，也是“老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