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襲

夜襲

“她究竟把東西放到哪裏了,怎麽到處都找不到啊!”寧弄舟頂着一張沾滿灰塵的臉,無可奈何地躺在地上。

她為了找到原主藏起來的證據,已經将參伐齋挖了個底朝天,連院中新換了綠植的地方都掘地三尺挖了洞,如今挖得參伐齋和聆音閣前後都一個一個洞,挖得雲祥臉上表情都要不對勁了,也沒找到什麽東西。

“小姐她原先若不是查案,就是窩在房間裏讀卷宗,這東西若真的有,不應該在別的地方。”雲曉也深深皺起了眉。

寧弄舟從地上爬起來,換個了思路:“她在紙上寫宴上交易被她制止,是參加了什麽宴會?”

“是禮部尚書鄭止的壽宴。”

寧弄舟驚訝了一瞬,鄭止不就是鄭風舞的父親?可那時候原主還不認識鄭風舞,她怎麽會被邀請去參加這種壽宴呢?

“本來小姐不應該能參加這壽宴的,小姐與鄭尚書一向沒有交集,那天卻意外收到了那張帖子。她原先也不愛出席這樣的場合,那天卻一反常态,如今想來,只怕是心裏早有打算了。”雲祥說着說着,眼睛又開始泛起淚花來。

“你幫我拟張帖子,送到鄭府,就說我與鄭娘子好久不見,約她出來喝茶談天,探一探鄭府的态度。”

雲祥點了點頭,轉身回去寫帖子去了。

寧弄舟耐心等着,沒過多會兒,鄭家的回信就來了,說是鄭風舞偶感風寒,這次邀請實難赴約。

寧弄舟很耐心,又寫了信問候了鄭風舞的身體,想要前去探望,結果鄭家回複說鄭風舞病情嚴重,不宜見客,還請她晚些再約。

“這鄭府真有問題啊,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這些信沒一封是鄭風舞親手寫的,以她的個性,就算倒在床上起不來了,也會給我親筆回兩個字的吧?”

寧弄舟翻着手上的信紙,眉頭緊鎖。

鄭止她不太熟,雖然是禮部尚書,在朝中也一直很低調,之前隐匿在兩大陣營之中,若不是因為他位高權重,只怕沒有人會多加提防他。

可若真是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能養出像鄭風舞這樣正直通透懂禮堅韌的女子嗎?

寧弄舟嘆了口氣,将那幾封信件收好。

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大概也是鄭止知道自己品性有失,更要将女兒養得出類拔萃,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

她的信件估計全都被鄭家封鎖,沒有一封到了鄭風舞的手裏。若是這樣,鄭風舞大概也被他們控制起來,軟禁在了某處,生怕他說出些不該說的秘密。

既然如此,鄭風舞身上一定有突破的關鍵!

“雲曉,你有把握從鄭府裏将鄭風舞救出來嗎?”寧弄舟看着雲曉,嚴肅地道。

雲曉點了點頭:“我試試。”

當夜,她們趕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易了容,偷偷躲在了鄭府附近。寧弄舟沒有底,和雲曉再三囑咐了,若是見情況不對一定要先撤,保全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雲曉點點頭,消失在鄭府的高牆上。寧弄舟到這時才發現自己掌心都是汗。

早知道随便編個什麽理由,也要把柳色新帶過來,至少萬一出了什麽意外,還可以強制回溯,再來一遍。

寧弄舟的心懸着七上八下,晚間偶爾一聲烏鴉叫都将她吓得渾身一震,還是雲祥好說歹說,才将她安慰穩定下來。

鄭風舞已經被關了大約半旬了。

關她的畢竟是她的爹爹,并不會真的對她怎麽樣,除了将她的門窗全都封死,不許她進出房間之外,一日三餐還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甚至時不時還送了點胭脂首飾來讨她歡心。

鄭風舞是又氣又笑,沒想到到這時候了,她爹爹還在做這種幼稚的事情,打個巴掌給顆甜棗,軟硬兼施,企圖讓她服軟。

可這幾天她總睡不着覺,一閉眼眼前就是那盞食盅,要麽就是府中上下全都被屠盡,或是在行刑場排着隊等着砍頭的情景。

每每半夜一身冷汗,屋中卻因為被封死了門窗,連一絲光亮也無,只有無盡的黑暗,她一動不敢動,只好在床上裹緊被褥,瑟瑟發抖。

“鄭娘子。”這夜,她又被噩夢驚醒,卻恍然間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鄭娘子,我來找你了。”那個聲音輕輕說。

鄭風舞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整個人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她就知道,做下這種虧心事,總是有人需要賠罪的,是不是被她爹爹害死的人,趁着夜半鬼氣深重,來找她償命了?

若是她償命,老天能放過罪孽深重的鄭家嗎?

“鄭娘子,你在嗎?”那個聲音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敲了敲那個被封死的窗戶。

鄭風舞想答話,讓那個冤魂放過自己,可喉嚨像是被什麽人給掐緊了,她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忽然“哐當”一聲,裹在被褥裏的鄭風舞感到一陣凜冽的寒風席卷了她,她顫抖着慢慢探出頭來,果然,床前立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臉色在許久不見的月光下被照得慘白,兩只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鄭娘子,我終于找到你了。”那女子說。

“啊啊啊啊啊啊——”鄭風舞下意識爆發出一聲尖叫,那女子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別叫,被別人聽到就完了!”

這話到了鄭風舞耳朵裏,她臉色又白了一層。

這意思是不是,若是她喊出聲音來吸引了別人,她見一個,殺一個,以報殺身之仇?

她顫抖着沖那女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喊。那女子放開她的嘴,将她從床上抱起:“事态緊急,我先救你出去。”

鄭風舞面如死灰,又不敢反抗。

完了完了,她要……哎?

她說要救自己出去?

鄭風舞借了月色又看了一眼這張臉,發現雖然不是熟識的面孔,卻好像還是在哪裏見過的。

她苦思冥想半天,終于恍然大悟問:“你是參伐齋那個女俠?”

“我叫雲曉。”雲曉補充道,看了她一眼,“你才認出來?”

“沒……沒,我早就認出來了,只是被你吓到才叫的。”鄭風舞不好意思說自己前面以為她是來索魂的女鬼,尴尬找補道。

“給你的窗戶踹了個洞,但是木板釘得太死了,我除了蠻力打破,來不及一個一個拆,改日再登門道歉,叫我家小姐給你補窗戶。”

“倒……倒也沒事……”

鄭風舞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正在漏風的窗戶,以及府中隐隐約約被動靜驚醒亮起的火把,心底酸澀。

若是就這麽離開,是不是就再也回不來了呢?

雲曉像是看出來她心裏在想什麽,冷靜地同她道:“我家小姐有事想問你,但給你寫了幾封信都被拒絕了,料想你是出了事。雖然我不知道鄭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

她也回頭看了一眼越來越亮堂的鄭府,跳過了鄭家的高牆:“事态還不明朗,相信你自己,也相信小姐,若真是作惡,那便該受懲處,若是被冤枉,自然也要力證清白!”

鄭風舞眼圈紅了,沖着雲曉重重地點了點頭。

寧弄舟聽見鄭府裏面一陣陣喧鬧越來越響,心都要跳了出來。好在在她就要擔心得暈過去的前一刻,雲曉帶着鄭風舞回到了馬車。

她們來不及耽擱,立刻啓程,抄小路回去,又擔心被鄭府追到,在城中繞了好幾圈,這才将鄭風舞送到了聆音閣。

“你果然被鄭大人給軟禁了,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事?”寧弄舟叫雲祥端來了一杯熱茶,給驚魂未定的鄭風舞暖暖身子,着急問道。

鄭風舞搖了搖頭,沒說話,咬着牙才沒讓眼中的淚水落下來。

“沒出事便好,也是,你可是鄭大人的親女兒,他也舍不得讓你受什麽委屈。”寧弄舟松了口氣,笑着對鄭風舞道。

鄭風舞咬了咬唇,盯着手中茶杯一圈圈的漣漪,小聲問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問我?”

“我是有事要問,但是也不急于一時,你若是不舒服,就先在這裏好好睡一覺,等你精神養好了,再同我說。”

鄭風舞被雲曉抱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吓得還是單純凍得,臉色白得像紙紮的,寧弄舟才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鄭風舞現在狀态不好,要是她還一味相逼,她真的擔心鄭風舞一言不合便想不開,總是人的安全最為要緊。

鄭風舞還是沉默着沒說話,寧弄舟善解人意地起身,給她抱來了厚被褥,一邊給她鋪床,一邊低聲同雲祥雲曉囑咐:“給她換點好點的炭來,這間屋子有日子沒住人了,有些冷……”

鄭風舞看着寧弄舟毫無芥蒂地替她忙前忙後,手中的茶盞都要握不住了。

怎麽辦,是與寧弄舟說實話,等着自己全家被滿門抄斬,還是隐瞞真相,就任由那些枉死的人死不瞑目?

“床鋪好了,你想再坐一會兒也可以,不過早些休息,踏實睡一覺,明天起來的時候吃點熱乎乎的早飯,心情便好很多。我就不打擾你啦!”

寧弄舟說着,沖鄭風舞擺了擺手,退了出去。

在她關門前一瞬,鄭風舞下意識地喊道:“等一下!”

“嗯?”寧弄舟重新探出頭來。

“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麽,”鄭風舞慘白着臉,眼神堅定道,“兇手,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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