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青松

青松

“嗯?你倆都在啊,巧了。”寧弄舟和柳色新都被這突如其來聲音吓了一跳,寧弄舟下意識轉身,将那盒子往自己背後藏了藏。

來的人是蕭骁,見寧弄舟往背後藏什麽東西,好奇地探了探頭:“你手上是什麽?”

還沒等寧弄舟答話,蕭骁便眼尖地認出了那個盒子:“這不是你從我那兒拿走的那個嗎,怎麽在這兒?”

“啊……我……參伐齋不是最近不太安全嗎,我和柳色新商量,讓他替我保管一下,我想着柳将軍坐鎮,小賊肯定不敢找過來了……”

寧弄舟半真半假地說道,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蕭骁的臉色。

他似乎沒有多想,幹脆走了幾步,把那盒子拿到手裏笑道:“既然這樣,還是放我那兒不就行了?都放了這麽久了,也沒出事,何必再找子青這麽費事。”

說着,他便把盒子揣進了懷裏。

蕭骁笑得爽朗,她再糾結這個反而顯得心裏有鬼,她只好另外囑咐一句:“你記得她的話,別打開。”

“知道了。”

一會兒再看看有沒有機會能把盒子騙回來吧。寧弄舟這麽想着,把話題引回正軌:“你來找柳色新嗎?要不我先回去?”

“不用,本來也是找你們兩個說這事。”蕭骁按住了将要起身的寧弄舟,笑道,“我爹已經查出來嬰屍案的兇手了。”

寧弄舟眉毛跳了跳:“是誰?”

“鄭止,原來的禮部尚書,你是不是也認識?上次你還和鄭風舞在一起,她是鄭止的女兒。”蕭骁可惜地搖了搖頭,“平日裏鄭大人一向循規蹈矩,是個十分嚴肅認真的人,沒想到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寧弄舟和柳色新對視一眼,把湧到嘴邊的那句“鄭大人不是兇手”給咽了回去。

鄭風舞還在聆音閣呢,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這一消息。

他們沒料到驸馬的動作這麽快,只怕在出事前就早早想好了替罪羊,鄭大人又不是完全幹淨,不然怎麽會将鄭風舞給關起來。

寧弄舟有點着急,擔心還在家裏的鄭風舞,一時間沒控制住表情,柳色新表情也有些凝重,擰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們怎麽一點都不高興?”蕭骁的視線奇怪地在二人之間逡巡了一陣,“是因為這個案子的兇手不是你們自己抓的嗎?”

“沒有,我松了一口氣。”寧弄舟勉強笑道,“這下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還有你柳色新,自己身子什麽樣不知道嗎?注意着點。”

柳色新微微扯了下嘴角,點了點頭算是作答。

“這次案子牽連甚廣,這回我們大理寺有的忙了,我來也只是把消息先告知你們一聲,若是沒有什麽旁的事,便先走了!”

蕭骁倒是真的高高興興的,見寧弄舟和柳色新似乎都露出了笑意,便高興地擺了擺手,轉身欲走。

“蕭骁。”寧弄舟還是沒忍住叫住了他。

“怎麽了?”蕭骁轉回身,眼睛含着笑望着她。

寧弄舟躊躇了半晌,還是沒有将實話說出來,只好扯着笑道:“驸馬……是不是馬上就要榮升了?”

“噓!”蕭骁連忙捂住寧弄舟的嘴,“這話你也敢亂說,你不想活了我還想活呢姐姐。”

“……看來是真的?”寧弄舟将捂住自己嘴的手移開,小聲問道。

“大概吧,朝中對我爹支持的聲音還蠻大的,就是鄭大人一直顯得不是特別贊同。不過我爹其實也不是特別想當,一直在推辭,不過還是要看聖上的意思,若是聖上旨意下來,我爹也只能從命了。”

這個意思,宰相已經基本上是驸馬的囊中之物了。

“那若是伯父榮升,我一定備禮相賀……”

“都說了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兒呢,你別到處亂說。”蕭骁佯裝生氣地打斷她,接着便笑盈盈地道,“好了,我真的事多,不與你們說了,走了。”

說罷,蕭骁的背影便匆匆消失在了門口。

結果還是沒機會把盒子給要回來。

寧弄舟見蕭骁走遠,立刻起身也開始收拾東西:“我也要走了,鄭風舞還在我家。這罪名若是真安在鄭大人頭上,鄭家全族估計無一幸免,這會兒沒準在搜查鄭風舞呢。”

“要我送你嗎?”

“不用,你也說了,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發現了他的秘密,雖然會來找東西,但是我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柳色新點點頭,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卻只是道了一句:“注意安全。”

寧弄舟坐在馬車上,沉思着目前的現狀。

當務之急自然是要保護好鄭風舞,她雖然什麽也不知道,但是落到驸馬手裏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鄭止雖然可疑,但是之前的案子他的嫌疑并不大,他至少十分疼愛鄭風舞,怎麽會舍得讓她成為拐賣集團盯上的對象?

前面蕭骁說,鄭止并不是很贊同驸馬升為宰相,或許這才是驸馬最終選擇了他做替罪羊的原因。

不能讓驸馬成功升任,若是他真的成了宰相,權力在手,碾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

鄭大人或許是唯一有能力可以和他制衡的人了,不能讓他就這麽倒臺,至少不能讓他倒得這麽輕易,留着鄭大人的勢力,哪怕驸馬真的上了任,也能讓他有所忌憚。

寧弄舟胡亂想着,馬車卻忽然停住了,一陣喧鬧聲由遠及近,滿街都是怒罵聲。寧弄舟掀開簾子,聽見雲曉有些為難地道:“小姐,前方的路被百姓給堵住了,過不去。”

她朝外看去,滿街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中間有個囚車,一個披頭散發的人穿着囚衣,卻依舊是泰然自若地坐在囚車的中央,任由邊上的民衆沖他丢爛菜葉臭雞蛋。

“人渣,心挖出來狗都不吃!”

“居然拿小孩兒的心去做生意,真的是沒有心!”

“這種人死後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燒死他!燒死他!”

“對,燒死他!”

“……”

寧弄舟被憤怒的人聲給淹沒,心沉入了谷底。

她沒見過鄭止都知道,那個在囚車上依舊坐如鐘的人,就是鄭風舞的父親。

她原本想再花幾天時間,找一找驸馬留下的破綻,只要有一點線索,或許就能推翻鄭止身上的罪名。

可驸馬先帶着他在京城逛了一圈,京城百姓的恨意本就高漲,見到他更是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等她找到證據,京城百姓的唾沫都足以将鄭止給淹沒了。

怎麽辦,要帶着那個盒子去和驸馬魚死網破嗎?

寧弄舟越想越着急,指甲都漸漸陷入了手掌裏也不自知。而此刻憤怒的民衆丢盡了爛菜葉和雞蛋,已經不管不顧地從身邊撿起一切能丢的東西全都丢了出去。

“砰”一聲,不知道是誰丢了一塊石頭,正好砸中了鄭止的腦袋,寧弄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鄭止晃了晃,額頭蜿蜒下一道鮮血來,無波無瀾地睜開眼,卻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鄭止看見她眼中似乎有一瞬的驚訝,不過很快恢複了平靜,甚至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淡淡地沖着寧弄舟點頭施禮,之後脊背挺得筆直,又将眼睛閉上,仿佛那些滔天的恨意與傷害都與他無關。

剛才他那一個眼神,便有人發現了在角落裏的寧弄舟,她連着破了無名屍案和拐賣案,本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很快就有人擠了上來,熱情地同寧弄舟道謝。

寧弄舟招架不過來,只好把簾子拉上,低頭催促雲曉抓緊時間想辦法走。

雲曉卻也搖了搖頭無奈道:“人太多了,寸步難行。”

雖然可以叫雲曉帶着她飛走,但是這會兒出馬車跟成了活靶子沒有區別,寧弄舟且當自己又啞又聾,把一切社交都交給了雲祥雲曉,讓她們去接受百姓的謝意。

她在馬車內重重嘆了口氣,想起鄭止如青松般挺直的脊梁。

難怪能教出鄭風舞那樣的女兒。

不知道還能留給她多少時間,她能趕得及嗎?

蕭骁從柳府出來以後,卻沒有像他同柳色新和寧弄舟說的直奔大理寺,而是吩咐下人先回府。

“王爺,不去大理寺嗎?”

“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休息一下。”

“怎麽身體不适,是不是今日着涼了?可要找大夫?”

“不用,我休息片刻便好。”

蕭骁謝絕了下人攙扶的手,輕巧地上了馬車,懷裏的東西卻因為他的動作動了動,險些從懷中掉出來。

那下人注意到,問道:“王爺,這是什麽?”

“柳小大人給我的,你也要看看嗎?怎麽這麽多事?”蕭骁有些惱了,不耐煩地道。

那人連忙低下頭:“不敢。”

蕭骁冷冷看了他一眼:“做好你的事。”

說罷,他撩起簾上了馬車。

馬車的輪子一轉,車開始骨碌碌地向前行,蕭骁确認馬車的簾子全都拉得嚴嚴實實後,掏出了懷裏那個盒子,又如往常一樣摩挲了一下盒子的棱角。

接着,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的玉佩被寧弄舟給蕭骁了,她或許還沒來得及放新的進去。他将盒子幾面都看了看,最後掀起了絨布,露出了裏面泛黃的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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