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失約

失約

許傾找她爸媽并不是無事,學校下周要舉行藝術節,這也是唯一一個向家長開放的日子。

她都能猜到于雅琴的話術了,“我太忙了,沒時間。”

這一套說辭換着法給她。

高一就是這樣。

她不抱希望地給于雅琴說了一聲。

出乎意料的是,許傾晚上放學回來,拿到手機,于雅琴給她回了個:必須到。

許傾激動到手機都差點拿不穩,連忙發過去:【你有時間了?】

對別人來說很正常,對許傾來說那就是千載難逢,遇到的概率比在大街上看到外星人的還要小。

時差問題,許傾沒着急等回複。

她把這個喜訊分享給三人小群裏。

33:【不容易呀,鼓掌!】

都知道許傾家裏這麽個情況,都很理解許傾的心情。

許傾和何姍子又說了幾句,一直不見夏識說話。

傾國傾城:【@夏識,怎麽不說話?】

此時的夏識也在和戚君商量藝術節的事。

戚君:“藝術節我肯定會跟你去的,但你還要參加奧數競賽了,不要想着去看那些藝術表演,對你沒用!”

夏識苦惱地捏了捏眉心,他就知道是這麽個結果,跟他媽聊天,除了學習就不會有任何結果。

他都能想到藝術節當天,教室外鑼鼓喧天、熱鬧非凡,他在教室裏面,埋頭苦幹,刻苦鑽研。

“讓我爸跟着行嗎?”主要他一直想跟夏謙說那事,但沒合适的機會,他一天都在學校,和夏謙的時間正好錯開。

好不容易能共處一室,就是有戚君在場,借着這次藝術節的機會,他能單獨和他爸談談,最重要的是,他爸允許他穿着女裝。

“你爸不一定有時間,他最近忙得很。”

“可我記得您下周就要被派去做生物研究了吧,恐怕又得住在實驗室裏了。”

戚君忙于工作,無法監督他時,基本上就靠夏謙給她彙報,今天夏識都幹了什麽,要細致到每一分每一秒。

有時還不放心,基本全天視頻,兩個人都關着靜音,但戚君只要一休息,就會看夏識在幹什麽。

就跟個移動貼身監控一樣。

夏識提了一嘴,戚君才想起來,“那我問問你爸,別想着跟着你爸就可以不學習,到時候我會視頻監督你的。”

這也能扯到學習上,夏識不願再聽,嗯了兩聲便回房了。

許傾何姍子從藝術節聊到藝術生,正打字回複,插過來一條夏識的微信。

夏識:【終于找到機會了,藝術節我決定跟我爸好好聊聊。】

這件事何姍子也知道一點。她家庭美滿幸福,父母沒有吵架決裂,也不會逼她學習,給她留夠适當的個人空間也不會忽略她。

很想和他們共情卻共不起來,只能在一旁說些安慰的話。

許傾和夏識就很投機,能互相給到意見幫助。

因為許傾也覺得她父母之間的關系變得冷淡了。

她手機震動,左上角的箭頭多出一個一,許傾切出三人小群,于雅琴的頭像上多出一個紅點。

【不用管,我肯定會到的。】

年輕時于雅琴就跟着許慶舟幹,熬過了創業最艱難的時段,現在許慶舟模特設計公司做大做強了,于雅琴對工作也心有餘力不足了,想退休享受生活了,許慶舟不讓。

許慶舟想的是,要繼續做下去,兩人觀念不合。

巧的是,夏識的父母在育兒以及對工作态度上也是不和。

兩個人多了點心靈上的慰藉。

許傾不會想那麽多,以為于雅琴有空是因為工作結束了,回了個好的。

明天還要上課,許傾白天精力都放在學習上,熬不了夜,到十一點沾着枕頭就能睡。

她放下手機,正要睡覺,腦袋裏似乎忘記了什麽事。

看了眼手機,想起來了,一般這個時候夏識都會跟她私聊一會兒的,今天居然毫無動靜。

許傾心裏別扭,怎麽不找她聊天了。

她說不上來,仿佛很重要的人失約了,還有點拿架子的感覺。

.

藝術節安排在周六,高三也可以參加,學生們玩一天,第二天直接休息。

到校時間也比平時晚了許多,八點到校,下午六點放學。

至于為什麽藝術節安排這麽輕松,因為南荥高中一年只會舉辦兩個活動,一個藝術節,一個運動會。

多的是讓學生遨游在知識的海洋。

八點鐘,許傾在校門口等着于雅琴。

也不知道航班怎麽回事,于雅琴訂到了半夜的票。

許傾看着和家長進入校門的學生臉上都是歡喜的笑容,掃去了平時的疲憊和無精打采。

她也看到了何姍子摟着爸媽的肩,有說有笑進入校園。

許傾不想打擾他們,沒有上去打招呼。

何姍子“噔噔”小跑過來,“傾傾,你媽還沒來嗎?”

“我再等等。”

何姍子拉住她的手,“你別着急,阿姨說不定正在路上呢,今天特別堵。真不行了,你可以跟我一起。”

許傾心裏感動,“謝謝。”

她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低頭看了眼給于雅琴發的消息,一條沒回,打的電話也沒人接。

八點十五,夏識和父親踏入校園。

許傾主動擡手打招呼。

校門口沒什麽人了,夏識看到許傾還在那兒站着,心疼道:“你媽還沒來?”

許傾心一酸,“嗯。”

夏識幫她擦掉汗水,“那你先跟我們進去?老站着不累嗎?”

許傾搖頭,“萬一我媽來了沒看到我,怎麽辦?”

“你先跟我們進去,給你媽說一聲,她來了你去接她。”

夏謙也上來說:“是呀,你這等到什麽時候,太陽這麽大,再中暑就不好了。”

許傾往前方看了一眼,頓了頓說:“好吧。”

許傾跟着夏識進了校園,他側身對許傾說:“你去玩吧,我可能要回教室了。”

藝術節不是強制學生到場,但基本上大家都集中在舞臺附近。

許傾知道他接下來要幹什麽,“那我去找何姍子了。”

教室裏空無一人,夏識給夏謙搬了一個椅子,他坐到位置上。

夏謙:“那我打視頻電話了。”

視頻電話被很快接通,夏識支好手機,關掉靜音開始寫題。

“讓我看到你的雙手,也要讓我看到你寫的題。”戚君嚴肅的聲音響起。

夏識微調了一下,戚君很滿意。

校園裏的歡聲笑語仿佛都和她無關,許傾沒有去找何姍子,而是來到了校門口。

盼望看到于雅琴的身影,保安拉開簾子問:“小妮兒,不看表演在校門口幹啥呢。”

許傾笑了下,“沒事兒,吵得頭有點疼。”

見許傾乖巧保安大叔多說了幾句,“我年紀大了,不愛湊這熱鬧了,以前還跟學生們一起看看。”

過了許久,許傾還在那裏站着,有時低頭看下手機,有時放在耳邊。

保安見狀說:“你熱不熱?是在等人?”

她在校門口站到九點多,後背都是汗,“嗯,我在等我媽,她說她會來的。”

保安有些擔心,“你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嘛,要是來不了,你去看節目得了。”

藝術節雖在操場上舉行,但不知哪個財大氣粗的家長在操場上搭了覆蓋操場的棚子,裏面開着空調冷氣十足。

許傾:“我打過好幾個了,都沒人接,我再等等。”

保安勸不走許傾,只能作罷。

說好的要陪她來看節目,到現在都沒見到人。許傾生氣媽媽言而無信,傷心媽媽再一次忽視她。

她只是想讓媽媽來陪她看一看藝術節,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坐在一起聊天了。

很簡單的一個心願,許傾從小等到大,忍受着被忘記的滋味,這次也是一樣。

許傾在心裏默念:十分鐘之後她不來,我就走。

十分鐘過後,許傾心道:再等十分鐘,不來我一定走。

又等十分鐘,許傾:最後十分鐘,不來我一定走!

終究許傾沒等來她期待的那道身影。

她到底在期待什麽?

她就不該對于雅琴抱有希望!

許傾等的煩躁,火氣都要噴出來了。

無功而返,許傾漫無目穿過操場,不自覺走到教學樓前。

遠遠的第一眼看到夏識在位置上,身邊有爸爸陪着。

雖然枯燥痛苦吧,至少身邊還有爸爸陪着。

許傾擡眼,猝不及防對上夏識清明的目光,教室裏的人彎了下嘴角,挑眉,如同眉目傳情。

許傾用嘴型:“調皮。”

也不知夏識看懂了沒,朝他扭了兩下,忽然注意到另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許傾石化:忘了還有她爸在。

夏識看了他爸一眼,身子往後仰,擋住夏謙。

許傾頓時輕松許多,又向他做起鬼臉。

這時的許傾才覺得她的心情和藝術節是一樣的,之前心中的陰霾一掃而過。

夏識後頸伸出一只寬大的手掌,将他的脖子掰正,“一會兒你媽該看出來你沒好好學習了。”

正在視頻的手機,是夏識的,他想和許傾說話都沒有辦法。

許傾也很識趣地走開了,沒了和夏識的隔空玩耍,許傾覺得又回到了剛開始低迷的狀态。

馬上十點了。

媽媽還是沒給她打電話。

許傾沒有往前走了。

她看到陳一可正蹲在地上,對着一堆土看得入迷。

轉身時,陳一可發現了她,“許傾?你不去看別人表演?”

“嗯,沒啥意思。”

陳一可朝她招招手,“我在看蟲,特有意思,有西瓜蟲、鼻涕蟲、毛毛蟲。”

他很喜歡研究這些小蟲子。

許傾表情扭曲,“謝謝你哦,你自己看吧。”

陳一可叫住她,“你家長沒來嗎?”

許傾站在離他五米遠的樹蔭下,“你家長不也沒來嗎?”

陳一可逗弄着蟲子,“嗯,本來我打算請假不來的,想着幫我爸媽幹點活兒,班頭兒說沒正當理由不能請假,可惜了。”

這麽一比,她好像很幸福了。

她不會背負巨額債務,除了沒有父母的關愛,好像什麽都有了。

陳一可拿起樹枝,把一只鼻涕蟲挑到樹枝上,仔細觀察,“我特別喜歡研究這些蟲子,不說成為第二個法布爾,能當個昆蟲博士我就知足。”

“我不想着當昆蟲博士了,好好學習,就是為了能找個好工作,幫我爸媽把債還了,就行,就挺好。”

夢想是留給衣食無憂的人,他們有能力追求想要的,不為生活所系,能大膽地為夢想付諸一切。

他連分出一些精力給喜歡的人都沒有。

許傾無言。

聽完陳一可的自述,似乎對于雅琴沒有那麽生氣了。她錦衣玉食,做出的所有選擇,都是她的自願。

有的人還在身不由己,連面包和自由都要做出抉擇。

“嗯,你會的。”

“謝謝,”陳一可站起來休息一會兒,“學校給我申請了貧困補助,但上次打架還是叫記處分了。”

“錯不在你。”是那群人先挑釁的。

許傾湧上生理性不适。

她還是無法長時間和男生溝通,她順了順胸口,“我去操場轉轉。”

.

夏識确定靜音關了,對夏謙說:“爸,能跟您商量件事兒嗎?”

夏謙還沒意識到危險的到來,“你說。”

“您是不是有外遇了?”

教室宛如與世界隔絕,一時間沒人打破這詭異的平靜。

足足一分鐘,夏謙面色難看說:“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那天您在北角巷,我也在。”

陷入安靜,夏謙低聲說:“對不起,我怕……”

夏識:“坦誠相見吧,這對我媽不公平。”

“我怕你媽知道了,傷心,我真不是有意想要隐瞞的,我跟你媽思想不同,早就不和了,但怕傷着你媽的心,一直不知道怎麽說。”

夏謙低頭,手指插.在頭發裏,自嘲說:“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

“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您心裏清楚。”夏識冷淡地說。

“最後做出怎樣的決定是你們決定的事,但您也別太過了,我媽她是受害者。”

夏識也無心寫題了,和夏謙聊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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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傾一路過來,碰到許多和父母一起的,心裏還是有點羨慕。

來到操場,撲面而來的冷氣讓她涼爽許多,如同渾身上下澆了一桶冰水。

她一眼就看到了何姍子蹦蹦跳跳的身影。

“姍子。”

“傾傾?”何姍子看她身後空曠,“你媽還沒來?”

“嗯。”

照理說,許傾應該和夏識在一起,孤身一人的情況實在少見。

“夏識呢?”

“在教室估計和她爸正聊那事呢。”

何姍子同情地拍拍肩膀,“給你媽打過電話嗎?”

一開始許傾沒少打電話,她媽一個都不接,怕打擾到她,許傾沒再打。

“那你跟我一起吧,中午要是你媽還沒來,我們可以叫上夏識一起吃飯。”

許傾差點哭出來,一句謝謝都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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