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不會理我的

他不會理我的

白色裙邊目光的流連

少年心願多看你幾眼

又聽見在課間來來回回的傳遍

關于你青青澀澀的詩篇①

夏天的杭江,哪怕是清晨,當太陽光攀上肩膀的時候,那變得金燦燦的發梢也燙得卷曲起來。

林茉署嘴裏塞着半個燒麥,從樓下那排排站的自行車裏艱難地挪出她的寶貝車,九月在五樓陽臺上喊她,“林茉茉,你去哪!今天是周六,不上課!”

林茉署擡起頭,朝她揮了揮手,“圖書館!”

這是同窗一年以來林茉署第一次主動提起要去圖書館,因此童杉從寝室裏跑出來,急着往欄杆一趴,“她說去哪?”

去圖書館?林茉署在此之前從來都不要去圖書館,她除了上課吃飯,幾乎不出寝室一步。

而童杉與商九月,一個是圖書館管理員,一個是圖書館管理員的女朋友,經常混跡在此,為了不被他人诟病孤立小林同學,她們倆也是勸過一陣的。

“你在哪學不是學,在圖書館我們吃飯去玩都能叫你一起。”

“圖書館不能說話,不能睡覺,不能吃東西,還要看小情侶親親我我的,我才不要去圖書館,我就待在宿舍,困了就睡,餓了就吃,飽了我就學。”

童杉逗她,“圖書館有帥哥呢,很帥很帥。”

林茉署搖頭,“帥哥身邊都是美女,我不湊熱鬧。”

商九月想到偶爾會去的聞知則,“也有那種不理人的帥哥,身邊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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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是人吶,他也不會理我的。”

童杉&九月:“……”

于是陽臺上的兩人更加納悶了,這丫的今天怎麽突然轉性了呢?

林茉署趕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大門早已開了,陸陸續續有些人走進大廳,她急匆匆的來,額頭沁出了一點汗,生怕有人占了她的座位,停車時也不太穩當,車輪撞在臺階上,她腳下磕絆一步,被倒回轉的踏板正砸中膝蓋,“嘶——”

可奇怪的是,自行車并沒有同設想中的往一邊栽倒,反而是像被人拎起來一樣,她沒使勁也立的端端正正。

林茉署詫然,聞知則挑着眉梢看着她跨在自行車橫杠上,頭頂的發旋都冒着傻氣,他扶着後座架子的手沒松,側身往前走了一步。

聞知則不用香水,但他身上有一陣淡淡的好聞的味道,有點像林茉署新買的石榴味香皂,也是因為這個味道,林茉署才擡頭看見了他。

蟬鳴無休止的七月,微風下透過綠色樹葉斑駁晃動的陽光打在聞知則的臉上,他斂下眼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纖長的影子。

穩住自行車把手後,他轉過臉來,陽光自他深黑色的眼睛斜斜打下來鋪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格外通透,他看着她,示意她下來。

林茉署沒有磨蹭,只是腦子有些許遲鈍。

“你幾點起來?”

“七點十分。”

他們約的是七點半,林茉署看了一眼手表,現在自然是超過了一些,她解釋道,“我刷牙洗臉五分鐘,去食堂五分鐘,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騎過來十分鐘剛剛好。”

她甚至連在紅綠燈前等待的45秒都計算在內!她仰頭對着聞知則,語速有些快,她的意思是:我沒有遲到,是你來早了。

但聞知則卻說:“不要那麽趕,以後八點到。”

“哦。”

踢下腳撐,聞知則蹲下去給車子上鎖,林茉署撓了撓眼下的皮膚,思緒有陣空白。

上車鎖不過幾秒,聞知則正要起身時,淺淺的一陣風拂來,林茉署的裙擺被吹着撩過他的手背,柔軟的,又沒輕沒重。

聞知則神色不動,只是目光飛快的轉向另一側草地,直到他完全站起身子時也沒有挪開。

不過他站在原地靜默了秒餘,有點反常,林茉署以為他在思考,并且毫無自知,“我的車壞了嗎?”

聞知則微微皺眉,低下頭問她,“你騎車穿裙子?”

“騎車不能穿裙子麽?”似乎是意識到什麽,林茉署搖了搖頭,回答的信心十足,“你放心,我能單手騎車,一只手把裙子邊壓得死死的,一點也走不了光。”

聞知則放不了心,他眉毛皺得更深了,“不能單手騎車。”

林茉署不理解,“可那樣裙子會飄起來。”以她最快的速度。

“不要穿裙子。”聞知則放緩了語氣。

林茉署執拗:“可是裙子好看。”

對于這一點,聞知則無法反駁,因為……确實好看。

大雨滂沱,空氣裏帶着窒息的悶重感,濺起的雨水是黑色的,砸在白色的車身上留下大團大團的污跡。

雨刷器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搖擺不停,卻怎麽也掃不淨攔不斷那啪嗒啪嗒連續砸在玻璃上的雨花。

九月的淚水浸濕了林茉署的頸窩,她可憐的眼睫毛一直在顫動,緊緊抓住林茉署的手,指甲深深紮進她的肉裏。

“你們要去哪?”林茉署實在是疼不過,她伸手搭在九月的手背,試圖安撫。

車內沉浸在長久的沉默中,她的這一句話顯得突兀,又恍如幻聽。

沈桉的臉上難得不挂着溫和的笑意,他偏過頭,看向窗外的分岔路口,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往哪裏去,聲音低落,好似抱歉,“民政局。”

九月對于這段婚姻的抗拒和接受在一定程度上是持平的。在動車站遇到她的時候,林茉署可以理解,卻怎麽也不明白在沈桉來時她又走不了了。

可九月卻問她:“為什麽你能走得那麽幹脆?”

“……”

“你不愛知則了麽?”

林茉署沉默。

“我走了以後,沈桉會像聞知則一樣嗎?”

像聞知則那樣是哪樣?事業有成,家人康健,也有愛他的人。

“他那樣不好嗎?”

“不好,像一塊木頭。”

原諒林茉署眼拙,她看不出來。

“木頭”打來電話的時候,沈桉正在哄九月回家,兩人意見不同,林茉署怎麽說都不對,只有看着窗外的雨,無端想起了他。

電話裏,他的聲音有點啞,“不要停在那裏,去福民山莊。”

那是離他們最近,地勢又高的地方。

九月坐直身體,覺得奇怪,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茉署,“你知道我在哪?”

“把她帶上。”

聞知則幹脆地挂了電話。

林茉署聽到了,未置一詞,倒是九月打量了她許久,最後說:“茉茉,我是一個壞女人,可你比我還壞。”

林茉署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這麽形容她,她的眼睫眨了眨,也只是笑了一笑。

福民山莊最早稱作富民區,言簡意赅,小院落、大別墅,各有各的設計風格,而聞知則的房子是這裏唯一一棟外牆刷了黑漆,處處都蓋着墨色玻璃的,從山腳下看,一眼就能看見那塊烏漆嘛黑的方塊建築。

也許是這裏原本就少有人出入,也可能是這樣的天氣還在路面上晃蕩的人極少極少,他們的車子直到開上半山腰,也沒遇到一輛車子。

倒是雨勢略有減小,盡管天色依然陰沉,連視野還都是灰敗濾鏡下的蕭條景象,林茉署這時候反而找不見那棟黑色樓房了。

正尋思着,卻是在山道岔口處,車子放下速度來,伴随着沈桉一句“到了”,前方一輛車子像一道閃電般先他們一步拐了一個彎,院前的黑色鐵門已然大開,車庫閘門緩緩向上升起,那輛車子車速不減,擦着将開過車身高度的閘門,穩穩停入其中,尾燈在亮着紅色,熄滅的那一瞬間,車門被打開,林茉署的視線被迫轉了向,是沈桉的車子開到了另一側的停車亭下。

九月問:“是誰的車?”

沈桉:“知則的。”

林茉署在心裏回答:聞知則的。

她随即推開車門下了車,沒有去聽他們的談話。溝通是建立并且維持一段親密關系的基礎,在車站被九月拉着不放手,她已經很明顯看出沈桉的悒悶,此刻,她不好再去介入其中。

也正如九月所說,她是一個壞女人。

聞知則打開側門的瞬間,其實來不及想什麽,只是這一段路走來,他下意識把步伐踏的飛快。當那沉重的木門被拉開,外面不安分的雨水相繼着湧進來,借着不算明亮的天光,他看着風呼呼的吹動她的裙擺,她纖細高挑的身影站在雨簾中,回頭望向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令聞知則想起了昨天夜裏,她睫毛抵在他指腹的輕柔,癢癢的,像絨毛一樣。

林茉署沒敢動,以為他眉頭向下是要說些什麽,可哪想他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卻是沉默着轉身,走了。

“……”

混蛋。

林茉署差點罵出聲,一時間,心情居然有些酸澀。車上,沈桉還在安撫九月的情緒,他很溫柔,溫言細語,但聞知則不是,他有他的脾氣,也有他的堅持,他可以很冷靜,很理智,這樣的他,昨晚真的不是喝醉了麽?

想到這裏,林茉署不想馬上進房子裏,她側過頭去看院裏高高的圍牆,那裏攀爬着一株粉紅色的花,被雨打的零落飄搖,墨綠色的葉子落了一地。她百無聊賴的看了有一會兒,不自覺的往那處多走了兩步,正擡頭想要細看消磨點時光,腕上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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