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我以後不來了
那我以後不來了
車禍,轉交文件,看似合理。
但實則林茉署口中的說辭在他們心中的可信度幾乎為零,這與她原先預想的不同,原因尚未可知。
在被請到一旁的會客廳等待時,林茉署問,“我要等什麽?”
引導員不屑的笑意似乎在嘲笑她的騙術不到家,說:“等聞總。”
“一直等?”
“小姐,你遞交文件不就是想見聞總嗎?”
“……”
林茉署沒有否認,她猜測,這件事一定會先上報問聞知則的秘書辦,如果沒有在十五分鐘內打發她,是因為秘書辦的人現在沒空處理。
果不其然,大概在一個小時後,接待員帶着兩個人前往候客廳,電梯下行。
“也不一定是騙人,小湃不是在閩州麽。”
“可主任說要真認識,不至于兩個人分不清。”
“那個人叫什麽?”
“額……”
“哼,你們接待辦的現在辦事可真行。”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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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大門敞開,門衛站定的身姿霍地一下更加挺拔,林茉署坐在沙發椅上,轉頭看過去,大廳裏闊步走來一行人,他們衣冠齊楚,皮鞋和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參差錯落,将聞知則簇擁其中。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雙排扣西裝,在同行的一群黑色西裝中尤為醒目。又仿佛是他鮮有這般從大門口堂而皇之的走進,側目而視的人越多,有些稀奇樣。
不過聞知則向來習慣成為別人注目的對象,沒有絲毫的不自在,還有時間分出心思來在前臺打量兩眼。
會客大廳就在前臺左側,在那些漂亮的充滿生氣的綠植林下,卻擺了一片樣式一致的黑色真皮沙發,猶言格格不入,林茉署坐在了靠窗的一張,不在四角,不在正中心,只是邊緣線的一張沙發。
不斷有訪客、工作人員起身、坐下,寬敞的廳堂中人群各向走動,在他們的身形相互交疊、錯過的縫隙中,聞知則就這麽看了過來。
視線對上的那一秒,林茉署的心下一動,很奇怪,他好像總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
他們朝着那一排數不清的電梯口而去,聞知則沒有改向,他挪回目光,而後,身後有一道身影領略他的意思,快步跟了上去。
林茉署遠遠望去,盯着這個身影,眼睛眯了眯。
他跟着聞知則并行走了兩步,點了點頭,從那一群精英中脫離出。
林茉署的眼瞳微微顫動,她看清了他的正臉,郝澎。
“小姐,不好意思怠慢了。”
身側傳來陌生的說話聲,林茉署擡頭,看到一男一女,與接待人員的木制銘牌不同,他們的左胸标有金色的銘牌,不寫字,只有浮雕的符號。
“沒事,你們聞總到了。”林茉署指了指聞知則的方向,他剛走進電梯,低下頭,擡手松了松領帶,從褲子口袋裏翻出手機。
很明顯,他們并不打算直接帶她去見聞知則,他們在林茉署對面坐下,禮貌微笑,“小姐,還沒問您貴姓?”
“嗯……”
林茉署沒有直接回答,她沉吟片刻,在想聞知則身邊的人會不會對她的姓氏要更為敏感一些?可還沒等她開口,郝澎的聲音先一步傳到他們的耳邊。
“林小姐。”
三人側頭,對面兩人面露驚訝。
林茉署仔細看着眼前的這張臉,比起躺在醫院的那個“郝澎”,這個郝澎并不是身形、聲線有什麽變化,而是他的氣場更加的平穩。
郝澎點頭示意,并沒有理會旁邊已經怔愣住的兩位同事,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林茉署總算知道昨天那種陌生感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沉下心來反思自己之前的表述,問:“我應該……叫你郝澎嗎?”
郝澎笑了笑,“您随意就好。”
林茉署冷笑一聲,“呵。”
簡直了,在兩位秘書一位總助的陪同下,林茉署走進電梯前的威風不比聞知則小。有人湊熱鬧看的一眼,總覺得是帶了點正宮上這抓偷情的意味。
四十四樓的辦公層分了兩層。
一層,即使是上一次關于聞總的花邊新聞事件,總秘們也是穩靜的。
而二層,從來都是風靜浪平。
難得電梯抵達時,辦公區有細碎的共話聲,林茉署路過時卻兀的止住,他們緊緊盯着自己的電腦屏幕,狀似專注。
聞知則在一層小會議室中,他的面前擺着林茉署送去的那封信封,沒有集中注意力在投影屏上,目光穿過透明的玻璃,悠悠的看了過來。
林茉署只瞧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的,也不算是避嫌,倒叫聞知則想起了狂風暴雨前的寧靜,心裏癢癢的。
“您請到辦公室休息一下,先生在十分鐘後會結束會議。”郝澎說着,帶着林茉署走向二層。
聞知則的辦公室布局開闊敞亮,空調溫度開的很低,林茉署穿着裙子,當下便覺得有冷氣從腳踝倒灌進裙底,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是西裝套裝的緣故,對于他們而言是适宜的。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找到該在哪裏調節溫度,索性就不找了,挑了一張離辦公桌最遠的一張沙發坐下,皮質沙發陷下時,林茉署嘆了聲氣,大腦皮層有種終于得以放松的疲憊感。
聞知則是一個對于窗外景色頗有挑剔的人,向午陽光從落地窗不偏不倚地照在沙發扶手時,林茉署擡手,掌心向上,像在承接那明媚的光亮,暖意從指尖開始蔓延,她白皙的膚色,唯有五指指尖泛着粉紅。
在身側大片通亮的光照中,黑色的沙發聚熱,令她周身的溫度漸漸回升。
林茉署調整了坐姿,側向扶手靠着,右耳後掖着的長長的頭發順着右肩披散開,鋪在手臂和扶手上,發尾在陽光中顯出淡淡的茶褐色,她一動不動的,看着不遠處牆面上挂着的一座鐘。
秒針勻滑的走過一圈,再一圈……
聞知則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時,太陽正照向會客區,将陽光一路鋪直至他的腳下。
空氣裏飄來似有若無的香氣,格外溫軟。
他反手無聲關上門,沒有去到沙發那,而是走向了自己的辦公桌。筆電資料被随手擱在桌子上,一夜未眠,聞知則的眼睛有些酸澀,他擡手按了按睛明穴,在辦公椅上坐下,目光落在正前方,才想起來,她大概也是。
明月白的裙子,在黑色的沙發上惹人紮眼,而膚如凝脂,較之更加純白,聞知則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眸色漸深,晦澀不明。
林茉署是在一陣低聲交談中醒來的,她的身上蓋了一張灰色毛毯,長長的尾巴拖在地上,将她遮的嚴嚴實實。
她的臉頰掩在毛毯下,蓋的那個人怕她喘不過氣來,細心的将毯子窩出一個小空間。她不聲不響的等着,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睡醒後又黑又亮。
那邊說話的人好似沒發現她,林茉署看過去的時候,聞知則在批點一份材料,點到一處時,他提筆畫了一條橫線或者腕間一轉,打了一個圈,語調冰冷平淡,卻很有耐心。
林茉署想起了他給自己講解題的那些日子,熟悉的動作,最初也是這樣漠漠的說話。
坐在他面前的是兩個人,一個郝澎,一個是不認識的女生。
林茉署在毯子下的手動了動,沒來由的覺得胸口郁悶,眉頭微微下壓,她坐直了身子,毯子往下掉在了腿上。
聞知則長眸一擡,郝澎沒有回頭,那個女生倒是跟着看了一眼。
林茉署略過她的目光,徑直看向聞知則,眼底冰清一片,抿着唇,似乎是在醞釀沒睡好被他們吵醒後的小脾氣。
聞知則挑唇一笑,将筆蓋合上,“下去吧。”
“是。”
那兩人退出辦公室,林茉署看着郝澎控着門的把手,帶上時,那個女生又一次向她投來視線。林茉署正面迎上她的上下打量,她不記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個女生,但确實有些眼熟于她,定制的西裝套裙,姣好的面容身材,得聞知則的親自執導,甚至于在林茉署發現她審視後,并未收回自己不禮貌的眼神,反而在門關上的瞬間露出一抹不以為意的笑。
聞知則過來時,帶過來一陣行走的風,輕輕煽動林茉署的長發,林茉署斂下眼睫,注意力被拉回來。
“醒了。”
聞知則挨着林茉署坐下,沙發“吱呀”一聲低陷下去,林茉署覺得自己似乎被迫的往左邊傾陷,膝蓋隔着毯子碰到他的大腿外側。
“你為什麽不叫我?”
鐘擺已經轉過一個小時。
“你昨晚沒有休息。”
聞知則拿起茶幾上的水為她倒了一杯,右手食指就抵在杯口下方一厘米處,遞到她的唇邊。
林茉署的手還藏在毯子下,她猶豫了一秒,湊近杯口。
她的唇畔柔軟,擦過聞知則的指節時,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此處,中指抵在杯底,順着她喝水的幅度淺淺擡起。
水是恒溫的,林茉署入口時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喝完一杯時,心口突如其來傳來一陣劇痛,像是五髒六腑被誰牢牢攥着,用狠了勁。
“聞知則。”林茉署皺了皺眉。
聞知則才放下杯子,回頭臉色頃刻間沉下來。
林茉署的表情苦巴巴的,“我有點不舒服。”
聞知則的手背貼上了她的額頭,神色嚴肅,“你發燒了。”
“嗯……”林茉署覺得可能不止是這個毛病。
聞知則又摸了摸她的臉,指尖順着探到她的脖頸,眉心蹙了蹙,無奈嘆息道:“你怎麽一來杭江就生病。”
林茉署蔫蔫的望着他,氣息紊亂,說話聲小的可憐,“那我以後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