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乖一點

你乖一點

林茉署堅持要自己走,聞知則沒有強迫抱她,他只是把西裝外套脫了,搭在小臂上,右手懸在她的腰後,帶着她走進電梯間時,隔着外套,他的小臂壓在她的腰間輕微的使了一點力氣,林茉署側頭看了他一眼。

聞知則說:“看腳下。”

二層電梯直達地下車庫,林茉署甚至沒有走過四十四樓的一層,不明白來時怎麽就要走過一趟。

聞知則的手臂仍然橫在她身後,沒有一點分寸。林茉署眼觀鼻,鼻觀心,覺得像有人在往她的腦子裏扔了一根火柴,現在酷酷冒雲煙。

周末加班的人比林茉署想象的要多得多,地下五層的停車場,場位大屏顯示車輛排列井然有序,少有空缺,可想而知這裏的工作強度有多高。

聞知則的車子在單獨的車位上,一輛黑色的BMW。

林茉署終于想起來翻舊賬,“你為什麽要把車停在我們單位?”

“因為想下次直接連人帶走。”聞知則面色坦然,把她送到副駕駛座兒上。

兩人相視三秒,林茉署開口,“你不要胡說,都因為你的車子,我現在才會生病。”

這得繞多大一個圈,聞知則關上車門,快步繞過車頭,坐進車裏,“你生病是因為你衣服穿得少。”

“今天二十五度,我穿這個合合适适的。”林茉署從右手邊扯出來安全帶,拉到左側。

“那天晚上十五度。”聞知則接過她手裏的插扣給她系上,上下眼皮微合攏,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裙子,“你穿的跟今天差不多。”

林茉署不以為然,“說明那天不冷。”

“今天冷?”

“你辦公室,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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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還有精氣神跟他鬥嘴,聞知則把手機扔進儲物格裏,長臂一伸,又去探她的額頭,退燒藥并沒有那麽快發揮作用。

林茉署倒是沒躲,眼珠子在眼皮下一轉,看向車窗外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又不是溫度計。”

“還沒傻。”

就是燒成個小話痨。

聞知則發動車子,穩穩開上大道,林茉署窩座椅上沒有動彈。車開了有一會兒,聞知則以為她會睡着,睡着了就會好受一些,但她的手指動了動,扯開安全帶,好像壓着她的心口讓她喘不上氣來。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林茉署的掌心壓在肋骨之間,搖了搖頭,只說:“我想吃點東西。”

聞知則應了一聲,但車子拐進了一個小區裏,過了閘門,就近停在樹下的一個車位裏,又問她:“手捂着的地方痛?”

林茉署靜默了兩秒,那裏燒心的痛感實在難以忽略,老實說:“有點疼。”

“這是胃。”聞知則辭色冷靜,解開了兩人的安全帶。

林茉署癟了癟嘴,“吃點東西就好。”

在聞知則這裏,林茉署的痛感分為很多種,“沒感覺”“一點點痛”,按她的忍耐和習慣,大多都是大痛化小,小痛化了,很少有會說“疼”的時候。

所以這次已是忍不了的程度。

聞知則的眼睫低下,情緒難得波動,他下了車,林茉署已經從車上鑽了出來,他問:“能走嗎?”

林茉署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衡量,沒有馬上回答。

聞知則了然,毫不猶豫地在她跟前蹲下,“來。”

林茉署看着他的肩膀,襯衫下肌肉結實,她想起那天在醫院被他強行抱上車,肚子抵在這裏,硬梆梆的,難受死了。

她有些不高興,又受不得委屈,語氣有些驕橫,“我穿的是裙子。”

聞知則蹲着的身形巋然不動,仿若沒有聽見,過了會兒,就在林茉署以為他不會理會她時,他站起身來,低下頭湊近她,漆黑的眼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乖一點。”

林茉署可太冤枉了,她哪裏不乖?

聞知則抱起她的時候,她自然的把胳膊摟上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裏,好不依順。

那麽輕飄飄的一個人,好像随時都要化作一陣風而去,卻蠻橫的砸在聞知則的心裏完整的塌下一片。

聞知則的身上不再是以前那種洗浴後簡單的石榴味了,林茉署的眼梢觸到他的襯衫領子,嗅到一種沁涼的味道,像秋天的海浪,初聞有點寡淡,沒聞明白的間隙又漸漸褪去,但近距離下,一呼一吸之間又都是這種水生氣息,吸引着要再多感受一些。

林茉署的吐息薄弱,胸口淺淺的一起一伏,電梯的倒影裏,她好小一只,在他的懷裏,裙擺下露出的一雙腿,細弱的兩根手指就能擰斷。有些毛躁的碎發紮在了他的下巴,聞知則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她咬的一口,可惜現在已經沒了印了。

預定的餐食要比他們早一步到家,林茉署在飯桌前吃得很慢。

“燙?”

聞知則從她身後伸出手貼在她的碗邊,陶瓷碗身溫度适宜。

林茉署搖了搖頭,聞知則看出來她不愛吃清淡口的,沒有非守着她要她吃完一整碗才行,自己轉到客廳裏去找藥箱。

他一轉身,林茉署一連喝了好幾口湯,看着手裏的小半碗飯,實在提不起食欲來,可是她又說了要吃東西,現在不吃會不會太浪費?

聞知則不怎麽睡在公司的休息室,沒有特殊情況都是來這裏午休或者将就過一夜,是以這邊藥物備得齊全,他也熟悉,仔細看了用藥說明,餘光中林茉署還在無情無緒的數着米粒。

“少食多餐。”聞知則緩聲說。

有他這麽一說,林茉署煩的再跟這些吃的較勁,“那我不吃了。”

“嗯,來吃藥。”

一顆粉色的膠囊,林茉署吞得毫無負擔。

聞知則有時候很好奇她的嗓子眼兒,一顆白色的小藥丸,她吃一回能反胃十幾次,說它黏在她的喉嚨裏,上不上下不下,苦的眼淚花都出來。那麽大一顆膠囊,倒是一咽一顆。

林茉署吃完藥,被聞知則帶到房間裏休息,聞知則的房子裏沒有客卧。

“将就一下,下次給你準備一張小床。”

“不用。”應該沒有下次了,林茉署是這麽想的。

聞知則不知道有沒有會錯意,沒有說什麽,退出了房間。

爬上聞知則的床意味着什麽呢?

林茉署走近床尾,深藍色的被子柔軟,她的手搭在被面時,膚色有些乍眼的白。

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好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樣堂而皇之的睡在他的床上是有多麽的不合适。

去公司是,在辦公室睡着也是,來這裏更是。

隔着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門,聞知則背靠着,定下心在聽房間裏的動靜,其實很難聽到,就像她的心一樣,毫無聲響。

窗邊留了十公分的寬度沒有拉上簾子,中午的太陽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打下一束光,林茉署伏在床尾的那一張貴妃躺椅上,頭腦昏沉,但又不肯閉上眼。

房門被推開時,她的眼睫顫了顫,沒有選擇閉上。

聞知則靠近時,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先是摸了摸她的額頭,掌心溫潤,林茉署半阖上眼,睫毛如羽,從他的手掌邊緣掃過。

他手上停頓了兩秒,随後傾過身來把她抱在懷裏。

聞知則習慣于睡在床的左側,他走到床邊時,擡起右腿,壓在床上,給了林茉署短暫的倚靠,好讓他松開右手去掀被子。

給她蓋上被子的時候,聞知則的手停留在她頸邊,溫度偏涼,好像故意不要讓她睡,壓着聲音問,“等着我來抱?”

對着聞知則的眼神,林茉署沒有閃躲,“是你自己要抱。”

聞知則幹脆不走了,他挑了挑眉,在床邊坐下。

他的手掌壓在她的長發上,林茉署不能動彈,她忽然開口,“外褲不能坐在床上。”

聞知則沒什麽情緒的“嗯”了一聲,低下眼睫去瞧她的眉眼,“那你的裙子呢?”

林茉署說:“裙子可以。”

聞知則笑了,他壓低了嗓音,不假思索地告訴她,“這是我的床,我願意,什麽都得待在這上邊。”

他們此前明明在讨論一件褲子,但聞知則盯着她,眼底流光閃動,翻滾着濃厚的冀求,湧動着無盡的渴望。

“為什麽周末了還要加班?”林茉署的臉色疲倦。

“無事可做。”聞知則挑開她唇邊的一絲頭發,“本來今天不會回來,看到你打了電話。”

“你怎麽知道那是我?”林茉署這一次是用私人號撥的電話。

“那個號碼只留給你。”

林茉署想起來自己那天還不樂意給他電話,沒過幾天又給他打了電話,甚至于對那串號碼熟記于心。

她有意指出,“可是你沒有接。”

“不會有下次。”聞知則沒有多做解釋,說得不緊不慢。

林茉署起初不想問他為什麽,如果她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聞知則其實是會告訴她的。但她不想這樣,這會顯得她十分在意,因為郝澎已經告訴她,他們是在開會。

如果她問了,聞知則還會等着她問為什麽開完會不回,然後聞知則就會告訴她,因為他開了一夜的會。

預想的對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林茉署試探着問:“你那個時候在做什麽?”

“在喝酒。”

“……”

聞知則的薄唇彎了彎,“在喝花酒。”

林茉署不想理這個人了,她拉起被子,背對着聞知則,整張臉藏到被子下。

她早該想到,郝澎不會無緣無故提起昨晚他們在幹什麽,只有在他的示意下。

被子是洗淨消毒後的松木味道,幹燥的,清淡的,聞知則的手隔着被子搭在她的背上。

過了一分鐘,林茉署的臉在被子裏翁出熱意,聞知則動了動,身後塌陷下去,是他側卧在床沿,林茉署抓着被子的手緊了緊,又緩緩松開來。

随後,聞知則的長指便挑開被子,露出她輕閉着眼的面容,他理了理她的頭發,手法輕柔的覆蓋在她的眼上,聲音低沉緩慢,“睡吧。”

也許是真的藥效開始發作,林茉署困意來得很快,意識抽離前她似乎聽到身後那人沙啞的聲音:“寶貝。”

林茉署徹底迷糊,“嗯?”

“我去就好。”

你乖一點,我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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