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種子

種子

“這是……”

“啊，這個啊。”

見江蔓蔓盯着大家手中的工具面露震驚，劉大哥解釋道：

“為了感謝你們昨天的那頓飯，我們今天下午剛好休沐，所以想着來幫你們修理裝飾下食肆，看看有沒有什麽我們能幫得上忙的。”

交談言語間，江承岳聞聲也已從後廚走出，在與衆人交談一番後，他便知道了這些人是想着來幫他們修繕裝修食肆。

熱情難卻，江承岳和江蔓蔓最終還是同意了衆人的幫忙，與其他人一道修繕裝修起了食肆。

衆人顯示将小木屋中老舊破損的地方進行了修補，之後又把廚房和廳堂中的家具進行維修和裝飾，最後江承岳再在那塊嶄新的牌匾上題字，并将這塊嶄新的牌匾在大門正中央挂好。

在衆人的齊心協力下，江家食肆很快煥然一新，雖然比起大街上的酒樓還相去甚遠，但至少不再看起來像讓人退避三舍的危房了。

收工後，江承岳把廚房裏剩下的所有土豆全部烹制好，剛好做了十數份，便分成小碗分發給衆人。

忙乎了一下午，衆人也都累了，便也不多講究，道謝一聲後便大快朵頤了起來。

飯後閑談，不知為何，衆人的話題不由自主地聊到了王家身上。

“王家那個小少爺仗着自己家的權勢，可沒少在我們縣裏耀武揚威。”

“什麽耀武揚威，他分明就是個欺男霸女的惡霸！之前逼得徐家的二妹子蒙羞投井了不說，孫賴子那沒少被那群小兔崽子嘲笑的腿也是給他打瘸的。”

“唉，都是苦命人啊……”

“也怪現在的縣令欺軟怕硬不作為，之前徐家為自己女兒的死跑到衙門前擊鼓鳴冤，官府說會給個結果，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要是之後能來個有所作為的青天好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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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感慨萬千，而被衆人的話語引得回想起早上之事的江蔓蔓卻垂下眼睑不說話。

看出江蔓蔓的異樣，劉大哥開口道：

“蔓蔓妹子，其實今天早上的事情我們也都聽說了，只是怕讓你為難所以才一直沒有提起，但是你和你哥剛剛不在的時候，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和你說一聲。”

“倘若下次那家夥再糾纏你，你不光可以找你哥，還可以來找我們，咱們人多勢衆可不怕他！”

“就是！讓他欺負蔓蔓妹子，我們可不怕他！”

衆人紛紛撫掌附和。

“謝謝各位大哥。”

雖然知道衆人的話不一定有用，但卻能夠從眼神中讀到真摯的豪情，江蔓蔓還是笑着點頭道謝。

在衆人剛剛交談時候，幾乎一直沒有說話的江承岳聞言問道：

“既然這王家魚肉鄉裏，使大家民不聊生，你們為什麽沒有想着舉報他？”

“舉報？”

聽到江承岳的，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眼神很是茫然。

“官商沆瀣一氣，我們除了縣裏的官衙，還能夠向誰舉報？”

看着衆人眼中的迷茫，江承岳很快反應過來。

他現在是在古代，不像現代法治社會一樣擁有着多元化的監督方式，像他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能夠谏言的機會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說近乎為零，就算運道好遇上了明君，但官僚體系層疊繁複，一個平頭老百姓人微言輕，話語又怎麽可能傳到京城呢？

江承岳默然，卻想，倘若今後有機會進京，也一定不會忘記這些鄉親們，為他們謀取福利。

知道改變這些思想質樸的農民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江承岳于是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繼續聽衆人閑談。

江蔓蔓是個閑不住的人，在衆人休息談話時也依舊穿梭在人群中，時不時幫忙添些水。

在幫韓鴻鳴加水時，見江蔓蔓鬓角的汗水上，他便道：

“你今天也忙前忙後辛苦一天了，我來幫你吧。”

韓鴻鳴說着，沒等江蔓蔓回應，便起身伸手從她手中接過了茶壺，幫江蔓蔓替其他人倒水。

“謝謝……”

見江蔓蔓略微垂下頭，用碎發遮住臉頰，小聲朝自己道謝後便拎着茶壺轉身欲走，韓鴻鳴再次出言叫住了她。

“等等——！”

見江蔓蔓回頭，一雙滾圓的杏眼望向自己，韓鴻鳴感覺自己早在心裏打了無數遍的腹稿不知為何，全部消失了，他因而只能結結巴巴道：

“那、那個……”

“這是我專程換來的藥膏，裏面裝着的是将鹿角、幹姜搗碎後燒濃調成白蜜狀藥膏，阿姐說用這個只要每晚塗抹傷處，只需七日便可消除疤痕。”

韓鴻鳴說着，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顫顫巍巍地遞給江蔓蔓。

“鴻鳴長大了知道心疼小姑娘了诶——”

一衆漢子見狀立即起哄。

少年人臉皮薄，不光是江蔓蔓，甚至韓鴻鳴面頰也泛起些微紅。

“……你們都別吵了！”

見江蔓蔓在衆人的起哄聲中，羞赧地擡手捂住面頰小步離開回了自己的廂房，完全沒來得及接下自己贈予的藥膏，韓鴻鳴呵道。

“鴻銘，不錯啊，這就護上了，你小子行啊——”

與韓鴻鳴關系最好的發小秦昌用胳膊攔住他的脖子，與他勾肩搭背。

“你們都快別瞎說了，當心壞了人家姑娘家的名聲，我敢當着衆目睽睽之下贈禮，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歪。”

韓鴻鳴眉頭緊鎖，臉色嚴肅，而見他這幅模樣，衆人玩笑也開夠了，便也不再起哄，交流也回到了剛剛的話題上。

*

天色漸晚，雖然雍朝民風開放，行商的女子也如男子一般，時常抛頭露面行走在外，但江蔓蔓畢竟還是個沒出閣的小姑娘，衆人不便在這裏久留，便紛紛起身向江承岳告辭。

“劉大哥。”

在衆人即将離開時，點清了收賬的江承岳出聲叫住了劉靖。

“你們今天的飯錢給多了，應該只有三百四十五文，你們多付了五十五文。”

“哎——”

江承岳伸手便要把那多餘的五十五文遞還回來，劉大哥連忙擺手，同時伸手握住江承岳的手。

“兄弟之間，這麽客氣做什麽？更何況你的廚藝這麽棒，以我這三十多年的閱歷來看，江家食肆必定有一天會名揚四海，我現在給的這點小錢算什麽。”

“更何況，這群混小子有時候語言上有所不當，還請您諒解，這點錢就當是賠罪了。”

“好，劉大哥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那這些錢我便當做劉大哥你們下次光臨的預約抵付。”

江承岳也不是叽歪肉麻的人，幾番推诿無果，他最終還是收下了對方的好意。

“諸位還請再稍稍留步。”

江承岳終于把多餘的五十五文錢收下後，劉靖和衆人便要離開，江承岳卻再次叫住了他們。

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江承岳走回屋內，從後廚中拿出了剛剛兌換成實物的土豆種子分發給衆人。

“這是……土豆，但怎麽還發芽了？”

看出衆人眼中半信半疑的疑惑，江承岳解釋道：

“這的确是土豆，但發芽後的它因有毒而絕對不能食用，所以現在的它最主要的作用并不是可食用的土豆，而是能夠種出新土豆的土豆種子。”

“土豆的種子！？”

聽見這句話，衆人臉上無不露出驚訝的神情，就連如韓鴻鳴一般年紀稍小的少年郎臉上也有不敢置信。

“哥哥，是把這個種到地裏就能長出像我們剛剛吃到一樣的土豆了嗎？”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見自家小孩滿臉天真地望着江承岳問道，劉靖連忙出言喝止。

見江承岳此番舉動，衆人心中皆是驚駭不已。

畢竟對于江家食肆這種無論是裝潢還是地段都遠不及酒樓的小食肆來說，能夠有自他國舶來的特別蔬菜可以說是目前最大的特點，憑借着這個獨一無二的噱頭很容易能把食肆的名頭打出去。

而倘若把土豆的種子就這麽贈送給他人，食肆就會逐漸變得與其他任何一家食肆無異，那還靠什麽賺錢？

“無妨。”

與衆人的瞠目結舌截然相反，江承岳卻氣定神閑，只是淡淡：

“土豆的種植其實很簡單，只需要把土豆切成小塊種到地裏，小塊生根發芽就能夠長出新的土豆。只是要長出更加優質且産量更好的土豆，就需要挑選其中較為優質的土豆切塊，并且要要挑選合适部位與土地。這些具體的方法等這茬土豆長出來後，我會再一一告訴你們。”

江承岳說着，其實把土豆的種植方法告訴他人，江承岳為此也思考良多。

但他現在已經想通了，他現在這麽做不光是為了完成系統布置的任務，更是因為從眼前衆人身上感受到了上輩子被忙于工作的自己忽視的人與人之間的溫情。

“古語有言，投之以桃報之以瓊瑤，各位大哥也知道我身無分文，只有一手廚藝傍身，所以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能夠答謝，唯有這小小土豆。”

“多謝各位對我和妹妹的照拂。”

江承岳說着，便向劉靖抱拳施禮，後者見狀連忙将他攙住。

“江兄弟不敢當。”

“我們本來就是自願來幫忙的，收你的饋贈的話還像什麽樣子？”

劉靖一本正經道，而他這一言一出，瞬間引得衆人紛紛附和。

“就是啊！”

“你這樣是不是不把我們當兄弟。”

江承岳搖搖頭，看向衆人鄭重道：

“我知道各位是真是把我們當兄弟，我們同樣也把諸位當成朋友，但正因如此你們才更不要和我客氣。”

“現在外頭正值荒年，我知道大家的日子其實都不容易。而土豆可以作為主食且是高産量作物，能夠幫助大家和身邊的親朋好友度過饑荒。”

“而且其實土豆還有很多做法，既可以炸也可以煮，還可以做成泥，這樣做的土豆軟糯可口，沒牙的小寶寶和老人都能吃，這些做法我今後也會一一在食肆上新菜肴。”

被江承岳的一番話說得動容，又推脫不過，衆人最後還是收下了江承岳贈送的土豆種子。

江承岳一一應答，又再次叮囑了一遍衆人，土豆放到發芽後便已經含有毒素，絕對不可以再食用後，才與衆人揮手道別。

“多謝承岳哥！”

“岳哥簡直是活菩薩啊！”

“我們今後一定會常來的，您可別嫌我們聒噪啊。”

*

劉靖一行人走後，江承岳回答房間後便連忙打開了直播間。

因為忙碌了一整天，江承岳今天一天都沒有看直播間，剛進去後便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大堆鋪天蓋地的彈幕。

【這王家人可真不是東西！像個狗皮膏藥似的，真令人作嘔（吐）】

【這真是應了一句老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個王堯難道是什麽怨魂嗎？這麽陰魂不散】

【樓上你說的有些吓人啊，氛圍瞬間變成恐怖大片了啊喂！】

【看來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堅持掃。黑除惡啊（握拳）】

【突然感覺比起主播的生活，我的日子簡直太幸福了，感謝國家讓我生活在法治社會】

【樓上說得對，我得把這個直播間給我兒子看看，讓他看看什麽叫做真正的苦日子，簡直太有教育意義了！】

……

直播間的彈幕大多都很和氣，江承岳便也沒有再多看下去，但當他關閉了歷史記錄後，卻發現屏幕上的彈幕正又撕得不可開交。

【天啊，這個主播是什麽絕世大聖父啊！自己都要吃不飽飯，居然還想着免費把土豆種子分給其他人！？？】

【就是啊！而且經過今天早上王堯來這麽一鬧，主播現在手裏是一個土豆都沒有了，剩餘的商城兌換值也不多，壓根沒法換多少新的食材，接下來食肆又能做什麽菜呢？】

【樓上說得對，菜單上總不能是野菜炒野菜吧233】

【唉，這屆主播不行啊，光有正氣和一手好廚藝，但是商業頭腦實在不行啊】

【－可主播這麽做不光是為了人情，也是為了完成系統的任務啊？】

【－樓上也和主播一樣單純hhh系統只說了推廣，但沒說不能收錢呀】

【－還以為找到了一個有潛力的新人呢，結果居然也是個愣頭青】

【－已取關，後會無期[抱拳]】

看着直播間直線下跌的人氣值，233着急了，再任由人氣值這麽下跌，不光江承岳的商城兌換點岌岌可危，就連它今年的業績也要不保了。

于是233連忙對江承岳道：

“宿主宿主，直播間的觀衆們都已經再問了，您快說說接下來打算怎麽做呀？”

“各位不用擔心。”

江承岳緩緩。

“我已經想好接下來做什麽新菜品了。”

【新菜品？】

“對，”江承岳點點頭，“就是新菜品，而且它的主要材料并不需要在商城中兌換，也不需要花錢購買，可以就地取材。”

【能就地取材，這是什麽東西啊？】

聽見江承岳的解釋，直播間衆人瞬間又被勾起了好奇，紛紛饒有興致的刷起了彈幕猜測提問，直播間的人氣竟不降反漲。

看着近乎刷屏的滿屏彈幕，江承岳擡眸，只吐出簡單兩個字：

“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