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鄉試

鄉試

兩三個月後,經過江承岳的努力和層層加碼與緩慢革新,江家食肆現在已經順利完成了由先前完全面向平民百姓的低端食肆,轉變為兼顧低端與高端的複合酒樓食肆——

一樓的大堂依舊主要接待平民與散客,而二樓則設置包廂供達官貴人或是有其他例如舉辦宴會等需要的人提供服務,在二樓的公共區域,江承岳還如現代的飯店一般,設置了公共茶水和自助水果。

甚至江承岳還想,等時機再成熟一些,或者開設分店後嘗試一下自助餐的模式,看看效果如何。

江承岳不怕失敗,他更怕的卻是自己什麽也不敢嘗試,一直原地踏步,更何況人已經經歷了一輩子,現在的他更加懂得人生苦短的道理。

在江家食肆的生意蒸蒸日上之際,蘇撫的身體和精神狀态也越來越好。

雖然江承岳對古代科舉的八股一竅不通,無法在學習上幫助蘇撫,但他卻可以為對方做好後勤,讓對方沒有後顧之憂。

而真是在他的食補藥療的雙重調理下,蘇撫的身體越來越好,原本蒼白的臉頰逐漸變為了正常的紅暈,并且蘇撫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也愈來愈多,整個人由內而外顯得精神煥發。

八月。

如盧旗先前所言,新朝初開,正值用人之際,因此原本三年一度的鄉試目前還是每年一考,所以鄉試再一次近在眼前。

在蘇撫奔赴考場的前一夜,雖然知道以蘇撫的細心程度必然不會落下什麽,可在閉店後,江承岳依舊幫對方再點一遍行囊。

“馕餅,榨菜,鹹菜還有各種幹糧,以及擦洗的巾帕手絹,筆墨紙硯鎮尺筆山……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缺的……哦對,這是免洗洗手凝膠,你不用管它是什麽,只要知道如果你要吃飯前覺得手髒的話,就在手上擠一點它,之後再在手上搓一搓,不需要水也能夠淨手。”

知道蘇撫平日裏愛幹淨,而古代科舉卻要在一個轉身都有些困難的小房間裏關上三天三夜,吃喝拉撒全部在裏面解決,那種酸爽的滋味可想而知,江承岳便專門花了大幾十萬的積分,在商城中給他兌換了一瓶免洗洗手凝膠。

雖說江承岳最近正在研究肥皂香皂的水油配比,在幫蘇撫收拾東西的時候,原本也想要幫他帶塊肥皂,但是轉念想想考場的隔間裏頭也沒水能用,所以最終才選擇兌換免洗凝膠。

雖然這瓶凝膠因為處于商城倒數第二行,所以價格不菲,但江承岳卻并不覺得心疼。畢竟這積分本來就是用來用的,要不然留在那裏永遠都只是一堆死物,不若換成一堆物品,這樣實實在在地拿在手裏也踏實。

“謝謝,不用你這般麻煩,我可以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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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行最後一輪複盤的蘇撫放下了手中的《左傳》,而聽到對方這句話,江承岳卻雙手抱臂,一本正經:

“先前同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們現在都已經是一家人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麽不用總是謝謝來謝謝去的,更何況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再好好複習複習,俗話說得好,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這樣等到明天考場上就不緊張了。”

說這話的時候,江承岳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個在叮囑兒子努力複習的老媽子,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而蘇撫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禁低低莞爾,輕笑出身。

江承岳臉色一黑,臉上有些挂不住,剛想再次戲谑回去,無意瞥到對方在書上做的筆記,發現對方字體似乎有所改變,他不禁有些好奇。

“你先前不是寫的是簪花小楷嗎為什麽現在好像改了字體”

“這不是我寫的。”

蘇撫解釋道。

“夫子先前同我說,我的簪花小楷雖然平日裏看起來漂亮,但在考場上卻不若臺閣體吃香,所以給我在書上做了些示範,讓我學習摹寫。”

“臺閣體……是科考中常用的字體”

“嗯。”

蘇撫颔首。

“臺閣體較其他字體更為光潔方正,謂是‘秀潤華美,正雅圓融’,考官閱卷時能夠看得更為清晰,所以大受考生追捧。”

“原來如此。”

江承岳點點頭,心想,沒想到在古代居然也有“衡水字體”啊!

聽了蘇府的解釋,江承岳也不禁慶幸,自己可沒有被那些穿越小說中的爽文劇情所迷惑,一心想着靠背那些名家的詩句去科舉考取功名,以為自此就能夠成功吊打古人,迎娶白富美走上生巅峰。

但現在通過蘇撫的這番話看來,都不用說自己究竟能不能夠寫出格式韻腳字數內容都合格的八股文,估計自己光是連字跡這一關都過不了。

“你的心意我領會了,不過你也的确不需要為我如此憂心。”

“這話說的。”

江承岳皺眉。

“你可是要在那豬籠似的狹小隔間裏待整整三天呢!”

“放心。”

蘇撫撇了正為自己擔憂的江承岳一眼,神色淡淡。

“我一般來說答卷不需要三天,一餘天最多兩天便已足矣。”

江承岳: “……”

這就是能夠提前交卷的學霸的自信嗎

*

翌日。

晴空高照,萬裏無雲,看起來是個趕考的好日子。

一大早江承岳便送蘇撫前去考場,在進考場前監考官會挨個核對考生信息,并且進行搜身,确認沒有夾帶後,才會放考生入場。這些步驟與現代的科考頗為相似,只不過沒有現代的那些高科技設施罷了。

隊伍移動的速度很快,顯然這些監考員早已身經百戰了,檢查速度十分敏捷,不一會兒便排到了蘇撫,在注視着蘇撫核對完信息驗明正身後,江承岳便朝他揮揮手。

“我給你做一桌好菜,等你回來。”

江承岳笑道。

“嗯。”

蘇撫點頭,同樣眉眼含笑,笑容甚至比今日的日光還要燦爛,而這還是江承岳第一次看見他笑得如此絢麗奪目。

或許逐夢的人就是如此光彩奪目吧。

江承岳心中暗道。

蘇撫沒有誇海口,他答卷果真只花了兩天不到的時間。在開考後的第二天晚上,他便提前交卷返回了江家食肆。

聽見敲門聲,已經給院門落鎖的江承岳前去開門,看見站在外面之人正是神情有些疲憊的蘇撫後,江承岳有些驚詫。

“你怎麽這麽快就交卷了,不再多檢查檢查嗎”

“……沒事。”

見對方欲言又止,臉色還有些不大好,猜測到對方雖然先前嘴上說着沒事,但真正切身體驗的時候,卻還是對那充斥着各種味道混雜且狹小燥熱的房間有些接受無能。

想到這,又見對方神色疲憊,顯然昨天夜裏也沒休息好,江承岳便連忙把蘇撫帶回了屋。

“水我已經幫你燒好了,你先去洗漱一下,剛好我現在去熱飯菜。”

“多謝。”

蘇撫點點頭,現在的他卻是已經沒有力氣再口是心非。

江承岳給蘇撫下的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青菜面,因為想到對方剛從那種沖刺的臭味地方出來,估計也沒多少胃口,所以飲食主要以清淡為主。

洗漱完又一碗面下肚後,蘇撫的臉色看起來好了不少,不過畢竟也不眠不休地寫了兩天的題,蘇撫的大腦高度集中,此時身心俱疲,看出對方臉上的疲憊,江承岳便也與他道了晚安,沒有再打擾對方休息。

翌日。

一向卯時一刻便已收拾妥當坐在窗邊晨讀的蘇撫,今日卻快到辰時才堪堪起床,顯然這兩天考試頗耗元氣。

吃完早飯後,蘇撫一如既往的幫忙收拾碗筷,自從他住到江家後,雖然江承岳說沒事,但他也并不習慣在別人家中什麽都不做,當個甩手掌櫃,因此除去學習時間外,他依舊會經常在後廚幫忙洗碗洗菜。

中午,見這幾日本該是學堂休沐的蘇撫剛考完試便繼續倚窗讀書,江承岳不禁感慨。

“你這不是才考完麽不趁着這幾日休沐歇息歇息”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蘇撫淡淡。

“更何況,出除去讀書外,我也沒有其他更喜歡的事情。”

江承岳: “……”

“好了好了,你已經看了一下午書了,先讓眼睛歇息會,等會再繼續。”

見蘇撫一連看了将近兩個時辰的書都沒有起身活動,江承岳上前拉住他的手,帶他來到後廚。

“我帶你看個東西。”

帶着蘇撫來到後廚後,江承岳這次給對方展示的卻并不是新品菜肴,而是一塊看起來四四方方的奶白色小東西。

“這是什麽”

“這是肥皂,說是豬胰皂也沒錯,反正就是拿來淨手的東西,只不過和我給你的那個免洗凝膠不同,這肥皂還是要和水配合才能有清潔效果。”

“剛好我上個月做的第一批肥皂發酵好了,所以拿來帶你看看,你可是除我之外第一個瞧見這些東西的人。”江承岳笑道。

江承岳原本只是在闡述事實,可這番話落到蘇撫耳中,不知為何,他卻無端覺着這“第一”二字有些特別——就好像是獨一無二一般。

想到這,蘇撫卻是不由得心頭一顫。

用手指掐了掐指尖,蘇撫強行讓自己回過神來,見案臺上還放着許多豬肉,他輕咳一聲,竭力轉移了話題。

“咳……這些豬肉又是要什麽”

“這是拿來煉豬油的,我先前的這批肥皂就是用他,我打算拿來做肥皂。”江承岳道。

在對蘇府說話期間,江承岳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

肥皂的雛形豬胰皂的制作步驟并不算多麽困難,只要在鍋中放入豬板油,再加入山泉水,開大火熬幹水分出油了,之後撈出油渣,剩下的便是豬油了。

之後繼續在鍋中放入豆萁,把它們燒成灰,倒入杯中後加入清水和石灰粉攪拌均勻,再用濾紙中濾出清澈的堿水。

把堿水和豬油二者混合,之後進行攪拌直至酸奶狀,再加入适量精油,倒入模具蓋上蓋子,保溫靜置三天,脫模後切成方便使用的小塊,再通風晾制一個月,最基礎的豬胰皂便算完成。

雖然江承岳是照着書上的教程,第一次制作手工肥皂,但是他做出來的肥皂卻也有模有樣。

“原來你先前一個月在研究的便是這個。”

“是呀,”江承岳笑, “畢竟你這麽愛幹淨,想來這肥皂應該也很适合你吧。”

“你莫不是在取笑我”

見蘇撫面色一沉,江承岳笑笑:

“我并非取笑于你,而是注意清潔經常洗手其實本身就是一個極好的習慣,倘若外頭爆發了瘟疫,這便是能大大減少感染率,救人性命的呢。”

“莫要烏鴉嘴。”

見蘇撫一本正經,江承岳便眨眨眼,道: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确不應該同未來會被金殿傳盧的狀元郎講這些不吉利的話。”

“你又揶揄我。”

見蘇撫撇過頭去不理人,像是真的生氣了,江承岳這才連忙服軟溫聲哄起了對方。

但他剛剛說的那番話,卻絕對不是故意取笑對方,而是江承岳發自內心的覺得,以蘇撫的努力和天賦,這些本就應該是他理所應當該得到的東西。只不過之前那麽多年,他都因為自己哥兒的身份受到諸多限制,才一直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你來試試這肥皂感覺如何。”

江承岳說着,便把手中的那塊肥皂送到蘇撫手中。

蘇撫先前并沒有用過這種東西,見這肥皂濕濕滑滑,在手中确實有些拿不穩,于是江承岳幹脆手把手,把手附在對方手背上,如教小孩洗手般,手把手地教對方該如何正确使用肥皂。

“首先,你要用水把雙手打濕之後再把肥皂塗抹在自己手心中間,然後雙手交叉,像這樣,把它搓起泡,然後再把手每一個地方都搓幹淨後,再用水把它們洗掉。”

“而且關于這肥皂的用法,其實還有一套最标準的手勢能夠達到最大化的殺菌,那就是七步洗手法,我帶你演示一遍。”

“肥皂先塗勻,然後交叉洗……手尖搓手心,手腕保潔別忽略。”

江承岳一邊念着口訣,一邊握着蘇撫的手,詳細教授對方到底該如何進行七步洗手法。

“……好了,就是這樣,你記住了嗎沒有記住的話,我等會兒再給你演示一遍。”

江承岳認真道。

“不,不用了……”

松開蘇撫的手時,江承岳這才發現對方不知何時竟已是滿臉通紅。

而他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教他洗手時,實在與對方實在貼得太緊,并且二人都衣衫單薄,幾乎能夠隔着那薄薄的衣物,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體溫,而他方才手把手地握着對方的手,這個姿勢怎麽看怎麽暧昧。

“抱歉,方才唐突了。”

“……無妨。”

見江承岳面露愧色,蘇撫開口,但他臉上還未完全褪去的紅暈卻暴露了他緊張的心情。

“總之你先自己試試,反正只要記住了口訣便好,相信這對過目不忘的你來說肯定不算難。”

說罷,聽到外頭有顧客來訪,江承岳在與蘇撫點頭示意後便轉身離開,留下蘇撫一人站在原地。

蘇撫閉上了眼睛,他雖竭力平複着自己鼓擂蝶震般的心跳,但腦海中還是會不由自主回想起方才的景象,以及附着在自己手背上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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