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比試
比試
翌日。
江承岳按時赴約,郭乾已經在這等候良久,他直接在兩家店鋪中央擺了一張高臺,上面放上兩套案板菜刀籮筐等廚具,以作為比試用的擂臺。
江承岳原本以為今日并不會有這麽多人圍觀,但見擂臺下烏壓壓的站了一片人,又見郭乾注視着自己,臉上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微笑。江承岳便知這必然是對方專程召集了人過來,想讓讓更多人看自己落敗後的笑話,以此讓自己顏面掃地,無法繼續再京城待下去。
将并沒有理睬對方的有意挑釁,江承岳走上擂臺,向對方禮貌抱拳施禮。
“郭掌櫃,不知今日比試的題目是什麽”
“都說菜品的厲害有三,分別是刀功,味道,以及色香味俱全,既然如此,我們今日便一共比試三道菜,我出一道你出一道,最後一道由商會的掌舵人範老出如何這樣對誰都公平。”
郭乾說着,坐在一旁的商會掌舵人範老也擡眼朝這邊看來,對方手中撚着一串佛珠,神色淡淡,看起來諱莫如深。
但見這番架勢,江承岳的直覺卻已經告訴他,這所謂的公平卻其實是對方估計早已串通好了,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謀劃究竟是什麽,但顯然此番比試,對方必定會給自己使絆子。
江承岳點頭。
“那你便請先出第一道菜罷。”
“既然如此,第一題比試刀工,那便選擇最具難度也最能夠體現刀工的文思豆腐如何”
“好。”
出乎郭乾的意料,江承岳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便已答應下來。
其實在上輩子,江承岳在大飯店裏便不知道做過這道菜多少次,所以早已輕車熟路,在聽到對方報出這個菜名時,江承岳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暗喜。
不過江承岳知道,此番對方是有備而來,自己絕對不可能掉以輕心,所以全程他都保持着小心與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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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一塊看似普通的豆腐切出一萬多根細絲,文思豆腐的難度可想而知,這道菜極其考驗刀工,需要刀工精細,用料講究,方才能夠成功。
比試開始,江承岳并沒有如郭乾一般,立即開始切豆腐,而是首先檢查了一番菜刀的刀尖是否足夠鋒利,并且把它再在磨刀石上磨了磨,确認無誤後,江承岳這才開始正式動刀。
先把豆腐四面切平整後,江承岳又把豆腐從中切開。切文思豆腐要求使用片刀或者桑刀的手法,并且因為豆腐十分柔軟易碎不能受力,所以只能把手指抵在刀後面随着刀緩慢移動,并且雖然要把豆腐切絲,但是豆腐最底下的面卻不能切開,因此對于廚師的刀工有着極高的考驗。
江承岳膽大心細,雖然他前期做了不少準備工作,但一旦開始動工,他卻一氣呵成,全程沒有停歇,拿着菜刀的手更是穩定得猶如鐵鑄。
豆腐切好後,刀片沾水,江承岳擡腕,用刀輕輕将豆腐片向一個方向滑去,然後再次開始切絲,待到案板上的豆腐已經變成一塊看似粘稠細碎的模樣後,江承岳才用刀輕輕承托,把它放入碗內的清水中查看形狀。
處理好豆腐後,再對雞湯進行勾芡,之後再放入木耳絲,開小火将其半開,再用勺子順着一個方向把豆腐滑開。
但是攪拌豆腐這一步也極其重要,并非使用蠻力随意攪拌,而是要用勺子底面輕輕攪動上面的湯汁,讓豆腐絲能夠順着一個方向轉動成型。最後再放入蔥絲,文思豆腐才算完成。
當江承岳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把切好的豆腐端到評委臺前時,郭乾已經率先切好了豆腐站在那裏,見江承岳過來,他依舊只是微笑。
畢竟郭乾自十來歲開始學廚起,迄今已經做了三十來年的菜了,先前更是曾進宮當過一段時間的禦廚,而對手卻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夥子,論起刀工,郭乾如何能不信心滿滿
“為了公平起見,此番比試我們再随機從臺下請三名觀衆上來查看。”
語罷,便有三人被挑中登臺,與範老一道查看起了臺上的兩碗文思豆腐。
只見第一碗文思豆腐雖然豆腐也細如針尖,但它的形狀卻并沒有第二碗那般美觀,只見第二碗內的豆腐不光細致入微,攪拌出的形狀也同樣可人,并且雞湯勾芡得也濃稠綿密,再配合上上頭碧綠的一點蔥絲,更顯其精致。
範老捋了捋花白的長須,慢條斯理道:
“這第一碗雖然也很不錯,是一碗成功的文思豆腐,但這第二碗的豆腐卻條條纖細可見,足以穿針,無論是層次還是形狀都優于第一碗,顯然第二碗獲勝。”
說罷,範老便擡頭望向郭乾,正要出言宣布這一局對方獲勝,江承岳卻沉聲開口。
“範老,您說的這碗文思豆腐是我做的。”!!!
聽聞江承岳此言,不光範老一時愣怔無語,臺下亦是一片嘩然。
郭乾在江承岳沒來前,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刀工佼佼者,而江承岳這個後生竟然刀工比對方還要厲害,那豈不是要天下無敵了
一番叽叽喳喳後,雖然範老和郭乾都面色不虞,但畢竟不能當着衆目睽睽的面信口開河,因而第一局還是只得判江承岳獲勝。
*
見第一局竟然讓江承岳獲得了勝利,郭乾心中暗暗不爽,卻是氣得牙癢癢——
原本刀工便是他的長相,所以郭乾才會選擇這道菜品故意刁難對方,卻沒想到眼前的這個毛頭小子不光能夠做成功,而且甚至比自己做得還要好,着實是狠狠打了他的臉。
郭乾原本覺得自己活了三四十年,吃過的鹽比對方吃過的米還多,但刀工還不如對方,他又如何能夠心安
這麽想着,郭乾握緊了拳頭,手背青筋暴起,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
第二局輪到江承岳出題,臺下衆人皆翹首以盼,想看看這個第一局就已經獲勝,贏過了禦廚老手的年輕人究竟會出什麽題目。
“我認為廚師應該發揮各自的特長,而非被題目限制死,所以我規定這一局做魚,但是我不規定魚的具體做法和種類。”!!!
江承岳此言一出,臺下衆人頓時大驚。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想到,江承岳竟然會選擇不抓住自己的機會,反而搞什麽自由發揮。
要知道題目限制本身就是為了出在自己擅長的方向上,只有這樣才能夠更輕易的戰勝對手,但江承岳卻反其道而行之,把到手的好機會拱手送人了!
【[黑人問號]】
【主播沒事吧沒事吃點溜溜梅[流汗黃豆]】
【是啊,我看這樣還不如直接認輸投降算了好吧[白眼]】
【我只是覺得這樣不認真的态度比賽真的讓人很惱火[怒]】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要趁着自己出題的時候占取良機,他這樣就是在揮霍自己的優勢[摔]】
【難不成他還真的以為自己是全方面的天才啊,不管出什麽題目都能獲勝笑死】
因為江承岳的直播間的人氣值越來越高,所以湧入的新觀衆也越來越多,而與這些叫嚣着翻着白眼的新人不同,直播間見識過江承岳本事和實力的老觀衆,卻對江承岳的實力有着十成十的信任。
【too young too simple。
俺只能說你們隊主播的能力一無所知233】
【原來樓上的話我都已經先記下來了,到時候被打臉了可別哭喲】
【哈哈哈哈,其實我也能夠理解,畢竟我也是從這種被瘋狂打臉的階段過來的233】
與直播間的一衆亂鬥不同,江承岳現在的心思則完全放在了制作菜品上。
這第二道菜,江承岳選擇做一道松子魚。
松子魚對刀工和火候的要求都極高,要求“刀刀見皮,連而不斷”。
首先準備一條草魚,去掉魚頭後沿着脊背骨切開,尾巴不要切斷,之後再用斜刀去掉魚排,同樣采用斜刀的手法在魚皮上切出鱗狀,而這種道法的便叫作菊花刀。
花刀處理好魚肉後,把魚下鍋炸至金黃酥脆後撈出,江承岳便又随手調了一個糖醋口汁,大火熬制濃稠後,把醬汁淋在魚背上再擺盤裝飾便算完成。
醬汁橙紅誘人,酸甜可口,再撒上蔥花和芝麻,光是看着就已經讓人食指大動,口齒生津,甚至足夠想象出魚肉入嘴時混合着酸甜味道的酥脆。
【哇塞,見到主播做出來的松子魚,光是看着就讓人食欲大增!】
【我宣布,我又一次被主播秀到了[癱]】
【剛剛在那裏叫嚣的人,現在怎麽沒影了你們說的話我可都截屏下來了喲~】
【樓上別太愛,現在評委還沒品嘗菜肴呢,別到時候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而且對方曾經還是宮裏的禦廚,獲勝者最後究竟能花落誰家還不知道呢。】
顯然臺下衆人也沒想到,江承岳做菜速度不光快,而且做出來的東西光看賣相就讓人感到賞心悅目,倘若是配合着這道菜肴,便是再挑食的小孩都會忍不住想多吃幾碗米飯。
江承岳這次其實也讨了個巧,因為酸甜口的東西能夠讓人食欲大增,所以取勝概率更大,而這也正是他想要達到的效果。
郭乾那邊也已經做好了魚肉,他選擇菜是家常菜,紅燒鲫魚,因為江承岳誤打誤撞,剛好戳中了他的軟肋,所以郭乾才會在心裏氣得牙癢癢。
郭乾雖然擅長炒菜和餐前甜品的制作,但要數他最不擅長的菜品,那就正是魚菜,因為要處理魚骨魚刺,而這些都是需要耐心的夥計,但郭乾卻偏偏是個耐心欠缺之人,或許這也是他的刀功為何會不如江承岳的原因——
并不是因為他當真功力不若江承岳身後,而是因為他急功近利的性格。
當把兩盤魚肉端上桌上後,從色澤顏色以及制作的難易程度上來看,此局誰勝誰負已經一目了然,但必須要走的評價流程還是要走的。
只見範老和其他幾位評委拿起筷子先嘗一口郭乾的紅燒鲫魚,臉上露出微微贊許。
“有道是大道至簡,返璞歸真,這道紅燒鲫魚雖然看似簡單,但做得卻鮮美可口,醬汁濃郁,并且保留了鲫魚原汁原味的細膩鮮活,着實不錯。”
之後衆人又舉箸夾了一塊江承岳的松子魚,但而剛嘗了一口,範老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你這魚肉是不是放錯了調料為何酸甜口中卻透着這麽重的鹹味”
變故陡生,江承岳心中一驚。
在做菜時,江承岳便已經隐隐感覺到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好像從瓶子中倒出來的糖粒有些不大對勁,但是他當時光顧着搶時間,并沒有多加在意,而如今想來想必是有人偷偷調換了他的鹽和糖!
江承岳心中暗叫不好,知道這是郭乾為了獲勝,所以在暗中使了陰招。
【啊,不會吧,主播難道還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就是呀,我之前一直覺得主播是個很嚴謹的人,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家人們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主播】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這樣實在太可惜了吧,他現在也找不出證據啊。
【這下黑手的人也太可惡吧,要不然三局兩勝,主播如果贏了這一局的話,他就直接獲勝了呀,現在還要再多比一輪,還不知道對方又會是怎樣下作的手段呢!】
【是呀是呀[生氣]】
直播間衆人讨論激烈,而在場諸人也在為此争論,他們有人原本也想為江澄月明不平,覺得是評委在這裏故意偏袒郭乾,所以自告奮勇上前品嘗,可是品嘗到勾芡湯汁中的怪味後,卻也不得不承認江承岳很可能的确是不小心弄錯了調料。
“唉……這小夥子菜做得這般好,刀工也如此精細,看來也是個細心人為何會如此粗心”
“是呀,這實在太可惜了,要不然的話,他這一局就已經獲勝了。”
“唉……”
知道這一局的勝敗已成定局,江承岳臉上卻并沒有太多神情,而是立刻調整了心态,投入到下一輪的比試。
而唯一讓江承岳擔心的,卻是郭乾嘴角露出的那一抹似笑非笑,他不知道下一輪中自己又會面對怎樣的情況,而自己的調料是否還有其他自己上一局沒有用的調料也被進行了調換,而倘若他等會一一檢查的話,又不知道會浪費多少做菜的時間。
而且還有很大的可能性,對方設置的陷阱并不只此一處,畢竟狡兔三窟,很有可能射在其他地方,亦或是壓根沒有也未可知,而對方這樣便真是故意為了迷惑他,讓他自亂陣腳。
想到這,江承岳不禁攥緊了拳頭,但他并沒有避開對方似笑非笑的目光,而是目光筆直的注視着對方,眼神沒有絲毫退縮,像是應下了對方的挑釁。
“壇啓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①。最後這一局,二位便做佛跳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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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