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戒煙?”
信一掏煙的動作頓住,疑惑的望着你,“好端端幹嘛讓我戒煙?”
你握着瓶可樂坐在桌旁,注意力全在電視播放的關于城寨拆遷的時事新聞上,随口答了句:“我不喜歡你身上的煙味。”
信一擡起手臂嗅了嗅,只聞到清香的洗衣劑的味道,“有嗎?我怎麽沒聞到?”
你抽空瞥過一眼,“你自己當然聞不到了。”
其實味道還好,只是他吸煙的頻率實在吓人,你倒不覺得是他瘾大,更像是從小跟着龍卷風有樣學樣,嘴裏閑不下來。
你轉過身面向他,“這樣好了,我們來玩個游戲。”你從他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擡手塞到他的唇間。
“如果你先我一步點燃它,那我就不管,如果我手快搶下來,你就一天不準吸煙。”
你揚了揚眉,滿滿挑釁意味:“怎麽樣,要不要玩?”
“好啊!”信一被勾起興趣,琢磨了下又補充,“那我要加個彩頭,輸的人呢,要答應贏的人一個條件。”
你欣然接受,“沒問題,前提是不準太過分。”
隔着一張桌子,你們面對面坐好,緊盯着彼此的眼睛,姿态蓄勢待發。
“1-2-3!”
話音剛落,就有大手襲來,毫不留情鉗住你兩根手腕。
“哈哈哈~”
僅憑一只手輕松将你制伏,信一笑的很欠扁,另一只手則捏起打火機,得意的在你眼前晃了晃。
好一招先發制人。
顯擺手大是吧,你簡直氣笑了。
眼看他就要點燃,你突然傾身靠近,張口銜住煙尾,快準狠吐到地上。
這下換信一傻眼。
你站起身,雙手撐着桌子,心情大好的俯視他,“你輸喽,今天不準——”
還沒說完,他已經昂頭吻了過來。
帶着薄繭的拇指輕撫你耳際,四指伸入發間。你順從的閉上眼,恍惚能感覺到他掌心灼熱的溫度。輕輕用力,讓你更加貼緊。
“咣當!”
溫存被打斷,你和信一同時擡頭,看到陳洛軍立在樓梯上,扶着被撞歪的飲料箱,滿眼震驚。
“你們兩個,在拍拖?”
被這樣一雙正直老實的眼睛注視着,你莫名有種早戀被抓包的錯覺,有些心虛的垂下眼,叼住了可樂瓶內的吸管。
“這麽明顯的事你不會才發現吧?”
被撞見接吻,信一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他舔了舔唇岔開話題,“晚上秋哥請客,老大叫你一起。”
你順勢問:“你們晚上要出去?”
“沒錯,你一個人回家要當心。”信一叮囑完你,又看向陳洛軍,“不止我們去,還有虎哥十二,記得換身衣服,打扮的帥一點啊。”
或許還沉浸在震驚中無法回神,陳洛軍只憨憨的應了聲好。
你只當這是尋常的一夜,誰料天剛亮就被一陣急促敲門聲吵醒。門外是靠牆喘氣的信一,他握住你的肩膀,表情難得凝重:“待在家裏,不要出門!”
丢下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信一步履匆匆的離開。望着他匆忙的背影,你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這個預感很快得到證實。
一群陌生人打着黑傘湧進城寨,個個兇神惡煞,手持着證件複印紙逼問街坊們陳洛軍的下落。
看着這混亂的一幕,你心跳的很快,快步返回房間翻出那把藏在床墊下的槍,固定在小腿內側,用褲子遮住。原本打算先去冰室,但路上你遇見了信一身邊的小弟,忙攔下他問:“信一呢?城寨出了什麽事?”
他拎着根鐵棍,神情緊張,“信一哥在醫館,洛軍受了傷,這群人是來抓他的!”
你不再猶豫,轉頭跑向醫館。抵達時,屋內只剩兩人,四仔正将昏迷不醒的陳洛軍搬上推車。
陳洛軍的情況比你預想的還要嚴重,他緊閉雙眼面孔蒼白,腰側的繃帶在挪動間滲出血色。
對方人多勢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找到這。你斟酌着對四仔提議:“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全,他傷的這麽重,不如先把他藏起來。”
四仔考慮片刻,果斷抱起陳洛軍,言簡意赅:
“帶路。”
為了避開搜捕,你特意繞了遠路,穿過兩條人跡罕至的小巷,才停下腳步讓開身。
四仔沉默的望着你身後的垃圾車,隔着一張面罩你都能看出他臉上的無語。但不得不承認,這的确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任誰想破頭也猜不到你們會把人藏進垃圾車裏。
從晾衣繩上扯下一塊被單,四仔将陳洛軍團團裹住,留出透氣的空隙,随後将人放進垃圾車的車鬥內,又扒了點垃圾進行掩蓋。
做完這一切,四仔轉頭看你:“找個地方躲起來。”說完他大步離開。
要躲嗎?眼看四仔消失在巷口,你站在原地,揉捏着脹痛的眉心。
如果換做剛來城寨那幾日,遇上這種事不用他說你也會跑的遠遠的,唯恐殃及到自身。可現在不同,你已經在城寨紮了根,有了歸屬感。
這是你的家。
有人到你家裏鬧事,那還躲個屁啊!
你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眼下城寨亂成一片,漫無目的地亂跑并不可取,你一瞬想到了城寨最大的龍頭,城寨出事龍卷風定然要出面。
太湖樓下一片狼藉。
遠遠便看到信一正和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交手,那應該就是陳洛軍提到過的王九。
信一緊捏拳頭發狠地砸向王九的腦袋,王九擡起小臂格擋,上半身晃都未晃,臉上露出令人膽寒的笑容。
一擊不成,信一迅速後撤拉開間距,随即手下翻轉展開蝴蝶刀,刺向王九咽喉。後者不避不讓,反倒迎身而上抓住信一持刀的手,笑容越發猙獰。幾番攻勢,王九都應對的十分輕松,眼看信一落入劣勢,刀刃被王九把持着割向他的手指根部。
你察覺不妙,想也不想擲出手中的蝴蝶刀,對準的自然是王九的臉。可惜被他偏頭躲過,但也成功中斷了他的動作,讓信一得以喘息,從他手下掙脫。
只是這樣一來,你就徹底暴露在王九的視線內,他轉過臉與你對視,輕攏了下腦後的長發。
這是個很危險的人,隔着墨鏡你也能看出他眼底的癫狂,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玩意兒,王九邁步向你走來。
信一抱住他的腰,抽空對你大吼:“快走!”
你也意識到自己幫不上忙,果斷逃跑。
身後,王九一肘擊在信一的肩胛骨上,在信一吃痛撒手的瞬間擡腳踹在他胸口。信一騰空撞上路邊商鋪,鋼制的卷簾門被砸出一個深坑。
他蜷着身體倒在地上,額角青筋暴突,劇痛讓他一時無法起身,只能眼睜睜看着王九追至你身前,攔住了你的去路。
“妹妹,告訴我陳洛軍在哪。”王九将一袋鈔票扔到你腳旁,引誘道:“只要你告訴我,這些錢就都是你的了~”
你強忍着後背發麻、汗毛倒豎的驚悚感,靠着牆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哈哈哈哈哈!”王九發出一陣狂笑,突然伸手掐住你的脖子。
你掙脫不開被提着漸漸離地,窒息和疼痛一同襲來,你面色漲紅,緊緊扒着他的手臂,懸在半空的雙腿不斷踢蹬。
“王九!”信一嘶吼着,雙目逐漸赤紅,霎時間忘卻渾身傷痛,暴起沖向王九。
蝴蝶刀起不到作用,信一便折斷了牆上的鐵管,發狠地砸向王九的胳膊。一下兩下,直到鐵管彎曲變形王九都巋然不動,仿佛那些攻擊只是落在身上的羽毛,輕飄飄不痛不癢。
欣賞着你們的垂死掙紮,王九狂笑着将你高高舉起,看着信一問:“還不肯說?她可要斷氣了!”
你确實快斷氣了。眼前出現大片白光,抓着王九的手發軟滑落,心向谷底沉去,你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斜地裏突然閃出一記飛踢,四仔從天而降,正踹在王九背上。他趔趄着向前撲去,手下一松,你從半空跌落,因為慣性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手臂擦出道道血痕,你捂着喉嚨弓身大口喘息,随即是猛烈的咳嗽。
有人搬過你的肩膀将你緊緊抱住,“你有沒有事!”信一摸着你的臉,神色慌張。
他形容狼狽,發絲被血污打濕垂在額角,汗水從他鬓邊滑落,混着血珠滴落在你臉上。你張了張口,喉嚨腫痛說不出話,只能勉強搖搖頭,推着信一的手臂,示意他去幫忙。
信一将你抱到角落,他咬牙起身,眼中帶着滔天怒火。
奈何王九神功護體,任憑他和四仔如何劈砍,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遲遲問不出陳洛軍的下落,王九耐心告罄,他周身泛着壓制不住的殺意,出手更加狠毒。
就地一滾躲開王九的攻擊,四仔随手撿起地上的碎玻璃,當做利刃刺向王九的心口。
“不知死活。”
王九奪過玻璃,拽過四仔的衣領,用力插進了他的肩窩。
“啊!”四仔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誰都沒有發現你摸向小腿的動作。
“嘭!”一聲巨響,子彈飛射而出。
王九愣住動作,緩緩低頭。信一四仔也怔怔的望着他腹部突然出現的血洞。
“嘭嘭嘭嘭!”
一擊得手,你不敢放松,緊繃着神經連補四槍,直到彈夾打空才脫力地松手,虎口被震到麻木,整條胳膊都不受控制的發顫。
王九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也不敢相信他竟然折在了一個小姑娘手中。
還好距離不遠,不然還真怕打不中。你看着他倒在地上,抽搐着吐出血沫,終于放心地閉上眼。
……
又一次在醫館的彈簧床上醒來,信一吊着手臂守在床邊,見你睜開眼,他欣喜地握住你的手,“怎麽樣?要喝水嗎?”
你嘗試發聲,還是沒有成功,于是點點頭。
信一捧着水喂到你唇邊,一面還說:“聲帶受了傷,要養一陣子才能好,這段時間我會搬到你那,照顧你的日常起居。”
你擡起頭,眼神不善的瞪着他。
“幹嘛這樣看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四仔。”信一向右一指,你這才注意到身旁還擺着好幾張彈簧床,從室內一路排到門口。
上面分別躺着四仔、十二少和七叔,只是除了四仔外,其他兩個還沒醒。
信一放下水杯,忽然想到什麽:“差點忘了問,槍是哪來的?”問完才覺時機不對,他又轉頭去看四仔,“你把洛軍送去哪了?王九帶來那麽多人,你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将人送出去,有點本事啊。”
壞了。
提到陳洛軍,你和四仔對視一眼,心裏均是咯噔一聲。四仔捂着肩膀跳下床,撒腿就向外跑。
“喂!怎麽了!”信一不解,追了幾步才轉頭問你:“他這是抽什麽瘋?”
你尴尬地笑笑,瞄了一眼牆上的鐘,但願今天收垃圾的阿伯……能晚點開工。
這場由上一輩延續下來的争鬥最終以兩敗俱傷的局面結束,除了王九當場去世,龍卷風和大老板都受了重傷,被送往醫院救治。手術過程中,醫生還發現龍卷風的肺部長了一顆腫瘤,萬幸腫瘤是良性。
時間一晃來到三個月後。
為了更好的修養,龍卷風暫時搬離城寨,住到了早年購置的房屋中。你和信一每天都會過去看他,偶爾會碰上虎哥十二少。
還有狄秋。
你當然聽說過他,也知道他是這場亂鬥的源頭。不過大佬們的恩怨與你無關,你依舊過着平淡卻自由的城寨生活。
“走喽!去給老大送飯喽~”
信一帶上七叔準備的餐盒,神采飛揚的啓動摩托。你坐在他身後,摟緊信一的腰,将臉貼在他背上,長發飛揚在腦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