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唐寧嘟囔着嘴無聲的抱怨, 剛剛好全落在嚴肅眼中，讓他好看的桃花眼浮現笑意。而這抹笑意，就讓正在為嚴肅補妝的化妝師閃花了眼。
忽然間，化妝師就湧出了想詢問嚴肅是什麽讓他感到開心的沖動。
可惜, 話還沒開口就被嚴肅用手指了指唐寧, “我的好了, 就應該幫她補妝了吧？”
“哦, 嗯，是的。”帶着自己都弄明白的悵然若失，化妝師便拎着工具轉向還在複習動作的唐寧, 為她補妝。
“感覺怎麽了？适應些了沒？”嚴肅對雖然閉着眼被補妝，但手上還在琢磨着動作的唐寧問道。
“嗯，沒有開拍前那麽緊張了。”唐寧按照化妝師的要求側了側臉, “感覺拍起來就好，還好我把動作都記牢了。”
“那就行。”
兩人的閑聊僅限于化妝師短暫的補妝時間中, 等多位化妝師幫在場的演員們補好妝後, 鄧導随即宣布拍攝繼續。
此刻要拍的戲要既要t表現出齊帝的荒誕, 又要表現出在場諸人的不同反應, 細節量之大，讓所有的演職人員都不敢放松。
“好，夜宴第二場, 第一幕，action——”
鄧導的聲音響起，整個場地仿佛瞬時穿梭到古人畫中的皇室夜宴，讓人感到鮮花着錦的同時, 又感到森嚴冷峭。
在場諸人，除了基于社交禮儀的簡單交流, 大部分都安靜地等待着宴會主人的到來。
“剛才點的那個群頭，可以按照要求動一下了。二號攝影機注意拍到細節，一號拍整體反應。”
鄧導的指揮下，監視器的畫面裏呈現出明顯是第一參加宴會的低級官員及其家眷，有些不耐地微微移動肢體，顯然是有些不習慣參與時間如此之長的宴會。
另一臺監視器的畫面卻是中高級官員及其家眷，卻是十足十的面不改色、鎮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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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對比，就能凸顯時間的流逝，并從側面表現齊帝的任性。
皇帝的任性和荒唐其實并不好演，一不小心就會從“人”演成“智障”和“神經錯亂”。
所以，齊帝的演員是不是通過試鏡選擇，而是鄧導特意請的老演員譚遠，由經驗豐富的他來掌控這個角色。
而譚遠也沒辜負鄧導的期望，他一出場，那種“萬人之上”的氣質就流露出來。
監視器的畫面中，齊帝晃悠悠地從長長的甬道走出，當他看到“老老實實”等待他到來的衆人，眼中滿是得意，就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處了。
“快快快，攝像機跟上！”鄧導發現譚遠為齊帝添加了符合人物性格的微動作，連忙讓攝像機抓拍下來。
這時，譚遠飾演的齊帝踱着四方步，晃悠晃悠地走到整場宴會最尊貴的位置前，緩緩坐下。而其他諸人，在內侍宣布齊帝到來之時，全都起身對齊帝躬身行禮。
坐在尊位的齊帝，滿意地望着在場衆人對他的臣服。
但他并不急着讓行禮諸人落座，反而往斜後方像逗雀鳥般勾了勾手指，沒一會兒兩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妃子就沖了出來，“飛鳥投林”般撲倒齊帝懷中，嘴中還嬌滴滴地喚道：“陛下，真讨厭。非要人家各種求情，您才會帶人家來。”
“好，各機組，按既定要求拍好細節。”
在監視器畫面中，齊帝如此荒唐的舉動，讓在宴會現場諸人的表情有了些許變化。
在拍攝聞人烏對此的“當即”反應時，鏡頭先掃過聞人烏不動聲色的臉，而後就将鏡頭對向他身後的祝筱筱。祝筱筱在聽到妃子的嬌嗔時，瞳孔明顯地震，眉頭瞬時就攢在一起，因為這兩位妃子的聲音她有些耳熟，似乎是前段時間路過掖庭時，慌忙向掌事嬷嬷道歉的那兩位小宮女。
祝筱筱沒想到這兩位爬得那麽快，也沒料到齊帝居然能對年紀比她還小的女子下手，震驚的情緒差點就沒控制好。幸虧，此刻是垂首行禮，才将祝筱筱的表情掩飾住。
“行了，免禮，你們可以落座了。”齊帝左擁右抱的窩在椅子裏，伸出手懶洋洋地揮了揮，示意衆人。
而此刻，祝筱筱才敢小心地微微擡頭，隐晦地打量齊帝。可等她看清齊帝的模樣時，再怎麽想控制住的驚訝，都從她睜大的眼睛、微張的嘴唇中洩漏出來。
因為，齊帝的穿着和動作實在是令人瞠舌：在如此隆重的宴會場地上，其他諸人都穿着正式服裝，就齊帝一人身着常服。就連常服他都沒穿好，歪歪散散的樣子，明顯就是臨時抓起一件，随便披上。因此，齊帝連頭發都沒梳，就披肩散發的來到宴會現場。
可此時的齊帝似乎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宣布了聲“開宴吧”，摟着妃子就開始飲酒。
“拍‘皇子組’的反應。每個人都要拍到、拍全、拍細。”
鏡頭的移動将皇子們表現展現得一覽無遺：二皇子諷刺地望了齊帝一眼後，眼神轉為了暗自得意；五皇子則恨恨的瞪向兩位年輕的妃子；六皇子嘲諷地看了齊帝一眼後，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以掩飾眼神中滿滿的自嘲；七皇子聞人烏的臉上總算出現了波瀾，說不清是嘲諷、還是自嘲、亦或只是單純的驚訝，他表情的變化就像此刻吹過衆人的風，來的快，去的也快。
沉浸在美人鄉的齊帝，在內侍的提醒下總算想起此次辦宴的目的，他的手随意地指向坐在下方的臣子們，“你，你，還有你們，所有被點到的人都跟着老七一起出使宋國。出使完，想回來的，或是想跟着老七留在宋國的，都随你們。”
一國邦交，如此慎重的事情，竟被齊帝以如此兒戲的方式做出決定。
在場衆人也沒料到，“質子”這個公開的秘密，被齊帝以如此随意的方式扯下了最後一道遮羞布。
“一、二號攝像機，拍祝筱筱和嚴肅面部表情、肢體動作特寫。”
一號攝像機率先将鏡頭對準祝筱筱。
鏡頭中的祝筱筱，聽到齊帝如此不給聞人烏留情面的做法，不禁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十分為聞人烏感到委屈與不滿。
但她的理智告訴她，委屈與不滿是她不能展露出的情緒。為了不給聞人烏添麻煩，祝筱筱很快就低下頭，以此遮瑕自己的情緒。
“cut——”
在所有演職人員以為劇組拍攝正常進行之時，鄧導卻意外的喊了聲“cut”。
而這個cut，也是今夜鄧導對演員表演下發的第一張“警示牌”：
“祝筱筱，你表情不對，太緊了，松一點。”
鄧導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說道：“給你兩分鐘的時間思考，想一下該怎麽演。”
唐寧這段時間的拍攝雖有波折，但總體順利。可她自己沒有料想到，第一個卡頓的“結”，居然是從自己開始。
唐寧來不及細想心中突然湧起的那絲莫名的情緒究竟是什麽，連忙思考鄧導所說的“緊”是什麽意思。
但以往靈光的腦子，此刻卻像用了許久的電腦突然出現了藍屏，卡頓得不行。
不等她想通究竟該怎麽表演時，鄧導就直接宣布重新拍“祝筱筱情緒反應”的這一段。
果不其然，沒想通鄧導所說“緊與松”的唐寧，第二次的拍攝沒有過關。
“cut！cut！唐寧，你的表演怎麽回事？情緒表達太刻意了！沒仔細讀劇本嗎？你表演個什麽鬼樣子！”
什麽？
“現在的你根本沒法演，腦子都沒好好用，怎麽可能演得好……算了，所有人都停一下，都認真想想自己所扮演角色的特點與底色，要怎麽才能表演好——”
鄧導這次是發脾氣了，畢竟他居然是對自己看好的唐寧，都能說這麽狠的話。
被鄧導以不同以往嚴厲語氣訓斥，讓唐寧整個人都有些懵，完全沒有察覺到數道尋找她或打量她的目光。
唐寧聽着鄧導對她說的這番話，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委屈。
她有好好看劇本呀！禮儀老師的嚴格指導她也有撐下來了呀！就連正式開拍和休息的空檔時，她都有在認真研究表演，也一直在訓練着自己的表演動作呀！
她有在努力，有在好好演啊！
——可是，她此刻卻陷入了迷茫之中。
因為，她猛然發現，自己——不會演戲了。
此時，她才恍然明白，剛才胸口用出的莫名情緒就是對表演的迷茫。
唐寧的委屈與迷茫，鄧導沒有察覺，因為此刻的他陷入焦躁之中。因為，他回放監視器的拍攝畫面時，除了唐寧，還有好幾個演員的表演不合格。
“真是的，這群演員搞什麽，怎麽一個二個演的都亂七八糟的！”
副導演聽着鄧導嘴中的罵罵咧咧，心中對被當衆被訓的唐寧産生了一絲同情。
其實，以他的角度來看，唐寧的表演不算差，尤其是和她同年齡段的藝人相比，她已經全是一位優秀的青年演員了。
只是，唐寧相對比較“倒黴”。
唐寧被鄧導重視、被賦予極高的期望，所以當她表演沒有抵達鄧導心中所劃的“标準線”時，鄧導就會生氣，并且是那種會發洩脾氣的生氣。
而且，唐寧剛好就撞在今天這場開局就不利的拍攝中，再加上鄧導放了多個大近鏡給她，無可避免的就将她表演時的小問題，放大成大缺陷，讓本就心煩意亂的鄧導不自覺地就将火氣發向唐寧。
看着此時因為多位演員的表演失誤而惱怒的鄧導，副導演知道鄧導此刻應該沒時間細想自己舉動的疏漏，便決定由t自己幫他找補一下，安撫一下唐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