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浮金霧林

雪貂向格萊招呼道:“讓你的魔使攻擊我!”

格萊一愣:“你不要命了?”

雪貂懸浮在空中的符文運用得并不是很好,他在半空的身形就像飛上天的紙張被風向吹得左右搖晃:“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它的,你就讓它攻擊我吧。”

格萊臉上露出諷笑,一個是高等魔使,一個在空中像旋轉的烤串似的小身板兒,這誰傷害誰呀,格萊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雪貂見下面的巨蟻正四處亂撞,便急急擡手道:“你就讓它像這樣,這樣擡手,釋放詛咒就行……”雪貂本是想示範一次,沒想到他僅是擡起戴着寬戒的手掌竟直接從掌中射出一道金色如流星尾的光流直射向格萊的魔使,又由于雪貂那漂移不停的懸浮角度,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射向魔使的腦袋。

魔使黑霧的腦袋瞬間消散,它抱着格萊的手也往下一頓,格萊驚得死死扒住魔使的雙肩,等他回過神來,見自己離地面還有一定距離時,便朝雪貂大罵道:“你要死啊!”

雪貂忙穩住身體:“抱歉我第一次使用聖武,還沒有适應,不是故意的!”

同時,他的眼光朝格萊的後方瞄去,透明的空氣中似出現了一道灰蒙的裂縫。雪貂見自己的方法有用,信心倍增。

魔使的報複心極強,它用詛咒黑霧迅速向上端聚攏而成的一個新的腦袋形狀後,立即在自己和它懷裏的格萊的前方凝聚起一柱如黑色冰柱一般的長刺直直刺向雪貂。

雪貂忙擡起手抵擋,五枚寬戒朝手掌流動着金色的光芒最後彙聚成一團與詛咒形成的矛刺相撞,互相抵抗。

雪貂沒有想到格萊的魔使的魔力居然如此強盛,連他手裏的聖武都有落敗的跡象。這種力量強到讓雪貂覺得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只高等魔使,而是二百年前的魔王本人。

格萊望向突然與魔使對立的雪貂,心中泛起疑慮,他再一轉頭發現他們身後的地方在無痕的空氣之中平生出一道裂縫,那裏原有一道屏障。

格萊恍然了解了雪貂的意圖,他朝魔使道:“庫裏斯,收手。”

魔使摟緊格萊,似在疑惑。格萊安撫道:“收手,沒事的。”

魔使撤回詛咒,聖武符文則乘勝追擊,徑直穿透魔使的胸膛以及他身後的屏障。

屏障碎裂。

下墜的過程中,魔使身上的黑霧盡散成一縷縷黑線纏繞上格萊的周身,将其保護周全地落進綠葉盛密的森林之中

雪貂見狀,忙跟着下落,他落地地上,第一眼就瞧見格萊趴在一根外露出土壤表面的粗壯樹根,格萊抱着樹根,已收斂起全部詛咒黑霧的骨頭在拼命地揪着格萊的頭發,好像是急迫地想要将格萊拉拽起來。格萊的身上落滿了綠葉,他吭叽着在看見雪貂之後便大聲指責:“再有下次,我一定會……哦,夠了,庫裏斯,我的頭發要被你揪禿了……”

雪貂見到格萊完好無損,臉上終放心地挂上一抹筋疲力盡的笑意。

滿從巨蟻鋒刃一般魁梧有力的長腿之間穿梭而過,巨蟻折動的觸角顯出它游離不定的方向,它無法找到确切的目标,可是空氣中卻若有似無地存在着吸引它的響動。趁其愚笨地挪動着身軀時,滿靈活地翻躍上巨蟻的扁平頭顱上,在多次嘗試之中,他發現自己若跑向它腦袋的左側,它的前進方向就會像左偏移,如果他站在它的右側則會向右偏移,滿便像馴馬一般,而他自己的腿就是牽引的缰繩,一點點修正着巨蟻前進的方向。直到鑽出雪貂方才劈開的屏障口子,他才從巨蟻的身上躍下去尋找早早跑到沙灘上的芮亞的身影。滿是高等種,高等種的優勢便在于他可以不用像夜行種的雪貂那樣需要憑借魔具才能發動符文,他僅僅靠一雙手一雙腳就能夠催生輕靈的符文,使他從高處落地時不至于受到損傷。

接下來就是将巨蟻引到海裏,可是那只巨蟻似乎并不是像格萊所說的那麽沒有腦子,它如同識破衆人詭計似地僅是在海灘左右徘徊,它甚至連海水退潮後留下的沙壤潮濕的區域都不會涉足。

格萊餘光瞥到地上一根長觸角,那是方才雪貂砍落下來的喃喃的觸角的一端。格萊快速跑過去撿起,他握着觸角,将觸角的尖利一端對準自己的掌心,毫不留情地穿透過去。

他下手狠,但不意味着他不疼。格萊呲牙咧嘴地将觸角拔掉,扔到一旁。

他又擠壓了幾下自己受傷的手掌,讓那破口多湧出點血液來。

正追趕着滿的巨蟻觸角一動,它順着鮮血的氣味尋向格萊。

“……好孩子,跟我來。”格萊見引誘奏效,便将自己的手掌作為誘餌,他一邊将手掌伸向巨蟻的方向,一邊慢慢地倒退着向身後的海水中退去。

海水已沒過格萊的大腿,格萊後退的步伐開始受到海水的阻礙,然而巨蟻僅是小心地一步步試探着前進,它的長鉗一直朝前方剪去,它的肢足稍微感受到海水的波動便稍退幾步,就這樣進一步退三步的速度,根本不能将巨蟻騙到海裏。

滿将芮亞安頓到海灘上一處隐蔽的岩石後方,他見格萊已經将巨蟻往大海的方向又挪近了一步,但是極其消耗時間,一會兒守在屏障外面的巡邏隊隊員感應到屏障發生破損一定會趕來,到時候人手一亂,平添幾條人命不說,再将巨蟻逼回森林中去他們之前所作的可就白費功夫了。

滿望着大海,又擡眼看向天邊的圓月,似在琢磨着什麽,最後滿心底一橫,他将自己的外套脫下披蓋到芮亞的身上,并囑咐道:“等結束再出來。”

“結束?”芮亞不知道滿指的是什麽結束。

芮亞望着滿離去的背影,不知是他眼花還是什麽,他恍然覺得滿的身形輪廓變得模糊如霧,輕輕缭缭似向着圓月飄去。

滿的雙足涉水,他經過格萊的身旁,在格萊疑惑的目光下,滿屏住氣息攤開雙臂朝海面仰倒下去,噗通一聲,水面漸起破碎的水花,滿的身軀沉下海底,在格萊驚異的視線中,滿的身影随水面下蕩漾的水流消失無蹤。

緊接着,海面忽然卷起巨浪,巨浪漸漸凝聚成一個巨人的模樣,從身形上與螞蟻不相上下,海巨人猛地撲向巨蟻,水浪迅速圍卷上巨蟻的雙鉗,将它的身軀翻折過去。

遇到危險的巨蟻抑制不住釋放着酸氣,然而那酸氣遇水即化成渾漿,在海波的清洗下終變得清澈透明毫無作用。

沙灘上與巨蟻周旋許久的才得以喘息的雪貂,望着海面上壯觀的景象,不由地想起關于鬼蘭治氏族的後代流淌着深海之靈的血脈的傳說,他今晚可算得以窺見傳說的邊角跡象。

一番糾纏搏鬥,海浪的巨人将巨蟻拉下海面,然而巨蟻如同知道自己的弱點,它一旦靠近海面,便奮力地從巨人的束縛中掙紮着後退,肢足狠勾在海灘細沙之上,翻起沉濕的沙土。

黑夜下幽暗的海浪一浪浪聚集在巨人身上,比起受到傷害才能變大的巨蟻,海浪的巨人有無盡的大海作力量的源泉顯然更具潛能,在巨蟻掙紮之時,海巨人已蓄積高漲,它的高大遠遠超過巨蟻的形狀大小,海巨人用粗闊的水流捆捏着巨蟻的肢節,擠壓着,像捏着一只真正的螞蟻一樣将它扔進海巨人的口裏,洶湧的巨浪很快将螞蟻果腹,螞蟻被海水包圍,如同融化于琥珀中的昆蟲漸漸靜止下來,慢慢沉入海底。

忽然間,完成使命的海面上的巨人轟然破裂,浪花崩散,紛紛揚揚如落雨落下海面、沙灘以及所有人的身上。

巨人消失後,一個年輕的身影從海底浮上岸來,他的渾身仿佛覆滿才開化的冰霜,一抹幽藍如深海的目光隐隐流動着光彩。滿淌着海水,走上海岸邊,最終他氣喘籲籲地倒在沙灘上。

雪貂匆匆趕來,他與倒地的人對視一眼,還未等他開口說些贊揚好奇的話,已經能夠站立起來的芮亞興奮地也朝海灘上的滿走來,然而他剛走幾步忽然渾身如被鋼絲貫穿般疼痛難忍,芮亞抽搐着倒地。

滿見狀,忙爬起身奔向倒在沙灘上的男孩。

滿探上自己的腰際的口袋,裏面卻空空如也。滿一驚,他明明随身帶着藥劑,随即眼光猛地擡起,他望向已平靜如常的海面,難不成掉進海裏了……

“你在找這個?”格萊從淺灘處撿起一罐被沖上岸的陶罐,交到模樣急迫的人的面前。

滿一把從格萊的手裏拿過藥劑,藥罐的外壁還沾着格萊手掌裏滲出紅血。

雪貂見到,他及時從自己身上扯下一塊布料纏上格萊受傷的手掌。

滿将藥劑傾倒進男孩緊抿的嘴中,芮亞喝了幾口,然而味道實在難聞,他便把含在嘴裏的藥劑盡數吐了出去。

滿厲聲道:“喝掉它,芮亞。”

芮亞知道對方是為他着想,他忍着身上的劇痛,将接下來滾入他口中的藥水捂着嘴仰進喉嚨中。

這時,本應有喝了藥劑就該所好轉的芮亞卻忽然在滿的懷裏蜷縮起來,渾身開始發着虛汗,臉色煞白,滿撐在芮亞的腰部好讓芮亞能夠坐起來的手上漸漸感到一層濕滑,滿湊到鼻下一聞,一股血腥之氣,這是詛咒開始腐蝕內髒時從皮下滲出的血水。

明明是喝了抑制藥劑,他身上的詛咒怎麽反而愈演愈烈?

滿心慌起來。

格萊肩膀上的骨頭探出一根指頭來,格萊瞬間明白,他便向雪貂說道:“他身上的詛咒在蔓延,速度極快,讓我來處理吧。”

雪貂将格萊的話翻譯給滿,然而滿一聽,便否定道:“你只會讓他更痛。”

“痛苦是必須的。”格萊想了半響,他盯着滿手中的藥罐,恍然一般道:“我知道了,你并不想救他,你其實想殺他。”

雪貂一驚,他沒有翻譯這句話,他道:“你說什麽?”

“你看,他不讓我救,但是我方式的确見了效果,他相信他的藥罐,但是那小崽子吃了之後詛咒反而更嚴重。”格萊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正确,他一時間竟想為自己的智慧歡呼,他語氣帶笑:“讓他把那小崽子交給我吧,反正他想讓他死,我替他解決。”

雪貂并不相信:“夠了,或許是藥劑過期了呢,你不該把別人想得太壞。”

格萊摸摸肩上的骨頭:“好吧。”

芮亞的身體滾燙,然而芮亞的嘴唇卻如同凍紫一般,哆嗦着:“冷……冷……”

渾身濕透的滿背着芮亞回到之前他們安頓下來的旅館。

他将芮亞放到床上,手中還捏着那對芮亞毫無治療效果反而能催生詛咒的藥劑陶罐,他沉思片刻,最後望了一眼那渾身髒兮兮的少年:“我并不相信你。我回來之前,你不能動他。”

說着滿便轉身離開旅館的房間。

“他說什麽?”格萊問道。

雪貂解釋一番。

格萊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聽他的,人都死八百回了。”話音剛落,格萊便解開衣領上的系帶,将骨頭放出來,并朝雪貂示意道:“雪貂,給我按住他。”

雪貂同樣不信任道:“你的方法真的好使嗎?”

“那你就相信他那藥罐吧,多喂點,明早就能把這小孩兒喂成煤灰渣了。”格萊皮笑肉不笑道:“我之前都要把人救活了,是你們幾次三番打擾才造成這樣的後果。”

雪貂思索一番,似乎事實的确如此。

格萊靠近床邊,他将男孩的衣物解開,腹部的詛咒隐隐有複發的态勢:“按住他,堵住他的嘴。”如果那個鬼蘭治的後代真的想要弄死這個男孩,那也得等格萊先把他救活再說。他有些事情必須向這個男孩問清楚。

他将骨頭放上芮亞的肚皮,骨頭像之前那樣直插IIIII入男孩的腐蝕成晶斑的皮膚之下。

“唔——”痛呼被嘴裏的手帕吸收,發出陣陣嗚咽。

格萊站在床前,看着被痛苦折磨得雙腿強烈掙紮的男孩,按着男孩的雙臂的雪貂見狀都有些于心不忍,而格萊似沒有任何感覺的,只是靜靜地望着。

有一刻,雪貂甚至覺得那少年仿佛被某個更加成熟老辣的靈魂附體着。

過了一會兒,熬過撕裂身體的疼痛,芮亞幽幽轉醒,痛得發白的臉色稍有回緩,他睜開的第一眼便見到這位守在病床前的少年:“先生?我還活着嗎?”

在等待昏迷過去的男孩醒來的這段時間,格萊已将自己松垮的衣領重新系好,骨頭也被自己收回襯衣之下,此時那五根指頭正摟着他的腰際貼服地像條甩不掉的毛毛蟲。

雪貂不可思議地看着剛才的那一幕,上一秒還在被病痛折磨的芮亞的身體,這一秒已完好如初,上面已然沒有一絲詛咒的痕跡。

格萊問道:“他說什麽?”

雪貂為他翻譯起男孩的話,同時這也是他感到不可置信地的地方,他問道:“他還活着嗎?”

格萊笑了一聲,他注視着男孩的眼睛反問:“你餓嗎?”

聽過雪貂的翻譯,芮亞認真地調動起全身的神經,想了想:“……有一點。”

“放心,你活着。”格萊道。

他及時制止住男孩和雪貂同時喜悅而明亮的眼神,他并不需要感恩,他做這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我問你,你是怎麽染上那種東西的?”

格萊指向床上的男孩敞開的睡衣下露着的白肚皮,上面的黑色晶斑已悉數不見蹤影,恢複肉感的膚質正一點點煥出年輕軀體該有的生機。

雪貂盡職盡責地作着翻譯工作。

“您說詛咒嗎?我不知道。幾個月前我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芮亞驚喜地碰碰自己的腹部,在幾個月前他的腹部還蒙着白布。

“……你生病之前是否見過什麽人,比如一個說話拐彎抹角的紅頭發灰眼睛的人?”格萊繼續問。

雪貂奇怪格萊為何如此發問,他一邊翻譯一邊自己在心裏疑惑。

芮亞聽過雪貂的轉述,搖搖頭,表情似不解其意地看着格萊。

格萊知道男孩并不是撒謊。與其說失望,倒不如他就不應該抱有期待,格萊暗暗對自己說了一句:算了。

旅館樓下的櫃臺前,有一臺通訊用的螺訊儀,滿拿起如草金鈴形狀的話筒搭在下巴上,他用手指輕輕在儀盤上憑着記憶畫了一個螺紋圖案,不一會兒,貼耳的聽筒那邊很快地連接起來。

然而滿還沒有開口,那邊卻未蔔先知地喚道:“滿。”

滿直截了當地問:“月希,父親贈予伊莎凱爾氏族的斷詛藥劑,配方是誰制定的?配劑由誰調配的?”

聽筒的另一側,久久回應道:“是我。”

“你為什麽……”滿頭痛欲裂,仿佛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湧上他的額頭。

月希輕笑一聲:“你是我的弟弟。雖然你不學無術任性妄為,但是作為你的長輩,我不能放棄你,我不得不為你的幸福籌謀。”

“伊莎凱爾公爵只有一個兒子且身染重病,不久他的兒子将離開人世這是毋庸置疑的,天底下沒有可以治愈詛咒的東西,任何詛斷性藥劑都只是拖延時間,平添幾日痛苦而已。”

“芮亞的死亡是注定的,與其悄無聲息的隕落,不如讓我把他的死亡變得更有意義,更利于他人。”

“伊莎凱爾公爵的妹妹,也就是我們的母親是伊莎凱爾氏族合法的第二繼承人,但是母親已皈于他教,已脫離氏族族籍,她不再與氏族有關系,這将被視為自動放棄繼承權,而我作為鬼蘭治氏族的公爵繼承人也并不符合條件,而等到伊莎凱爾公爵過世的那一天,他膝下再無子嗣,你,滿·鬼蘭治,我的親弟弟就是伊莎凱爾唯一的擁有者。”

月希說罷,緩了緩道:“你聯系我,恐怕是發現了我給你的藥劑裏有問題,不過應該為時已晚了,藥劑的成分裏有催助詛咒生長的元素,只有大量服用後才能顯現出來。芮亞現在應該很痛苦,把他帶回來吧,芮亞死在外面,我們的叔舅伊莎凱爾公爵會對你産生非議的,你的繼承之路就會多了點麻煩。

“不過,我也替你想到了,在你們抛下所有自在地離開家裏的牢籠後,我還得盡責地為你善後。我提前拟造了一份遺書,用芮亞的筆跡寫的,通篇全是對你不計辛勞帶他領略世界風光的感激之情以及離開人世時的心滿意足,哦,當然還有對父親的眷戀……我想伊莎凱爾公爵會為此動容的。”

滿自顧自說道:“每當他痛苦的時候,我以為我讓他飲下的是會緩解他痛苦的良藥,即使芮亞覺得難喝,我也會強行讓他咽下去,沒想到那竟是毒IIIIII藥,我親手加速了他的死亡……我成了你的幫兇。”

聽筒裏清啞的聲音說道:“不,我才是你的幫兇,我是在為你的未來鋪路。”

滿失神地走回旅館的客房,他伸向房門把手上的手竟止不住顫抖,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門後那一張痛苦的無辜的臉。最終他将自己的良心捏緊,緊到讓它再也流不出一滴感情,他才敢推開房間的門。

“滿!”芮亞笑盈盈的聲音躍如耳畔。

床上的男孩衣衫敞開,露着自己雪白的肚皮,不停地用指頭戳着自己的肌膚:“你看!我好了。”

瞬間仿佛有什麽東西決堤一般,滿快步走向床邊,一把将小小的芮亞抱住,他不敢置信卻不想懷疑,他摟着芮亞的肩膀:“謝謝……謝謝……謝謝……”

房間的角落裏仿若被當做空氣一樣的格萊瞅着那兩人激動地抱作一團的樣子,他悄悄向身旁同樣被視作空氣的雪貂發問:“他們兩個是父子嗎?”

“噓,不要打擾他們,格萊。”雪貂非常懂事地繼續當空氣。

幾日後,多蘭,伊莎凱爾堡。

“爸爸!”一回到家,芮亞飛快地撲倒公爵的懷裏。

“哦,我的天使,我的寶貝……”公爵的膝蓋一軟撲通跪到孩子的面前,他顫抖的視線将愛子的全身上下打量好幾遍,仔仔細細地,不可置信地不放過任何一處。其中最嚴重的,最恐怖的,原先被詛咒腐蝕而導致潰爛的腹部,如今恢複了它原本的平整和光滑。

他鮮活的,完美的,漂亮的孩子,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确确實實發生在他的眼前。

“奇跡……我的孩子,你是奇跡。”公爵的雙手撫上愛子的臉頰,極盡憐愛地捧着芮亞細弱的臉蛋,如同對待一個易碎而珍貴的瓷瓶。

而跟在芮亞身後回到伊莎凱爾堡的滿,則微笑地凝視着跟在公爵身後迎接他們回歸的自己的姐姐那張精心雕琢過的臉龐。

“意外嗎?月希。”滿道。

“真是不可思議。”月希臉上挂着笑,眼底的深藍卻變得幽暗不明。

月希走近自己的弟弟,張開細枝般柔弱的雙臂上前抱住滿,狀似久別重逢親切的擁抱,月希的臉龐挨近滿的耳垂邊,她用耳語的音量道:“跟我回家見父親,廢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