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他們在聊些什麽啊?”竹闕點了糖水卻一口未動, 給南胡和北琅一人一半分了去,自己端着個空碗擋住半張臉, 鬼鬼祟祟地往石橋那邊看。

石橋上,遮住全身的蓮花公子已然看到奉庚,似乎呆愣了半晌,最終認了出來,他正微微擡頭和眼前的高大男子說話。

“你在意嗎?”南胡将竹闕的神經大條看在眼裏,為了暗戳戳幫奉庚一把, 便開始旁敲側擊地點竹闕,“看到他倆在一塊說話,有沒有莫名的不适感?”

“莫名的酸溜溜滋味?”

“莫名的焦躁感?”

北琅嚼着糖水裏的蜜豆和小湯圓,聽南胡說了這麽一大堆, 忍不住接話道:“我聽你說這麽多怪焦躁的。”

南胡給北琅後腦勺來了一巴掌,北琅立刻閉嘴, 乖巧地接着吸溜糖水。

“姐妹啊。”南胡繼續變作一張平易近人的狐媚子表情, 滿是循循善誘的語氣,拉着竹闕說道,“若那石橋上是個美嬌娘, 你急不急?你還坐得住嗎?”

“急啊!坐不住啊!”竹闕伸手拍了幾下桌子認真道。

南胡喜笑顏開。

竹闕立刻轉臉反拉着南胡問道:“姐妹你不急啊。”

南胡瞥了眼正吭哧吭哧喝糖水的北琅, 一臉懵,關他什麽事了?

竹闕繼續端着空碗遮遮掩掩地張望着橋上情況, 一邊咕哝道:“這麽大的熱鬧呢, 啥也聽不見,急死個人。”

南胡頓時有點心累,眼神空洞地望向石橋方向……

尊上啊我是幫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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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他們怎麽往這邊走了!”竹闕突然一驚一乍地叫起來, 翻着碗将臉擋住。

南胡和北琅擡頭一看,還真是。

石橋上, 奉庚和蓮花公子不知說了些什麽,兩人一起轉身下橋,蓮花公子跟着奉庚朝小吃攤這邊走過來,遠遠認出了竹闕和南胡。

南胡趕忙擠到北琅旁邊,挪出位子給新來的兩人。

蓮花公子t背對着街道坐下,又見此處人不算太多,這才卷起白紗,松松地搭在鬥笠上,露出面容來。

竹闕瞧蓮花公子時不時看向奉庚,似乎并未全然釋懷……

竹闕一雙眼珠子滴溜溜轉着,努力捕捉着熱鬧發生的可能性。

竹闕仍端着空碗,奉庚瞧破她的小心思,索性按下她手裏的碗,無奈笑道:“你什麽也沒吃?”

竹闕迷迷糊糊地點點頭,都什麽時候了誰有心思吃這些個。

蓮花公子本不愛甜膩的食物,又擔心這邊人來人往,忍不住開口說道:“一定要在糖水攤嗎?”

奉庚聽言,看了眼竹闕手中空碗,打量着這裏确實簡陋了些,于是拉着竹闕,帶着幾人……

去了不遠處的奢華版糖水攤。

至少這家糖水攤子分外間和裏間,幾人進到裏間,屋內來往人沒那麽多,蓮花公子因此敢撩起白紗,但瞧着別桌點的豪華糖水,忍不住蹙起眉頭。

“一定要吃糖水嗎?”蓮花公子問道。

奉庚沒有直接作答,只叫來店內夥計,詢問有沒有甜酒釀。

竹闕偷偷瞧着身旁奉庚,想起早些時候她曾提過一嘴,說眼饞路人手中端着的甜酒飲食,許是被他記在心裏了。

南胡和北琅各自點了想吃的,蓮花公子只好也跟着點了一份聽起來最清淡的。

奉庚卻又仔細問道:“甜酒釀裏可以不加其他東西嗎?只是甜酒釀,價格照舊。”

竹闕聽他這麽問,沒做聲,心中知道這應該就是幫她要的了。

夥計有些為難,回道:“都是直接盛的,什麽都不加怕是不行。”

奉庚略思索了一下,還是要了兩碗。

糖水端上來後,奉庚将其中一碗甜酒裏的蜜豆小料一點點挑出來,放到自己碗中。

竹闕見蓮花公子,南胡和北琅都注視着奉庚手上動作,有些不好意思,但見奉庚仍是不緊不慢的,好似這是一件極正常的事情。

竹闕在衆人的注視下接過奉庚遞來的這一碗金貴甜酒釀,戰戰兢兢地用勺子送到嘴中……有些太甜了,竹闕不是很喜歡,卻又不好表現出來,只默默将勺子放下。

蓮花公子把奉庚這些動作都瞧在眼裏,見奉庚對他的這位“夫人”如此上心,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執着确實有些沒趣。

幾人圍坐在桌邊沒什麽交談,只聽到北琅吸溜糖水的聲音。

竹闕一直到其他幾人碗中都快見底,終于開始擔心她這碗衆人矚目的甜酒釀喝不完怎麽辦。

她确實喝不下,太膩了,但又怕浪費。

竹闕猶猶豫豫地正準備再喝一口,奉庚卻伸手接過她的碗,自然而然地飲盡了。

竹闕松了口氣,好在沒有浪費糧食,她見奉庚喝完還對她笑了笑,好似瞧破她的小心思,便也跟着勾起嘴角……應該也不算太浪費奉庚的心意。

蓮花公子無聲地笑了笑,兩位相處之間的那份自然而然實在戳心,他将白紗放下,仍舊遮擋住面容,起身準備告辭。

心情倒是比原先平靜了許多。

幾人一同出了糖水鋪,奉庚多走了幾步送蓮花公子,十分有禮地同他表達感謝一類。

南胡見竹闕望着前方告別敘話的兩人微微出神,總隐隐覺得小蘿蔔精并非表面上的迷糊樣,也許心中有她自己的想法。南胡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一點不擔心?”

竹闕瞅了眼南胡,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心想這狐貍真是八卦又執着,卻還是爽朗道:“不擔心。”

“若是個美嬌娘呢?也不擔心嗎?”南胡仍舊執着。

竹闕笑了笑,心道,擔心有用嗎?

心意這東西,往往最是不可捉摸,卻又最是不言自明的

他要真有心,又需要我留意什麽?

他若無意,我擔心,擔心破了天也沒用。

有這力氣,還不如做點正事。

竹闕才不把心裏想的這些告訴這只八卦的狐貍呢,只笑了笑避而不答。她見蓮花公子已然離去,便上前幾步同奉庚說:“有點不甘心,能再換一家嘗嘗嗎?”

奉庚自然笑着應下。

南胡見他們二人如此,也不再追問,面帶笑意地,好似已經聽到竹闕的答複了。

到了和管事約定見面的日子,幾人提前抵達,遠遠便看見有一位老管事正在安靜侯着,陶鐵兒也在。

兩人直接站在岸邊,應是早早就坐船從島上來了這一頭,十分鄭重。

“等你們好久啦。”陶鐵兒的語氣好似在招呼朋友。

“說話留心,這是樓主的貴客。”老管事打斷陶鐵兒,又轉而對竹闕幾人笑容可掬道,“鐵子不懂事,幾位來的比約定時間還要早。”

竹闕一邊擺擺手說“沒事”,一邊才反應過來“鐵子”是老管事對陶鐵兒的稱呼,她覺得這叫法有點怪,卻跟着叫起來:“不打緊,鐵子之前就和我們認識的。”

“幾位貴客,是否要去萬香樓的雅間敘話?茶水已經備好了。”老管事說話做事十分周到。

竹闕卻直截了當道:“不麻煩了,我們想去看看樓主在城郊的田地、果園和花圃。”

老管事有些驚訝,卻十分爽快的應下了,看來樓主已經提前和他叮囑過,盡力做到有求必應。

老管事提議走水路,幾人陸續登船,船夫搖橹,沿着河道往城郊方向行去。

竹闕和陶鐵兒坐在一塊,拉着她問道:“樓主情況如何了,他後面有什麽打算嗎?”

陶鐵兒回她道:“樓主精神瞧着好些了,說萬香樓還是要開的,只是以後不再有持花一說,只賣花賣菜賣吃食,樓內接待以後也不僅限男子了。”

“幾個管事想試着保留地下那片,說是冬日在冰庫藏冰,夏天啓用,只是很費事,估計效果也差很多,但值得一試,若能保留四季菜蔬和花卉的種植就最好了。”

“确實可惜了地下那麽精巧的設計。”竹闕說道。

“樓主已經懶得管這些,只讓幾個管事拿主意。他說以後要常出門游歷,樓內事務許多就不好親力親為了。”陶鐵兒見老管事正和船夫叮囑着什麽,她湊得更近些,壓低聲音同竹闕說道,“畢竟答應了阿音姑娘要多游玩多交朋友。”

“那……阿音的……”竹闕欲言又止。

“樓主已經開始安排下葬的事情了,但大多時候還是留在冰室中,終究還是很舍不得吧。”陶鐵兒嘆道。

竹闕一時無言。

到了河道盡頭,老管事又租了一輛馬車,拉着幾人往城郊方向去。

等到了田地附近,已經快要傍晚,竹闕從馬車上下來,提着裙子奔到田間,蹲下身細細看了看田間應季的菜苗,質量果然都很不錯。

她滿意地轉身同跟過來的南胡、北琅說道:“家裏……大概多少人?幾畝地?”

南胡和北琅耳語盤算了一下,報了個大概數量,接着竹闕轉頭同老管事說道:“我們要買菜苗菜種。”

竹闕說着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斤?”老管事問道。

“五千斤。”竹闕說道。

老管事一時說不出話來。

竹闕卻掏出小冊子,将自己先前整理的應季菜蔬念了一遍,又數了數說道:“這八種應季菜蔬的幼苗,每種五千斤,若是菜種,便買兩千斤。”

老管事伸出食指攪了攪耳朵,以為聽錯了。

“還有。”竹闕繼續說道,她指着小冊子上十幾二十種圈出來的其他種類菜蔬,補充道,“這些不是應季的,反季節的菜苗和菜種不需要那麽多。”

“菜苗兩千斤,若是菜種五百斤就好了。”

陶鐵兒手腳有點發軟,突然又想賴下抱住竹闕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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