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想玩嗎?”竹闕攬過陶鐵兒的肩膀問道。

陶鐵兒身形十分瘦削, 又比竹闕矮一些,竹闕下意識将她當做小妹照顧。

陶鐵兒沒好意思說“想”, 這一路跟着竹闕他們蹭吃蹭喝,竹闕也十分照顧她,總不好看到什麽玩的也想要吧。

竹闕見她支支吾吾的,索性爽快地拉着她往旁邊賣冰陀螺的攤子走過去。

這一片的冰面上不少人嬉戲玩耍,便也零散分布着一些流動攤販。

奉庚随竹闕走到攤邊,笑意盈盈地低頭看着竹闕挑選。

“喏, 這個好看。”竹闕挑了個花紋色彩最明豔的陀螺,摸着是木質的,頗有些分量,塞進陶鐵兒懷裏。

陶鐵兒安靜地眨巴着一雙大眼睛, 瞧竹闕的笑容像是比這陀螺上的亮黃色還要明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收下了。

竹闕幫小卡薩也挑了個, 收進乾坤袋裏, 接着拉陶鐵兒跑去旁邊蹲着嘗試怎麽玩。

“抽就能轉嗎?”竹闕轉臉問陶鐵兒道。

“不知道啊,是不是要先轉起來再抽。”陶鐵兒也有些懵。

“我沒聽懂,你演示一下。”竹闕認真道。

奉庚默默站在一邊, 聽着這兩人的對話, 有些哭笑不得。

陶鐵兒将這個蘋果大的陀螺放在地上,兩只手卻不松開, 滿臉嚴肅地轉頭對竹闕說:“我松手你就開始抽!”

“嗯!”竹闕握着陀螺鞭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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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鐵兒兩手錯位, 使勁一搓,一邊叫道:“快抽!”

緊接着便彈射開。

竹闕還沒來得及擡手,陀螺就倒下了。

陶鐵兒和竹闕沉默對視, 接着一起笑起來。

竹闕眼巴巴地望向一旁看戲的奉庚。

奉庚抱着胳膊,假裝看向另一邊, 那邊南胡和北琅還在興趣盎然地圍觀狗拉雪橇。

竹闕只好湊上前:“家主會玩這個嗎?”

奉庚瞥了眼竹闕。

終于想起我了?

竹闕見他還不松口,補充說道:“唉,家主竟連這個也不會。”

奉庚深深地看了眼竹闕,扯過竹闕手中陀螺鞭。

竹闕壓了壓嘴角。

啊呀,一生要強的魔大尊上。

奉庚其實也沒玩過,只聽說過,心裏有些沒底。

現在竹闕拉着陶鐵兒蹲在一邊看,竹闕滿臉期待的,奉庚便将動作放緩,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将陀螺鞭纏在陀螺上再松手甩出,用力過猛,陀螺飛出去好遠。

竹闕趕忙拉起陶鐵兒,跟着奉庚跑過去。

好在陀螺還在轉,奉庚不停抽打着,陀螺越轉越快,又快又穩,只是被抽打後總轉着往前跑。

竹闕拉着陶鐵兒才蹲下,還沒來得及拍手叫好,又拉着陶鐵兒起身跟着跑起來。

短短一會,已經挪了兩個地方了。

“你去哪兒!”竹闕見奉庚抽着陀螺越跑越遠,對着他的背影無奈叫道。

南胡和北琅不過看了會雪橇,轉頭見那三人已經跑去老遠的地方。

陀螺最終回到陶鐵兒手中,她方才看奉庚的手法領悟到一些技巧,試了幾次後竟玩得有模有樣。

陶鐵兒咧嘴笑得十分開心,平日裏總覺得她時刻緊繃着,不知是否養活爺爺的壓力很大,這種緊繃已經成了習慣。

竹闕這段時日和陶鐵兒很親近,不知不覺見慣了她平日裏的樣子,現在這副抽陀螺的輕松模樣倒讓竹闕覺得新奇。

陶鐵兒追着陀螺,因太開心,沒留意腳下,踩到一處地方滑了一下,竹闕忙沖過去扶她,結果兩人雙雙跌倒,坐在冰面上笑成一團。

“那邊有人在冰釣诶!”陶鐵兒興奮地指着遠處,拉着竹闕說道。

竹闕被她無拘束的樣子感染,也開心地回應道:“去看看!”

陶鐵兒将陀螺小心地揣在懷裏,和竹闕互相攙着爬起身,兩人挽着胳膊朝那邊跑去。

奉庚見竹闕的活潑樣子,默默笑着跟上。

冰釣的人大多集中在這一片,十分安靜,遠沒有方才那麽熱鬧。

竹闕和陶鐵兒在一個老爺爺附近蹲下,老人家十分和藹,坐在一個蓋好的木桶上,對着兩人笑了笑,接着仍安靜地盯着面前魚竿。

老人很明顯是個釣魚高手,面前擺了三根魚竿,長長的魚線垂到三個分散的冰坑中,靜等魚兒上鈎。

陶鐵兒似乎鐵了心要看魚上鈎,直接盤腿在冰上坐下了。

竹闕見她滿臉耐心,索性裹了裹厚鬥篷,也在冰上坐下。

奉庚卻自顧自離開去了別處。

“我以前也冰釣過。”陶鐵兒突然湊到竹闕旁邊,小聲說道。

“啊真的嗎。”竹闕好奇道。

“是爺爺帶我去的,爺爺釣魚可厲害了!”陶鐵兒笑道。

竹闕見陶鐵兒說起爺爺的時候眼睛也亮起來,于是滿臉認真地聽她說。

“冬日裏要是冷的時間長了,湖面河面上結的冰足夠厚,就可以去冰釣啦。”

“爺爺總能挑到最好的位置,又背風,魚又多。”

“釣魚的家夥都是爺爺手工做出來的,很粗糙的,但一點也不影響他釣到大魚。”

“爺爺炖的魚湯真好喝啊……”

“冬天印象最深的便是魚湯的滋味了……那時候為了吃飽肚子,什麽辦法沒想過……”

陶鐵兒聲音越說越小,最終沉默下去。

不一會,奉庚回來了,不知從哪尋來三個木凳子。

他幫竹闕攏了攏厚重的鬥篷,扶着她坐到凳子上,一邊湊在她近旁緩聲道:“冰上涼。”

陶鐵兒也分到一個凳子,規規矩矩地坐下。

一直等到老爺子真的釣上來一條大肥魚,陶鐵兒都沒再開口說些什麽,竹闕偷偷觀察着,見她似乎有些低落,卻又不好直接開口詢問。

等待魚上鈎的時間裏,南胡和北琅總算找到這三個失蹤的人,也跟着蹲在一邊看。

魚上鈎後,奉庚和南胡、北琅都上前幫忙,一邊同老爺子交流經驗。

竹闕見陶鐵兒抱着陀螺,仍舊悶悶的,似乎思緒已經飄去很遠的地方。

入夜後,冰面上更加熱鬧起來,游玩的女子t比白日多了不少,手中大多提着冰雕的花燈籠,燈籠中間放着小小的蠟燭,氤氲的黃色燭火透着冰,十分明亮別致。

竹闕才知,冰河城中的“夏燈”竟不是說的城中彩燈,而是這樣的冰燈。

“夏燈節”也并非特指某一日,而是某一段時間,人們會提着冰燈出行游玩,歸家後便将冰燈挂在門外,夜裏仍亮着燭火,祈禱來年也有這樣的和煦時節。

竟還有現場雕刻冰燈的,幾人圍着看了好久,最後回程的時候,竹闕和陶鐵兒手中都各自多了一盞精巧冰燈。

回到旅店已經很晚,竹闕和奉庚幾人告別後回到自己房內,只是推門進去,卻發現房內空空的。

陶鐵兒方才先一步進了屋,怎麽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竹闕手中冰燈也忘了放下,有些焦急地出聲道:“鐵子?你藏起來了嗎?”

突然聽見窗戶響了響,竹闕一回頭,看到窗外倒吊着個人,吓得差點叫出聲。

“姐姐。”陶鐵兒拉開窗戶,咧嘴笑起來。

“真是皮得要死!”竹闕撫着胸口罵道,“你什麽時候溜出去的?”

“姐姐要上屋頂嗎?景色真是好看。”陶鐵兒笑道。

“你等我一下。”竹闕将冰燈遞給陶鐵兒,又折回屋內多加了幾件襖子,這才回到窗邊。

“你怎麽上去的。”竹闕趴在窗邊問道。

“踩這裏。”陶鐵兒指給竹闕看。

竹闕盯着那幾乎可以直接忽略的牆面凸起沉默了片刻,最終選擇撚了個訣,直接飛身上屋頂。

兩人湊在一塊,将冰燈放在兩邊,微黃的燭光将兩人籠罩其中。

城中鋪子大多關了,但街道上仍有人來來往往,坐在屋頂聽不見街道上的雜聲,空中并無風雪,四下安靜。

陶鐵兒抱着膝蓋,轉頭望着正将自己嚴嚴實實裹住的竹闕,突然開口說道:

“姐姐,你有病。”

竹闕愣住,接着從鬥篷裏伸出手,對着陶鐵兒腦門上鑿了一記頭栗,笑罵道:“你才有病。”

陶鐵兒委屈地捂住腦門,直言道:“姐姐你的魂魄和身體形狀不太合,而且好像有殘缺……”

竹闕立刻慌了神,趕忙捂住她的嘴,四下張望,還好現在只有她們兩人。

竹闕沒了方才的神氣,和陶鐵兒對視片刻,接着喪氣道:“對我有病。”

“姐姐生了什麽病?”陶鐵兒關切道。

“噓!噓!”竹闕将食指豎在嘴前,讓陶鐵兒低聲些。

又拉着她嚴肅道:“可以幫我保密嗎?這事情沒人知道。”

“家主也不知嗎?”陶鐵兒将聲音壓得極低,幾乎用氣聲說話,“夫婦之間怎麽好隐瞞這麽大的事情。”

都怪南胡和北琅,成日裏宣揚她是家主夫人……竹闕雙手扶住額頭,一時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幹脆順着問道:“鐵子,那你站哪邊?家主還是我?”

“我自然站姐姐這邊。”陶鐵兒想也沒想便答道。

“那就聽我的,不要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竹闕嚴肅道。

陶鐵兒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卻說道:“家主對姐姐如此關心,怕是要心疼死了。”

竹闕攏着鬥篷帽子,笑問道:“怎麽看出關心了?”

“我又不是瞎子。”陶鐵兒斜眼看着竹闕怪道,“家主的目光有一時一刻從你身上移開過嗎?”

“他必是又關心你,又尊重你。”陶鐵兒認真道,“真真捧着一顆真心給你。”

竹闕被說得有些臉熱,推了推陶鐵兒說道:“去去,好像你很懂似的。”

“我雖沒親身遇過。”陶鐵兒抱着胳膊,突然擺出一副老者姿态,陰陽怪氣道,“但我見過的世面可多了。”

竹闕“撲哧”笑出聲來,心想她和奉庚吹牛的時候也愛說自己見的世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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