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竹闕就這麽一路被奉庚“端”去了地宮, 好似回到從前還是蘿蔔的時候。
地宮仍和初次來時一樣空空蕩蕩，沒有燭火, 寬廣的地下空間卻被陣法的光芒照亮。
奉庚将竹闕輕輕放到地上，接着自行踏入散發着深紅色光芒的陣法t之中。
竹闕繞行在陣法外圍，跟着奉庚的步伐往前走，兩人遙遙相望。
這火系大陣便是奉庚方才提到，為了維持魔宮中心溫度所設置的吧，瞧着似是比從前的那個陣法小了些。
她記得初次來到地宮之時, 南胡曾和她解釋過，火系大陣和奉庚的心頭血都是用來壓制陰火的，現下有了這塊“幹淨”的地心鼎碎片，應當只需他注入龍焰之氣, 地心鼎便能發揮作用。
竹闕見奉庚在法陣中心站定，輕輕松手, 地心鼎碎片懸于他身前, 接着地宮中深紅色光芒忽地黯淡下去，不多時便陷入一片黑暗。
竹闕安靜地立在黑暗中，還未聽見外間有風雪聲響起, 眼前便重新亮了起來。
遠處的奉庚正往地心鼎碎片中緩緩注入龍焰之氣, 龍焰之氣便是他體內的火系魔氣，氤氲着紅色光芒, 悉數彙集到地心鼎碎片中。
竹闕眼見着碎片越來越亮, 亮得好似一團正燃燒的火焰，照亮奉庚挺拔的身形和線條分明的面部輪廓。
空曠的黑暗空間，只有那一點亮處, 神秘卻又溫暖。
過程有些漫長，竹闕站得乏了, 便就地蹲下，抱着膝蓋，眨巴着一雙眼睛，安靜地看着。
她的眼中映着地心鼎碎片的光亮，也映着奉庚的身影，龍焰之氣的擾動輕輕帶起他的發絲和衣擺，竹闕突然記起第一次來地宮見奉庚補陣的樣子，那時奉庚周身魔氣磅礴，遠不像此刻氣氛靜谧。
真好，他不用再背負身上的痛苦，竹闕心中暗暗替他歡喜。
竹闕注視着龍焰之氣源源不斷地注入，回想當日在天界，她不過試探着注入了一點點靈力，這碎片就炸了，将她炸得滾了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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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闕不自覺鼓起嘴，心想這破碎片瞧不上她麽？與她的靈力相沖？
好歹也是個上古法器的碎片，怎麽還挑起來了？
正想着，奉庚那邊似乎結束了。
地心鼎碎片仍懸浮于原處，奉庚停下手上動作，仔細端詳着身前的碎片，然後轉身朝竹闕走過來。
他在竹闕跟前站定，滿懷笑意地俯視着蹲在地上的竹闕，她如此縮着，小小一團，倒有幾分神似從前的蘿蔔形态。
“可以了？”竹闕擡頭問道。
“嗯。”奉庚笑道，他行到竹闕身旁，也席地坐下。
四周空蕩蕩的，只遠處的地心鼎碎片亮着光，兩人定睛瞧着，只覺得那孤零零的光亮比滿天星光、萬家燈火還要好看些。
奉庚靜坐了一會，接着雙手翻轉結印，竹闕見以地心鼎為中心，又有新的陣法展開了，這陣法的深紅色光芒中流動着不詳的暗色，竹闕疑惑道：
“沒有陰火了，不必再起火系大陣了吧？”
“沒了陰火，便也少了防禦的屏障。”奉庚緩聲道，手上動作未停，又加了一道陣法，“布下殺陣，叫人不能接近才好。”
竹闕聽言有些擔心，問道：“不會損傷你的身體吧。”
“無礙。”奉庚答道。
布完殺陣，奉庚又轉頭對竹闕補充道：“你放心，只要你安好，本尊便是安好的。”
奉庚說着這樣的話，看向竹闕的眼神極深。
竹闕轉開視線，他又開始說些讓人不好接的話了。
奉庚布完陣，長舒一口氣，閉目養神。
竹闕有些好奇眼前的陣法，這又是新的沒見過的陣法了，于是輕手輕腳地挪到法陣邊緣，看着法陣的光亮出神。
她伸手比劃着，并不是真的要碰，手卻突然被捉住。
“诶，別碰，危險的。”
奉庚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吓了她一大跳。
“我沒有要碰……”竹闕解釋的話沒說完，卻已經被奉庚抱起來。
又來了。
竹闕知道拗不過他的，連掙紮都省了，只無奈道：“我長腳了，自己會走。”
奉庚好似沒聽見，将竹闕抱去一處石柱子邊，靠着柱子席地坐下，卻不松手，仍舊環抱着她。
竹闕覺得這樣太近，幾乎坐在奉庚懷裏，她咬了咬嘴唇氣悶道：“松手罷。”
奉庚仍像沒聽見一樣，竹闕伸手掰他的胳膊，哪裏掰得動？
竹闕有些臉紅心熱，又掙脫不開，咕哝道：“實在不像話。”
“哪裏不像話？”奉庚終于開口，卻将竹闕抱得更緊，他把臉埋在竹闕肩窩，低聲道，“夫妻之間……”
竹闕張口便要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脖頸處感受到奉庚灼熱的氣息，酥麻的感覺游走到全身，她伸手還想将他推開……
卻被他抱得再緊些，似乎恨不得将她揉進身體裏，仔細包裹愛護。
“你說你自願嫁與本尊。”奉庚的聲音很輕很低，聽得竹闕耳朵發癢。
“別說了……”竹闕打斷道。
“為何不能說？”奉庚也打斷竹闕的話，又輕聲說道，“本尊很歡喜，真的很歡喜。”
竹闕默然，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苦澀。
她多想沒心沒肺地沉淪下去，只可惜她始終清醒着，清醒着讓自己不要動搖……
魔宮隐藏的地下宮殿，晦暗，空蕩，靜谧。
給人帶來一種錯覺——也許這是竹闕給自己找的一個理由——這裏是一個不同的空間，不屬于天界，不屬于魔界，獨立的空間。
或許她不是天族人，他也不是魔尊，兩族血仇顯得那麽遙遠。
那她伏在他懷裏，似乎也沒什麽了。
只一會便好……
只一會便好。
克制終究不是長久之法，洶湧的感情總會想方設法突破她的防備。
竹闕自認為的清醒一時潰散殆盡，原本将他推遠的手竟松了下來，輕輕繞過，撫上他的背。
奉庚感受到竹闕的變化，她逐漸柔軟下來，好像化在他懷裏一般。
思緒在心中瘋長，他微微偏過頭，輕輕吻上她的脖頸。
竹闕感覺到奉庚灼熱的氣息滑過她的頸項，吐息聲伴随着溫度響在她耳畔，有些粗，有些急促，她往後縮了縮，卻無處可躲……
奉庚終于微微松開她，低頭瞧着，竹闕擡起眼，對上那一雙眸子。
眼神極深的金色眸子，被欲望燃得明亮，讓人恍然覺得他的目光也是有着灼燙溫度的。
“可以麽？”奉庚聲音輕得好似低聲夢呓，他湊得很近，說話間，滾燙的呼吸在他們之間交融。
“什麽？”竹闕有些懵，下意識便拒絕，“不可以唔……”
奉庚已然覆了上來。
濕滑的吻，灼熱，深切。
帶着侵略感的吻，這樣的奉庚，全然不似平日裏待她那般柔聲軟語。
竹闕感覺奉庚的手撫上她的腦後，他的重量漸漸壓到身上，她預感到會發生什麽，心中的不安再次顯現。
她伸手推着奉庚的肩膀，将臉撇開，大口喘息着。
她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只看向奉庚。
他也靜靜看着她。
片刻沉默後，還是奉庚先開口了：“抱歉……”
竹闕不知該答些什麽，只輕輕搖頭，表示沒什麽好抱歉的。
竹闕推開奉庚的胳膊，略顯狼狽地爬到他身旁坐下，強自冷靜下來。
奉庚也沒再說話，他似乎更需要冷靜。
有些尴尬的沉默，但比方才安分多了。
竹闕抓住身側的一團衣料，仍有些不安地暗戳戳揉捏着，發洩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混亂。
她知道自己此時一定也是衣衫不整的，好在晦暗的光線沒有将這些暴露在眼前。
奉庚突然轉臉瞧她，竹闕埋着腦袋不發一言。
奉庚還在瞧她。
竹闕的臉頰燙得厲害，心中生出些不悅……還沒折騰夠嗎？
還看還看……
“別捏了，再捏本尊要控制不住了。”
奉庚突然開口道。
竹闕擡起臉，不知他在說些什麽。
奉庚松開攥緊的拳頭，指了指身側，無奈道：“尾巴。”
竹闕這才反應過來，吓得趕忙縮回手。
她還以為抓着一團衣料，原來方才一直在揉他的龍尾麽？
竹闕方一松手，奉庚便趕忙将龍尾抽走，深深松了口氣。
“噗。”見他如此局促，竹闕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真是可惡，如此捉弄本尊，你還能笑出來。”奉庚見竹闕終于笑起來，心中泛起一陣輕松，卻蹙着眉怪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竹闕嘟着嘴說道。
“你這龍尾好生金貴啊，平日裏仔細藏着，看也不讓人看，隔着衣服也碰不得。”竹闕陰陽怪氣地說他，也順帶着問出心中很久以前就有的疑惑，“我看其他人的大尾巴直接露在外面，好看得很，怎麽偏你的尾巴這麽金貴了？”
“不好露在外面。”奉庚沉聲含糊道。
竹闕聽他這麽說，以為他對自己的尾巴不夠自信，斟酌着鼓勵他道：“有t什麽不好露的，龍尾雖光禿禿的，鱗片卻流光溢彩，我從前仔細看過，比天界千鯉池裏的錦鯉還好看，月光下就更特別了。”
竹闕自顧自說着，奉庚卻輕聲笑了出來。
“笑什麽？”竹闕問道。
“你知道在魔界傳統中，觸碰龍尾意味着什麽嗎？”奉庚笑道，安靜地打量着竹闕的神态。
“什麽？”竹闕大剌剌地問道。
奉庚定睛瞧着竹闕，開口認真答道：
“求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