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落雪

落雪

原先合上的窗戶此時已經完全打開, 外邊的冷風呼嘯而進,吹散了慕楠的幾分呆愣。

眼睑微微顫抖,喜悅、害怕、羞赧,分不清是哪種情緒, 但她知道, 宋知書拔高他在她心裏的恢弘程度。

“怎麽, 只敢在看不見的地方消遣兩句, 在你面前便半句話也吐不出來了?”宋知書雙手環胸,靠着窗邊, 沒有想要走近的意思。

見她臉色姹紫千紅變幻,莫名還有些愉悅, 道不清是為何,只知道酥酥麻麻,難以掩蓋。

“沒有...你誤會了, 我這是誇贊,贊你足智多謀, 懂得進退,懂得智取!”

她跳下階梯,腳底生風沖他而去, 湊到他跟前, 眨巴眨巴眼, “英勇, 飒爽,魁梧....唔!”

他擡手捂着她的嘴,突兀的觸碰, 溫熱的唇瓣讓他失了神。

少女卻沒有察覺異樣,努力的往後挪着身子, 企圖掙脫他的控制,雙手無意識的扭着他的胳膊。

随着她的不斷掙紮,宋知書下意識握住t她的柳腰,指尖泛白,掐的越發的緊不容掙紮。

感覺到腰上傳來的異樣,慕楠猛地僵住身子,不敢再晃動身子,一束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強硬的恍若可以将她撕裂開來。

她擡頭看去,立刻便被漆黑如墨的眸子吸引進去,他的眼神總是帶着非常大的攻擊性,冷漠的、溫潤的、厭惡的、喜悅的,交雜在一起,讓他更加神秘讓人猜不透。

視線相撞在空中,誰也沒有挪開。

窗外鵝毛大雪落下,一些雪花順着敞開的窗戶進了殿內,飄落在他的肩頭,但仿佛是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氣息,饒是靠了許久都未化去。

“雪!”她将宋知書的手扯了下來,不同方才的禁锢,她這次掙脫的十分輕松,側身移到窗口,擋住了呼嘯進來的寒風,落在臉上的雪花很快便化去,堪堪遮住那氤氲而起的暧昧和淡去她臉上的紅暈以及熱氣。

她實在要招架不住,宋知書的突然靠近,逼仄的範圍,暧昧的情緒。

她的身後,少年如墨的眸子化開淡淡寒冰,很快又被寒意侵染。

“回來。”

他扯住她的兔毛領子将人往裏拽,而後将窗戶合上。

“從現在開始,不該說的不要說,否則我拔了你的舌頭!”

“哦....”慕楠無所謂的撅起嘴,黑白分明的眼珠胡亂轉悠,而後停在他的肩上,見那雪花慢慢融化,在湛藍色的外袍上留下深色一圈痕跡。

“憐炎有和你說什麽嗎?”

宋知書并不知道她在看什麽,畢竟她總是跳脫,許多事情是他料不到的。

“沒說什麽,就是把我關在這裏,說什麽先抓着把柄...難不成還把我當做天命宗的把柄了?以為抓着我就沒——”

“姑娘!我來救你了!”

殿門被人破開,随即大門散成幾塊,帶着風中飄舞的木屑落在地上,落在他的腳下。

慕楠擡頭看去,只見問三與淩音站在外邊,方才破門之人是淩音。

淩音神情不悅,抖去劍上木屑,擡着下巴看着他二人,“啧,劍術天下第二的人是我,太初宗淩音。不過呢....”

她提起劍對向宋知書,“如果你死了,我就是天下第一了。”

“師姐...”問三上前拉住淩音的袖子,面上帶着淡淡的忐忑與不安。

淩音嘆一氣,将劍放了下來,沒好氣道,“天下各宗接令,所有劍客前往千尋山,救...”她十分不情願,“鏟除危害天下的風月城憐炎。”

末了,她補上一句,“是師父讓我們來救你們的。”

她不想救他們,但師命不可不為。

問三點頭,“不過我們也...”

遭淩音一瞪,他不敢再言,但仍将眼神駐足在慕楠身上。

“別誤會,其他宗門的修士都被他用魔修控制起來了,只有我們兩個躲過去了,接到師父的傳音符,便過來了。”她道,滿臉不願。

宋知書冷冷的看着她二人,特別是問三的眼神,讓他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就憑你們?三流劍客。”

慕楠汗顏。

宋知書的嘴從來不會讓她失望。如果你不開心一定要和宋知書說話,因為他可以讓你忘記當下的煩惱,多一些別的煩惱。

打不過,罵不過。

“你!你才是三流!”淩音或許也少見宋知書這樣說話不留情面的人,完全笑不起來。

“楠楠,他這是戳心窩子罵了,看來他平日裏數落你的話都算是輕的了。”

七七探出一抹神識,細細打量起了淩音,“這個修士劍上亡魂可不少啊!”

宋知書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一道異樣氣息出現瞬間勾走了他的視線。

淡淡的神力,是先前在慕楠身上感知到的。

她的神力總是若隐若現的釋放出,與她的靈根絕對脫不開關系。

那神力在他眼前晃悠,但始終圍繞着淩音。

他不明白,為何她的神力要繞着淩音轉,難不成她打上淩音的主意了?

宋知書不知,他怒瞪着他人時那眼神盯得讓人後背發涼。

慕楠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出他質疑的情緒,下意識撫上耳墜,手指堵住耳墜泛出的紅光。

“先走吧。”

她道。

宋知書收回視線,冷哼一聲将她手腕扼住,“既然如此,不如先将其他修士救回來。”

他的力道之大,讓她無法掙紮。

正當四人面面相觑之時,外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随後嚎叫聲齊齊響起。

“看來他要動手了。”

宋知書帶着慕楠往外去。

淩音二人見狀迅速跟上。

原先守着的劍修不見了蹤影,結界之內雪落如鵝毛落下,很快便累成厚厚一層,一步留下一個腳印。

“那邊!”

不遠處有人高呼,沖他們招手。

定睛一看,是段亦安。

“不知道憐炎抽什麽瘋,将所有修士都聚在此處。”暮遲目光輕飄飄的落在淩音二人上,“二位怎麽會在這裏?”

淩音扯了扯,她可不會告訴暮遲,他們二人貼了隐身符想要潛入殿內,但是一直找不出機會,只能守在外面,結果一守便是半日的時間。

這檔子丢臉的事說了才有鬼!

“此事也有太初宗弟子受難,我做為宗門大師姐,怎能坐視不管?”

“怎麽不見林姐姐?”慕楠問。

不止不見林知意,就連弦月也沒了蹤影。

沈言之神色痛苦,臉色慘白,“她傷的重,弦月正替她療傷。”

“諸位修士!”

先前見過的那位老者立于外側,年邁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

“殷氏槐清,殺害修士,吸食修為,取其丹元,毫無人性,而憐炎使者殺害城主,蓄意奪取城主之位,有悖倫理,今日又将諸位圍困于此,滿足他的貪念,今日還請諸位修士将他誅殺于此,還鳳遠城一個安寧。”

他背手而出,目光緊縮。

“這不是說笑嗎?這個結界一搭,我們哪有能力反抗?”

段亦安不滿。

那位老者好似早已預料,正想說些什麽,一股強大的外力襲來,沒有給他考慮的時間,他便已經被吸進了高閣之中。

上午殷槐清所立之處。

憐炎手心抓着符箓,上下翻弄手肘,恰使那符箓可以貼上老者。

底下的修士不明所以,紛紛遠離高臺。

“今日在此,本座只想為師兄讨回一個公道!”憐炎俊朗的臉上滿是倦意。

沈言之上前,将那老者擋在身後,高舉蜀笛替他擋去憐炎丢下來的符箓。

“憐炎使者,殷城主可是你殺的?”

“他是本座師兄,本座怎會奪他性命?”

憐炎驀然笑起,卻蒼白如紙,沒有像前些時候一口咬定宋知書,反倒是将視線落在他身後老者身上,“師父,這些年了,您難道不懼嗎?”

他一襲紅衣霜雪落于肩頭,如同一只折了翅的蝴蝶,搖搖欲墜。

慕楠擡頭看去,迷惑充斥心頭。

這老者無論是長相還是穿着都像是城主府的下人,況且見着他始末都是一個下人的模樣,怎麽會突然變成憐炎的師父。

“他是誰?”她小聲問宋知書。

宋知書神色不改,“萬俟生。原是玄天宗的第一劍客,不過因為修習禁術被逐出師門。”

“那怎麽會成為鳳遠城城主的師父?”

聽方才憐炎的話,他與殷槐清師出同門,那為何現今會鬧成這副模樣。

“憐炎,你如今所作所為,辜負了當初我對你的期盼!”萬俟生怒斥,将那符箓狠狠踩在腳下,“這些都是當初我教你的東西,你竟然反倒拿來對付我!槐清如此,你也如此,我最不該的便是收你二人為徒!”

憐炎冷着臉,好似聽見了什麽笑話,“師兄如此?”

目之所及沈言之幾人,“天命宗的修士,你們不是發現什麽了嗎,還要包庇他嗎?”

沈言之猛然僵住,偏頭看向萬俟生,“萬俟生......你是萬俟生?”

“我是萬俟生。”他點頭,但又搖頭,“不過...憐炎所言皆虛。”

“萬俟生,天下第一劍客萬俟生!”

淩音大步到他身側,美眸盛滿欣喜,“萬俟生!”

其他的修士聞言也紛紛轉頭,這個名字一出,随随便便引起了他們的矚目與好奇。

這個名滿江湖但又不天下封鎖的名字。

萬俟生。

玄天宗大弟子,以劍術聞名天下,憑借一己之力便将玄天宗的名氣拔高了一截。出名之戰,便是用一片梨花葉做劍氣,打敗了劍客墨九霄。自稱為梨花十式。

但因為偷學禁術被逐出師門,這十來年在江湖之中已經消聲滅跡。

“你們崇拜他啊?”憐炎t彎下腰,墨發飛舞在胸前,黝黑的眸子慢慢變成藍色,“是他殺害了你們的同門啊。”

此話一出又引得一陣唏噓。

沈言之往後退了半步,有一個想法呼之欲出,“我們查過,殷城主未到合體期,并不像是....”

他不言,心底有了答案。

“所有參加賞金賽事的修士有身亡不見屍體者,皆是遭殷槐清吸食丹元,你們死去的同門,皆被他所殺,而他又被憐炎所殺!好大一出戲啊!”萬俟生鷹眸眯起,“今日他又設下陣法,就是想奪取在座修士性命、修為罷了!”

“他将殷氏殺害,難道還不夠讓人唾棄?”

“憐炎啊憐炎,你行之事,栽贓給他罷了,現今到眼前了,你還不認嗎?”

萬俟生一通反駁,壓得他們不能說話。

“那是傀儡,并不是屍體。”

慕楠脆生生的開口,在這詭異且寂靜的氛圍中聽着格外的清晰。

憐炎垂眸看她,并不驚訝她被救出,反倒轉而深沉的看向宋知書,什麽都沒說,卻好似什麽都說了。

“可能憐炎使者也不清楚,城主是否還活着。”她又道,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萬俟生身上。

“想知道是不是憐炎使者殺的,只要探探萬俟生身上的靈氣即可。”

宋知書說着擡手蘊力,靈力探入萬俟生的手腕,還未深入便遭他彈開。

萬俟生身形一閃,如鬼魅般出現在憐炎身後,原先衰老的皮膚滑落,露出裏邊較為年輕的模樣,淡雅不失風度。

他一把遏制住憐炎的下颚,緊緊掐着他,使得他不得不仰着腦袋。

“氣急敗壞了?”他被掐着,說的并不大清晰。

萬俟生揚起一抹邪笑,“你們師兄弟二人沒一個聽話的,那就都死吧。”

“這裏下了昆侖禁術...”

“是你教會我的,不惜一切代價,殺了自己憎惡的人。”

他說的斷斷續續。

“這麽多年了,只是想讓你們替我增進修為,怎麽就如此困難呢?”

萬俟生嘆,手中禁锢的力道越發大,“你很聰明,但昆侖禁術讓你也沒有了用武之地啊,好徒兒!”

沈言之見狀不妙便想上前幫襯,與宋知書相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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